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天龍的話,我和劉博生同時一愣。
在我的印象中,高高在上的熊姓大佬就算有什麼不得了私下關係網,也不可能是天娛集團,因爲熊初墨從始至終表現的出來的模樣都是極其厭惡郭家兄弟,力挺葉致遠的,難道她這麼做的目的只是爲了掩人耳目嗎?
“一葉遮梅州,天娛佔揭陽,這話不是沒根據的。”謝天龍左手攥着筆記本電腦,右手輕戳屏幕,齜牙笑道:“郭家三兄弟的發跡史是從揭陽開始的,而熊平步也正是從那裡走出來的。”
劉博生皺眉道:“這種事情,連你都能查出來,看來不算什麼秘密吧?”
“確實不算秘密。”謝天龍梗脖輕笑:“但那時候天娛還沒現在的實力,熊平步也只是個不太起眼的小吏,哦對了,十幾年前他叫熊平,所以兩家這段小過往幾乎不會被人注意,他們之間說不好到底是在幫扶誰,但可以肯定是歷經十幾年,熊平變成了熊平步,曾經的小信貸公司變成了現在的天娛集團。”
我和劉博生再次同時沉默,因爲這消息實在太過令人驚愕。
如果天娛集團的仰仗真的是熊初墨的父親,那麼被矇在鼓裡的就不止是我們,還有一直都在設法牽線搭橋的葉致遠,甚至包括整個葉家。
“小朗、博生,不是葉家的信息網有問題,而是偌大的葉家肯定不會去關注熊平步的過往。”廖叔抽了口氣道:“就像你們交朋友,你們難道會去研究他們祖宗十八代都是幹什麼的嗎?這是人的一個正常心理,況且以熊平步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隱藏一些過往,簡直太簡單了。”
“嗯。”我認同的點點腦袋。
“小謝要報復天娛集團,我得找熊平步索要公道,這一點我倆不謀而合。”廖叔揪了揪鼻樑骨淺笑:“對於我倆來說,可能只剩下復仇纔是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所以你們的勸阻真的沒有任何意義。”
劉博生舔了舔嘴角沒有接茬,我思索一下後出聲:“廖叔,這樣一來,你恐怕又得上綱上線了,我意思是反正沒有證據直接證明黃油仔的死跟您有任何關係,不如您就呆在明面上,至於他嘛..”
我側脖看了眼謝天龍道:“他則可以藏匿起來,這樣一來,你們很多計劃進行的會比現在順利。”
“是啊師叔,小朗子說的不是沒道理,咱們以前做局騙人,不也得有幾個站在明面上嗎?全都縮在暗地裡,無異於給警方縮小包圍圈的機會。”劉博生也馬上接茬。
“嗯?”廖叔聞聲站起來,低頭陷入沉思。
“老頭兒,他倆說的有點道理。”謝天龍眉梢緊鎖道:“警局的監控最多是拍下來我的樣子,你之前經過喬裝打扮的,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被揭穿,但你要現在突然聯繫不上了,他們絕對會鎖定你,要不你還回你的診所,咱們一明一暗分兩路尋找契機?”
廖叔點燃一支菸,吞雲吐霧的抽吸幾大口後,重重點頭:“嗯,待會我跟他倆回去,打發完警方以後,我找機會過來接你,住我那裡比任何地方都安全,還有就是,你的性子太燥,做啥事情之前,最好咱倆商量一下,畢竟咱們現在是個聯盟。”
“呵呵,知道啦,你比我爸還囉..”謝天龍一屁股崴坐在沙發上,話說到一半,立時間陷入沉默,抿嘴半晌後,自嘲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要是現在還能再聽到我爸囉嗦我一句,我少活十年都樂意。”
“唉..”廖叔同樣眼圈泛紅,傷感的嘆口氣:“我如果當初能多嘮叨嘮叨小勇,不是遇上事就熊他,勸他要懂事要聽話,他或許也不會發生意外..”
盯着這一老一少,我情緒複雜的偏過去腦袋。
生活這玩意兒,一半是回憶,一半是繼續,唯有他們這種經歷相同的人,纔可能真正做到互相擁抱取暖。
“你走吧老頭兒,回頭不用來接我,我自己會過去找你的。”謝天龍率先從傷感中走出來,咧嘴笑着朝廖叔擺手:“跟警察聊天時候,記得掩飾好腿上的傷,千萬別被看出來端倪。”
“論僞裝我是你祖宗。”廖叔轉動兩下脖頸大笑:“行了,晚點見面再聊。”
十多分鐘後,我和劉博生帶着廖叔從出租房裡出來,臨上車時候,廖叔依依不捨昂頭望了眼出租房的陽臺,吐了口濁氣搖頭:“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兒。”
“那小子心裡不健康,師叔你往後還是少跟他聯繫吧。”劉博生好意勸導一句:“不然指不定在哪條陰溝裡翻船。”
“這世道,心理健康的有幾個?”廖叔擠出一抹笑容,看似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我和劉博生傾聽。
坐進車裡,劉博生徵求過廖叔的意見後,掏出手機撥通吳大國的號碼:“老吳啊,我找到我叔了,老頭自己一個人喝點酒,跑到孩子的墳前哭了一下午,你看是我們過去找你呢,還是你來跟我們碰頭?行行,那咱們在診所見吧。”
掛斷電話後,劉博生朝着廖叔道:“師叔,待會我警局朋友找你瞭解情況,主要還是詢問您和謝天龍有什麼關係,以及黃油仔死亡的消息,您看着點演。”
“嗯。”廖叔微微點頭。
不知道是手刃了黃油仔的緣故,還是跟謝天龍達成合作協議,重新看到了什麼希望,廖叔整個人的狀態彷彿一下子煥發了生機,不止沒有唉聲嘆氣,眉梢和嘴角隱隱還會時不時泛起笑容。
我們回到診所,吳大國已經帶着一個年輕警員早早等候。
那個年輕警員我之前見過,正是負責廖叔案子的那位小警察,我記得他好像姓趙。
打車裡下來以後,劉博生拽着吳大國到旁邊小聲叮囑,而那個年輕警員則很有禮貌的伸出手掌:“廖叔伯您好,我叫趙祥,咱們之前有見過面,不知道您老還有沒有印象?”
“我記得你小同志。”廖叔跟對方握了下手後,微笑着說:“回來的路上,我侄子跟我說了,黃油仔死在拘留室,你們警方懷疑動手的人跟我有關係對麼?”
“不是懷疑,只是出於對您安全方面的考慮。”小警察說話很有方式的微笑道:“殺死周強的那名疑犯手段極其殘忍,因爲我們也拿捏不穩疑犯究竟是爲了滅口,還是想替您報仇,所以想要進一步調查。”
廖叔齜牙冷笑:“同志,我能說黃油仔死的好嘛?他這樣的垃圾就該千刀萬剮。”
“這是您的言論自由,實事求是的說我也認爲他該死,但他不應該死在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力的手中,他應該接受法律的裁決。”姓趙的小警察微微點頭道:“那麼廖叔,您可以開始配合我做詢問筆錄了嗎?”
“沒問題,你問吧。”廖叔插着手,鏗將有力的點點頭。
小警員看了我一眼,語氣平常的出聲:“麻煩這位先生暫時迴避一下。”
“好。”我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朝巷子口走去。
我剛琢磨着點根菸,順便給錢龍打個電話,手機先一步響了,看了眼竟然是熊初墨的號碼,我皺着眉頭遲疑幾秒鐘後,才做出一副剛睡醒的慵懶語調道:“什麼事情啊墨墨姐?”
熊初墨銀鈴一般的聲音立即傳了過來:“呀,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吶,之前我跟你說過幫忙的那件事情啊,你該不會是拋之腦後了吧,明天上午我這邊就要開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