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種既奇妙又複雜的動物,自欺是常態,欺人是本能。
就像小時候,我們總是憧憬外面的世界,渴望着快快長大,但當有一天我們真能若無其事的在爸媽面前抽菸喝酒,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裡處處充滿戰場,想要再回去,卻沒有任何可能。
我一直都覺得現在人生存的難度要比過去大很多。
在這個被信息浪潮拍打三觀,被自媒體虛假新聞左右人格,被物慾沾滿生活的高科技年代,越來越多的人喜歡徹夜買醉,可能真應了前幾年的那句網絡流行語,哥喝的不是酒,是寂寞。
姚盼盼怔怔望着我的臉頰半晌後,最終眼眸苦澀的搖頭笑了。
我抽吸兩下鼻子微笑:“姚姐,你覺得我的建議如何?”
“挺好的。”姚盼盼點點腦袋,咬着嘴皮呢喃:“我也希望可以活的長長久久,最後能親眼目睹老常落馬。”
我記得有句話叫所愛如隔山,之前並不太理解,當看到姚盼盼此時的表情時候瞬間豁然開朗。
老常面對姚盼盼的失蹤近乎失去理智,不然昨晚上不會親自下令整季軍,而姚盼盼卻因爲一組莫須有的視頻,直接將那個曾經把她捧在掌心的男人給恨上了,或許這就是真愛和假歡的區別吧。
一個多小時後,白老七給我回過來電話:“確實在抽水馬桶裡找到賬簿了。”
聽到白老七的話,我頓時心口一震,耐心囑咐:“把東西保存好,回頭我找你取,撤的時候多留心,不要被任何人發現。”
“掛了。”白老七一如既往的簡練。
放下電話後,我回頭看向謝天龍道:“今晚上送姚姐去莞城,嘉順那邊已經聯繫好了,送完她以後,你直接上瑞麗跟我碰頭。”
“瑞麗?”謝天龍遲疑一下,接着點點腦袋應聲:“好。”
姚盼盼深吸一口氣望向我:“王朗,我想知道,你準備把我送到哪去?”
“緬D。”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如果你不生出亂七八糟的心思,接下來的時光會過的很精彩,或者說我們如果有一天能夠成爲朋友,我可能都不會限制你自由。”
姚盼盼抿嘴沉默幾秒,抓起茶几上的煙盒點燃一支,輕吐一口白煙冷笑:“呵呵,你是個很懂隱忍的男人,光憑這一點,如果中途不折不毀,這輩子能達到的高度很可怕。”
我抻手接過她剛抽一口的菸捲,直接按到一次性餐碗裡掐滅,皺着眉頭道:“少抽點吧,對肚裡的孩子不好。”
“我自己都生死未卜,哪有心思在意孩子是死是活。”姚盼盼楞了一下,接着又從煙盒裡取出一支菸叼在嘴邊。
聽到她輕飄飄的話語,我莫名其妙的暴怒,指着她腦門子臭罵:“就他媽因爲你這樣的母親太多,這個社會纔會誕生我這種混蛋,既然沒想好,就別雞八要他,要了就得負責,甭管你肚子裡的種是誰的,他沒有任何過錯!”
坐在沙發上的姚盼盼嚇了一大跳,咬在嘴邊的香菸也不自覺脫落。
“到緬D以後,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那邊的兄弟,他們不像我脾氣這麼好。”掃視她一眼後,我拍了拍謝天龍的後背,徑直轉身朝門口踱步。
“嗚嗚嗚..”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隱約間聽到姚盼盼發出悲慟的哭嚎聲。
劉博生說過,混子圈沒一個好人,一個都沒有。
誠然我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我固執的認爲,我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窮是原罪,而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則是原罪的初始,倘若我小時候能有爸媽的陪伴,即便生活清貧,很多思想不可能誕生。
使勁晃了晃腦袋後,我撥通段磊的號碼:“磊哥,幫我訂好去瑞麗的票沒?”
段磊笑盈盈的迴應:“訂好了,咚咚和尿盆身份特殊,不能坐飛機,我託朋友訂了幾張高鐵票,關係什麼都打好了,路上不會有人查。”
我想了想後出聲:“這次不帶他們哥仨,讓那個季軍和鄭清樹陪我一塊吧,我正好趁着這一道對他多點了解。”
段磊咳嗽兩聲道:“也行,按照老常的要求,季軍現在應該死了,在羊城晃悠確實不太好,我待會就安排,讓他們直接去車站等你?”
“嗯,我之前給葉致遠通過電話,讓他幫忙解決一下季軍孩子上學的事兒,回頭你倆再見個面,把事情落實一下,季軍還有一個媳婦,你徵求一下她意見,如果願意的話,就在酒店隨便給她安排一個薪水高點的差事。”我嘆息一口道。
儘管自家女人總是紅杏跳牆,但是我看得出來季軍還是很稀罕對方的,況且老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希望在收入有所保障後,季軍的女人能夠有所收斂。
段磊立時間迴應:“讓他媳婦去酒店旁邊的菸酒門市吧,賺的多點,還不容易摻和咱們任何事情。”
“你看着安排吧,那女人不是啥省油的燈。”我暗示一句。
掛斷電話後,我又撥通董咚咚的號碼:“忙啥呢傻犢子?”
董咚咚笑盈盈的應聲:“之前你不是讓我去談那傢俬人醫院嘛,這段時間總忙活沒顧上,我這會兒和尿盆、小銘一塊過來聊聊,爭取兩三天裡出結果,嘿嘿..”
“眼裡有活,不錯。”我由衷誇讚一句:“談完以後,你們仨去找一下搞建材的那個宋老虎。”
董咚咚橫聲道:“是不是之前給李潔明鬧事的那個宋老虎?他又犯賤了?行,我們待會過去給他上上課。”
我沒好氣的罵咧:“上雞毛上,老子有份驚喜送給你們,找到宋老虎以後,你直接說來看兄弟,他知道啥事。”
董咚咚沒正經的打趣:“哇塞,驚喜吶!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最近相中一款勞力士,所以..”
我忍俊不禁的笑罵:“勞你妹,就這樣吧,見到驚喜以後不要聲張,更不要告訴任何人,我說的是任何人,心裡有數吧?”
結束通話以後,我搓了搓臉頰,抻手攔輛出租車,徑直朝車站出發。
經過這段時間的考覈,我對董咚咚他們小哥仨挺滿意的,不光成長速度快,而且做事知道走腦子,照着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我感覺這小子能成爲二代裡領軍人物。
高鐵站旁,盯着熙熙攘攘的人羣,我正琢磨着要不要給鄭清樹打個電話的時候,從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喊叫:“老大。”
我循着聲音望過去,見到王鑫龍拎着個小型的旅行包笑盈盈的朝我招手,杵着柺杖的鄭清樹和胳膊上打着石膏板的季軍站在他身後。
我樂呵呵的走過去打招呼:“你咋跑來了?”
“磊哥怕你路上不順當,讓我護駕。”王鑫龍舔了舔嘴皮道:“他倆身上都有傷,萬一..”
“籲!”我吆喝牲口似的打斷:“閉上你的大喪嘴,別特麼跟我扯萬一。”
“嘿嘿。”王鑫龍抓了抓後腦勺,憨厚的笑了笑:“走吧老大,磊哥託朋友讓咱們直接上車,不需要經過安檢。”
“手沒事吧?”我點點頭,朝着季軍問了一嘴。
季軍含蓄的梭了梭嘴角:“不礙事朗哥,給我下刀那哥們真心牛逼,瞅着血呼拉擦的特別嚇人,實際上啥也不影響,不過當時是真嚇壞了,以爲自己以後要獨臂行走江湖了。”
“我記一份人情,真的。”我拍了拍他後背誠心實意的開腔。
就這樣,我帶着一個低配版的“鐵柺李”,一個簡化版的“楊過”,還有腿上打滿鋼釘的虎逼龍,踏上了前往雲南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