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看着資料，眉眼都沒擡一下。說話也是淡淡的，不帶任何言語波動的情緒。
“如果我沒推斷錯，林瑾瑜在懷孕之後，已經想好好過日子了。儘管她的丈夫嗜酒如命，也比一個人瘋子要強的多吧。”裴落落裝好資料，平靜的看着駕駛座上的張琛。
“到局裡就知道了，周諾說了，你不來他不開口。”
坐在審訊室的周諾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一點萎靡不振的樣子也沒有，倒是淡定的很。
“裴醫生，好久不見。”周諾乾瘦黝黑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很友善。
“周諾，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可我們不應該在這裡見面。”裴落落輕笑露出深深的梨渦坐在了周諾的對面。
從她進門到現在，周諾的眼光一直深幽的注視着她，那是一種帶着尊重的眼神，沒有一點敵意。
“裴醫生，那個女人說要帶着我們的孩子跟那個酒鬼在一起，跟那個成天打她罵她的男人在一起！”周諾依舊是平淡的表情，但是語氣已經明顯開始激動，他的雙手在微微顫抖，盯着裴落落那股謙和的眼神漸漸變得怨憤。
“周諾，孩子在哪？”裴落落蹙着眉嚴肅的問道。
“我把林瑾瑜的五臟六腑一整個掏出來，就是爲了讓我女兒可以活下來，可是我發現她生命在衰竭，所以我把她送到了醫院，讓醫生搶救，裴醫生，你知道嗎？我女兒很漂亮，她現在都會對我笑了。”周諾說着的時候眼裡閃着光，那種詭異的笑容讓裴落落全身打了個冷顫。
深吸一口氣，裴落落靜默的看了周諾很久，看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然後再到清醒，最後驚訝的看着裴落落面帶疑惑：“裴醫生，你怎麼在這裡？”
裴落落眉間一挑，瞬間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衝着眼前一臉無辜的人笑了笑：“周諾，好久不見……”
從審訊室出來的裴落落身子
有些軟，張琛走出來扶住她往李傑的辦公室裡走去。
“人格精神分裂？”李傑低怒一聲，壓着要爆發的怒氣攥着拳頭坐在沙發上瞪着一臉疲乏的裴落落。
“對，周諾是我曾經的一個精神病患者，他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而且性格轉換的時候不是受到某種刺激或某件事從而改變，而是轉變的很頻繁。當初被他家人送來的時候，我跟他交流了一個多小時，他兩個身份就來回轉了三次。而且……他很不配合，最後是摔門而去的。”裴落落有些沮喪的抿了抿嘴，然後把她手上的資料再次打開。
“周諾最後一次跟我見面是在一年前，他的母親不忍被他父親家暴逃走，然後他徹底封閉自己。是他姑姑把他送到我這來的，不過結果還是一樣，他逃走了。而且我發現，這一面的他有多懦弱另一面的他就有多戾氣。所以我覺得林瑾瑜的離開勾起了他深埋在心裡的那段不忍回首的創傷，所以……”
裴落落的話沒有說下去，屋子裡的三個人也都靜默了。
一個精神病患者是不足以立罪的，何況像周諾這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的雙重人格的人來說，他的話更是很難分辨真假。
即便裴落落跟張琛都已經把大概的情況模擬推測了出來，找到醫院的監控視頻證實了那天是周諾懷裡抱着血肉模糊的什麼東西，衝進了醫院然後交給了醫生，也事後對了口供都很吻合，但最後卻因爲周諾是嚴重的精神病患者，不能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爲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鑑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責令他的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在必要的時候，由政府強制醫療。
“他以後的日子恐怕一輩子都得呆在白軟房裡。”張琛搖了搖頭，雙手插在兜裡跟裴落落齊肩走在警局的走廊裡。
“還不如坐牢，起碼還是個人。”前面的李傑回過頭，疲憊的臉上掛着好久沒睡過一次好久的黑眼圈，睏乏的扯了扯嘴角。
“人嗎？這種心理腦子裡都已經變態的傻X活在地球上就是浪費狗糧，”張琛掀了掀眉，淡淡的接話，然後三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警局大門。
裴落落一直保持着很安靜的樣子，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還有步伐，腦子裡還回想着她跟周諾從最初的見面到後來的音信卻無，如今，他卻犯下大錯，終身都回不了頭。
也因爲林瑾瑜的謀殺案告破，整個警局最近在忙這個案子的人，通通都有種今天終於可以回家睡覺了的感覺。
“這可算能回去洗個澡了！”
“我媳婦都埋怨我好久都沒回過家了。
“我兒子也說我最近都不陪他玩了。”
每天可以回家的日子，果然是最好的事情。、
裴落落低頭淺笑，剛走到警局大門口，一輛銀色的邁巴赫出現在眼前。
它停落的距離在樹蔭下，裴落落還要再走上一截，也就是這一剎那間，她像是覺得這個畫面曾經在哪見過？
沒錯！她真的見過！
“師父，我先走了。”裴落落坐上副駕駛，探出頭打了個招呼，然後話還沒說完，蕭逸宸一腳油門都不帶猶豫的就駛出了市局大門。
“你家蕭總脾氣還是這麼火爆啊！你是怎麼接下他的指令的。我記得你這個副局長脾性可是出了名的擰，不吃軟硬，不貪名利。”張琛看着遠處那一抹陷入車海里面的銀色漸漸消散，轉過頭一臉飽含深意的笑容看着身後抽着煙的李傑。
“我那八十歲的老母對他比對我還好，你說呢？”李傑猛吸了口煙，朝着張琛剜了一眼。
“你千萬別再參合了，我覺得我當初就不該報這個恩，現在整一擦屁股處理後事的雜工了。”
李傑苦笑了一下，說了一句先走了就只留下張琛一個人還站在警局門口。
“那天早上，在診所門口遇到的車是不是你這輛？”裴落落安靜的看着直視前方的蕭逸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