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留香靜默地在山間行走,想着宮錦文可有什麼東西是放不下的。
宮擎天歸天,而宮錦文的母后早已經歸天,他的兄弟都如狼似虎,和宮錦文從來就沒有兄弟情意,他獨自在黑暗中行走了二十年,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那樣一個男人,或許沒有什麼放不下要顧忌。
如果說有,曾經就是她,但是以後,她是否還是宮錦文放不下的人?
漸漸地,在山間和海岸有了人家,奚留香買了一匹馬,奔行了一日,才走進海邊一個比較繁華的城市,說繁華,入目滿是蕭索的景象,店鋪冷清,就連街道也是冷清無比。
行人稀少,奚留香不由得有些疑惑,之前她從皇宮取得日盛國的地圖,按圖索驥,這裡就該是附近海岸邊一個比較大的城市。
可是此刻看起來,這裡甚至沒有旦夕國的一個鎮子更繁華熱鬧,入目都是破敗冷落。
街道上行走的人,都是愁眉苦臉,飯店和酒館中,寥寥無幾,冷的就如這個冬天,海面上鹹溼的海風,不停地吹拂,讓這裡更冷靜起來。
奚留香進入一個酒樓,隨手扔出一塊碎銀子,坐在座位上,有人見有客人上門,雖然是一個女子,也急忙迎了上來深深一揖,問奚留香要吃什麼。
奚留香隨意要了幾樣普通的飯菜,日盛國的語言,她還是比較精通的,雖然和她所知的島國有些區別,一路之上也曾經利用無聊的時間,和柳生一刀學習了日盛國的語言。
之前,她在東海的時候,就學習了兩個月的日盛國語言,此刻運用起來,雖然不能說精通,但是應付日常綽綽有餘。
“這裡爲何如此冷清?”
“您不是此地人吧,聽您的口音,小人聽不出您是什麼地方人。”
“我從京都來。”
掌櫃臉上肅然起敬,從奚留香進門他就一直在打量奚留香,她的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華貴的衣料,雖然沒有豔麗的顏色和繁複的式樣,卻是極其上乘的面料。
佩戴着刀,身上沒有什麼飾品,嬌俏的容顏自有說不出的威嚴高華氣度,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令人不敢直視。
日盛國女子地位極其卑微,即便是會武功的女子,地位也是一樣卑微。日盛國的女子,無論多麼的驚才絕豔,在男人的面前,她們只是附屬品,是玩物,沒有任何的地位。
掌櫃想,這位小姐,可能是京都那個家族的大家小姐,那些衣料都是即位華貴的,雖然剛剛看上去不起眼,但是他作爲當地最大酒樓的掌櫃,南來北往的人不知道看過多少人,如何會看不出這些。
“原來您是從京都來的,小人聽聞,天神屢屢在京都顯出真身,顯示神蹟,您可是知道?”
“知道,我還親眼見過,這裡可有什麼消息,聽聞旦夕國大軍即將壓境,但是我看這裡似乎沒有什麼動靜。”
“小姐有所不知,這裡不是最要緊的地方,不過也做了防備的,年輕壯年的男子和女子,都被派去修繕城防,準備一切。不過……”
掌櫃的臉色不好,長嘆了一聲
沒有繼續說下去。
“旦夕國的大軍,離這裡還有多遠?”
“聽聞旦夕國大軍的首要目標是橫濱,那裡是海邊離京都最近的位置,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橫濱啊,原該是如此的,只是橫濱離這裡也不是很遠,戰事一旦起來,這裡也必定會被波及。”
“是,小姐說的是,小人也不過是一個酒館的掌櫃。小姐,您說您曾經親眼覲見了天神,卻不知天神的真身,到底是何等的威儀?”
“就和你們膜拜的圖騰是一樣的,身體巨大如同小山,有着八個巨大的頭顱,血紅的眼睛……”
奚留香知道掌櫃最爲關心的事情,就是天神的事情,於是繪聲繪色地說了一些,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停頓下來緩緩地用飯。
掌櫃和酒館中的夥計,還有幾個被吸引過來的客人,都圍繞在奚留香的身邊,希望奚留香繼續說下去。
“小姐,請慢用。”
掌櫃見奚留香用飯,也不好催奚留香繼續說下去。
樓上的雅間,忽然有人挑起門簾,一個忍者從雅間走了出來,走到奚留香的面前微微躬身:“這位小姐,我家主人聽聞小姐乃是從京都到此,曾經親自覲見過天神,請小姐到雅間一敘,小姐,請。”
奚留香沒有動,連看都沒有看忍者一眼。
“你的主人是誰?”
“小姐無需多問,請進去便知。”
“不去。”
奚留香沒有興趣,靠在椅子上繼續用飯,連話都懶得說,她一直都知道日盛國女子的地位低微到不堪的地步,見有人如此囂張無禮,自然不想理睬。
“小姐,請上去一敘,此乃是我家主人的邀請,小姐不宜推脫。”
掌櫃的臉色發白,急忙向奚留香躬身施禮:“小姐,雅間是一位尊貴的客人,既然邀請小姐上去,您還是上去的好。”
“尊貴,有多尊貴?他尊貴還是卑jian,與我何干?”
“小姐,你還是上去吧。”
掌櫃暗暗對奚留香使了一個眼色,這位小姐縱然是京都某個家族的大家小姐,獨自一人到此,也不該太過倔強纔是。他可是深知,樓上的那位尊貴客人,是有着多麼大的來頭。
看奚留香獨自到此,身邊沒有侍衛和奴婢,連一輛馬車都沒有,他心中很有疑慮,這位小姐,倒像是從家中逃出來的一般。
“我自吃我的飯,別人請我,我就要去嗎?”
“小姐還是上去的好,否則讓我動手請小姐上去,就不美了!”
忍者語帶威脅,說了一句。
附近的人臉色都變了,紛紛退開,有的人急忙結賬就走了出去,但是那些人也不願意就這樣離開,就守候在酒館的門口看着。
奚留香看到那些的動作,也看到忍者的腰間有一個腰牌,從那個忍者一下樓,她就注意到那個腰牌,但是對於那個腰牌所代表的意義,她不是很清楚。
對日盛國畢竟是太過陌生,京都還沒有熟悉,一直被幽禁在菊丸的禁地中。其後
就是陪同八歧大蛇,好不容易出來,在皇宮晃悠了兩天,又被八歧大蛇帶到這裡。
她沉思,在這裡有什麼家族,似乎這裡是有着一個藩鎮和家族的,應該就是之前的那個中村家族。
一抹譏誚的笑意,涌上奚留香的脣邊,不想和中村家族如此的有緣,在海上就碰到中村家族的人扮作海盜要劫殺,到了這裡,又如此巧合地遇到中村家族的人。
樓上雅間中的人,可能就是中村家族某個富二代的公子哥,閒來無事看到她,就要依仗權勢來壓她,讓她去陪酒。
可惜,她奚留香不是弱女子,而中村家族的人,還不配讓她盜後去陪酒。
雅間的簾子被挑開一道縫隙,兩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奚留香的臉上,那目光忽然就不犀利,良久盯住奚留香。
她嬌憨靈動的笑容,讓他動心,本來只是聽說這個女子是從京都剛剛來到此地,還曾覲見過天神,他纔派出部下去邀請這個女子,想打聽一下京都的消息,天神的事情。
中村一英,沒有想對這個女子怎麼樣,結果派出的人被拒絕,而部下暗中回稟,外面是一位罕見的美女,有着特殊的氣質,高貴的儀容,讓他不由得就挑起簾子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再也放不下簾子,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感覺到樓上的目光,奚留香微微擡眼向樓上雅間看了一眼,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忍者:“不知道你準備怎麼動手請我上去?”
“小姐還是自己上去的好,我家主人肯邀請小姐,乃是您的榮幸。”
忍者顯然也看出奚留香的身份可能不凡,說話中威脅帶着幾分客氣。
“可惜,我不想給他這個榮幸。”
“小姐,您身在京都,看您的衣着氣度,也該是某個家族的大家閨秀,您該知道我的主人是屬於哪個家族。”
“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滾開,休要耽誤我吃飯。最討厭吃飯的時候,有蒼蠅在旁邊飛,不想這裡到了冬季,還是有討厭的蒼蠅。”
奚留香的話,觸怒了忍者,他伸手就要動手。
“住手,不可無禮。”
“是。”
忍者急忙向樓上深深躬身施禮,恭謹地退了幾步。
“小姐,我並無其他意思,乃是聽聞小姐是從京都到此又曾覲見過天神,因此我想請教幾個問題。小姐,可否請上樓一敘,允許我一盡地主之誼?”
“沒有興趣,這裡通風涼快,很合我的意。”
“小姐,你進入這裡就一直在打聽旦夕國出兵的事情,可知此乃是國之機密,軍情秘聞,你問這些事情做什麼?莫非你乃是旦夕國的奸細,到這裡來打探機密?”
奚留香輕笑,微微擡頭向樓上看了一眼:“公子還真是英明神武,竟然能看出我是旦夕國的奸細,卻不知道,公子給我按上這樣的罪名,可是要利用你家族的力量爲所欲爲,欺辱我一個弱女子嗎?”
中村一英的臉色略略顯露出尷尬之色,沒有想到樓下的這個女子,口舌如此犀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