聽到錢龍的聲音,湯明俊拔腿就往消防通道的門口小跑。
盯着他的背影,我沉思幾秒鐘後,也快速跟了出去。
湯明俊剛剛那番話意思很明白,他看穿了這回焦鵬被綁架的真正緣由,只是礙於情面沒有說出來,也是在暗示我,最好能夠適可而止,至於後面說的合作事宜,則完全是走個過場。
從認識之初開始,我就知道他絕對不可能鐵了心的跟我們死綁一起。
在這個親兄弟都要明算賬的年代,沒點利益糾葛,別說他信不過我,我都肯定不會相信他。
邊朝病房走,我一邊在腦子裡琢磨待會應該說點什麼。
賀來能挑這個時候到醫院探望焦鵬,說白了就是圓事兒的,從另一個角度想想,這傢伙屬實有一套,能屈能伸,懂人情、知進退,狂的時候恨不得昭告天下賀家要雄霸鵬城,慫的時候連焦鵬這號存在都能令他彎腰聳肩。
半分鐘不到,我和湯明俊一前一後走進病房。
屋子裡此刻火藥味十足,身上嚴嚴實實裹着病號服的焦鵬正瞪圓眼珠子,呼哧帶喘的怒視賀來,如果不是錢龍擋在前頭,我都懷疑這傢伙敢撲上去咬人,而賀來則面帶微笑的拎着兩盒禮品站在病牀旁邊,那個叫阿飄的女孩如影隨形的立在旁邊。
我記得很清楚,前幾天我們交鋒,阿飄明明替賀來擋了一槍,當時鮮血都把後背給染紅了,可現在看來,她四平八穩,完全沒有丁點大病初癒的模樣。
聽到動靜,賀來扭過來腦袋,先是看了看我,接着講目光投向湯明俊,語調輕鬆的打了聲招呼。
賀來這個人似乎特別注意形象,不管什麼時候見他,他總是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今天也不例外,這傢伙上半身穿見黑色的修身襯衫,釦子一直系到最上頭,底下套條板正的西褲,盡顯不胖不瘦的完美身材,腳上的皮鞋擦的閃閃發光,看起來中規中矩,又不失嚴謹。
之前嚷嚷着一定要讓賀來“好看”的焦鵬明顯還是懼怕的,咬着牙豁子低喝:“賀少,我沒什麼事情,你的好意心領了,請回吧。”
“鵬,你不舒服就先躺會兒,賀少遠來是客,哪有把客人往外攆的道理呢。”湯明俊左右看了看,擠出一抹笑容朝賀來招手:“賀少先走,小焦這次嚇壞了,到現在神志還有些不清醒,別跟他一般見識。”
“能理解,我曾經也被人綁架過,咱們都是鵬城,擡頭不見低頭見,一聽說他受傷了,我一下飛機就趕了過來,小焦啊,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說,你的事情跟我有關?”面對焦鵬的驅趕,賀來很淡定的笑了笑,反而一句話就將兩人的關係拉近,說話的過程中,他很自然的坐在病房的待客沙發上。
比起來輕描淡寫的賀來,焦鵬還是太稚嫩了,怨氣滿滿的冷笑:“有關沒關能怎麼樣,我又得罪不起賀少。”
“小焦,我跟你說句良心話,咱們雖然交情一般,但還是蠻欣賞你的,年紀輕輕就能坐到主管信貸的位置,如果沒有相當的本事,光靠者父母蔭功,恐怕早就下崗了,比起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賭的紈絝子弟,你絕對是個人物。”賀來不動聲色的暗捧一句。
沒等賀來話說完,焦鵬沉不住氣的突兀打斷:“賀少,有個叫金光的混蛋是你手下的吧?”
“啊?金光啊,確實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你們也很熟悉嗎?”賀來微微一頓,隨即從兜裡掏出一沓照片道:“我上週去了一趟廣西北海,那邊的風景是真的養眼,小焦如果需要靜養的話,我建議可以到那邊玩一陣子,喏,我還拍了幾張當地的照片,你們可以參考一下,阿飄,你拿給小焦看一看。”
叫阿飄的女孩目無表情的接過照片,直接遞向坐在病牀上的焦鵬。
“我沒興趣。”焦鵬直接擺手拒絕,剛說出幾個字,他的眼光一下子被照片吸引,從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照片中是一片清澈的海岸線,賀來、阿飄面帶微笑合影,他們身後還有個頂着一腦袋金色頭髮的青年,此人正是金光。
將照片塞到焦鵬手裡,阿飄又轉身返回。
路過錢龍身邊時候,錢龍輕佻的嗅了嗅鼻子,吧咂嘴巴:“妹兒,你用的什麼洗髮水,還挺香。”
“唰!”阿飄那對大眼睛陡然放圓,直勾勾凝視錢龍。
“咋啦,是被我驚世駭俗的帥臉給吸引到了嗎?”錢龍嘴角的笑容更甚,陶醉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沒辦法天生的,我也常常照鏡子時候嚇一跳,老妹兒有對象沒?要不我幫你介紹一下我自己,就咱倆這優質基因,將來生下來的孩子那指定不一般。”
坐在沙發上的賀來淡淡的開腔:“阿飄,能被人欣賞說明你足夠優秀,應該禮貌的謝過錢總。”
“謝謝。”阿飄機械的蠕動嘴脣,擦着錢龍身體走過,退到了賀來的身後。
見焦鵬一張一張的翻動相片,賀來昂頭繼續道:“哦忘記跟你介紹了,照片上那個染黃色頭髮的就是金光,他上週陪我一塊出去度假的,目前人還沒回來,小焦你如果想認識他的話,等回頭我躥局,大家一起把酒言歡。”
焦鵬捏着照片來回翻動幾遍後,眼中的怒氣明顯消散不少,疑惑的小聲唸叨幾句什麼。
見大家都不說話,賀來拍了拍大腿,笑呵呵的站起身子:“唉,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尤其是受到驚嚇這種心理疾病最難根治,那我就不打擾小焦你養身子了,有什麼事情咱們隨時電聯。”
“嗯。”焦鵬木訥的點點腦袋。
看到這一幕,我豁嘴笑道:“鵬哥我家裡有點事就先撤了,正好替你我送送賀少去。”
“麻煩了朗哥。”焦鵬對我的態度倒是蠻熱情的。
片刻後,我、錢龍、賀來和阿飄一塊走進電梯裡。
因爲電梯里人比較多,我和賀來正好面對面的貼在一塊。
“賀少處理問題的能力真不一般,看來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我像是老朋友一般的往他臉上吹着熱氣。
賀來回以一笑:“主要還是王總製造問題的水平高超,逼的我不得不馬不停蹄的東跑西顛吶,早上我還在海邊聽着音樂、沐浴陽光,中午就不得不跑回這座滿是霧霾的城市,跟一個連對手都算不上的廢柴掏心掏肺,晚上還得因爲這樁破事,宴請一下廢物的父母長輩,你說我冤不冤。”
“那冤啥呀,兩軍激戰不就那麼回事嘛,這輪平手,下輪再戰。”我哈哈大笑道。
賀來眨巴兩下眼睛,貌似真誠的嘆氣:“王總啊,鬥來鬥去的,難道你不累嗎?我承認貴司剛剛進駐鵬城時候,我確實擺了你們幾道,可桃園、富華兩村的事情上,你應該已經找回來了吧,貴司插足鵬城已經是事實,你我與其槍來劍往的內耗,真不如琢磨琢磨如何讓自己腰包和地位漲起來。”
“我也不想啊,可關鍵麪包就那麼大,你吃飽了還佔着,連點碎屑都捨不得給我,我能不餓嘛。”我爭鋒相對的反問。
“叮!”
這時候,電梯抵達一樓,一大羣人呼呼啦啦的往外走,外面的人過江鯽魚一般往裡擠。
兩個身着灰色西裝的傢伙跟我們走了個臉對臉,竟是李倬禹和洪震天。
剎那間,我們八目相對在一起,洪震天歪着脖頸淺笑:“哎呀,是世界太小了,還是這家醫院風水好,這不是王總和賀少嗎?你們這是重修於好啦?”
我揪了揪鼻頭,似笑非笑的開口:“對唄,我倆正合計怎麼樣合二爲一,一統鵬城呢,李總和洪總要不要也加入到討論組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