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錦武默然凝望良久,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皇上和奚青璧所佈下的局而已,他的身邊,早已經有對方埋伏多年的奸細,就是他一直重用信賴的心腹。
寒意從他心底升起,若是那些人提前動手,或者暗中謀害他,他能活到如今嗎?
他,該一直就沒有被那位右相放在眼中,因爲奚青璧一直不曾對他動手。放他到建安,也是爲了引出林霸山,不是因爲他的到來,大動干戈。
或許,他根本就不值得奚青璧多看一眼。
其後,放他挾持奚留香離開,也該不是因爲忌憚他,因爲奚留香在他的手中吧?
這些都是爲了絕殺林霸山,將林家的餘孽,將這些亂黨肅清。
他挾持了奚留香,卻變成了皇上和奚青璧的誘餌。
“呵呵……”
宮錦武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蕭索失落。
奚留香回眸看着宮錦武,這狼不是犯病更變態了吧?
“你明白了嗎?”
“明白什麼?”
“我只是個誘餌,而你和我一樣,所有的一切早就安排好了,或許就連我將你從皇宮劫走,都是一個安排。皇上和你的父親,早已經在多年之前,就將奸細埋伏在我的身邊,甚至那奸細取得了我的信任,做了我的心腹。他們要是真的想救你出去,甚至想殺了我,都很容易。”
宮錦武擡頭仰望天空:“但是,我從來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任憑我劫持你,一路逃逸,就是爲了引出林霸山,你明白嗎?你只是一個誘餌,是他們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一直到如今,你都是。”
奚留香撇撇嘴,心卻驀然一痛。
是這樣嗎?
她只是一枚棋子,被宮錦武和父親所利用,甚至從被皇宮劫走就開始?
一次次故意讓宮錦武帶走她,一次次的錯過,任憑宮錦武挾持她,都是爲了設下這個局,引誘林霸山跳到坑裡?
痛,很痛。
心抽搐着,如果是這樣,這個局是宮錦文所爲,還是奚青璧所爲?
或者是誰所爲都不重要,這兩個人對於她而言,都是同樣的重要。一直將奚青璧當做她的父親,享受着奚青璧的寵溺,縱容。
宮錦文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摯愛的男人。
如果這是個局,而她就是那枚爲了勾引林霸山出來的棋子,是一枚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嗎?
表面的不在意和鄙夷,只是爲了隱藏內心的惶恐和疼痛。
不願意被最親的人出賣。
爲了江山,爲了皇位,宮錦文會這樣做嗎?
爲了向皇上效忠,爲了先帝的重託,爲了旦夕國,奚青璧會如同對待奚青蓮一樣,肯犧牲她嗎?
這樣的念頭,密密匝匝地纏繞在奚留香的心中,陽光頓時黯淡下來。
“沒有想明白還是不願意承認?睿智如娘娘,該能看明白這一切吧?是你不願意去想,不敢承認。多少次,奚寧遠和我們擦肩而過,曾經我也以爲,是運氣。”
宮錦文陰冷地笑:“但是如果皇上和奚青璧,早已經在爺的身邊埋伏下奸細,還取得了爺的信任,成爲爺的
心腹。這所有的一切就太好解釋,早在爺隱藏請起來,用替身代替爺的時候,他們就該知道爺在何處。”
奚留香的心沉陷下去,親眼看到宮錦武的心腹背叛刺殺宮錦武,跪在父親面前請罪。
親眼看到,最後跟隨宮錦武和林霸山走的那些部下,擁有她發明的武器,炸燬了林霸山的船,利用那些武器逃走。
那些人,一直就跟隨在宮錦武的身邊,是宮錦武最信任的部下,留到最後。
那些沒有歸降最後跟宮錦武走的人,不是對宮錦武忠心,他們的任務是探明林霸山的藏匿之處,徹底將那些人剿滅,一個不留。
一路走過來,那些人該有很多的機會救她出去,卻從來沒有一個人,給過她哪怕是一點暗示。即便是險些被宮錦武凌辱,那些人也沒有出手,只是冷漠地看着。
是了,有這些人在,奚寧遠怎麼可能追蹤不到她的蹤跡,一次次看着她從眼前錯過。
可笑,多麼的可笑!
費勁心機留下蹤跡,每一次絞盡腦汁,擔心奚寧遠會錯過,會看不懂。
奚留香仰頭,看着湛藍的天空,真的很可笑,一彎冷月在東方隱隱露出蒼白的嬌靨,似在嘲笑她。
真的是沒有不願意去想,不敢去想吧?
這些事情,不是不明白,在建安城外的一幕幕,涌現在腦海中。當時,那些人中還有奸細在,可以事先將她救出去的,那樣她就不會被彩鈴下了毒,險些被彩鈴刺殺而死。
當時,若不是宮錦武拼力用身體擋住了彩鈴的匕首,她該早就死了吧?
說起來可笑,最後拼命救她的人,是這個劫匪,這個叛逆。
“皇上真的在意你嗎?你以爲皇上當時說要用他來交換你,給爺做人質,是真心的嗎?皇上只是在演戲,給你看,給奚家看。”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尖刀,如冰棱,刺入奚留香的內心。
宮錦武低聲在耳邊的耳語,如此殘酷,比此刻河面上冬季的風更寒,更凜冽。
奚留香盯着河面,離那些戰鬥中的大船越來越遠,奚寧遠一直沒有露面,沒有追上來。
心冷了下去,就連奚寧遠也放棄了她,爲了剿滅林霸山,爲了皇權霸業,爲了皇上和旦夕國,放棄了她嗎?
如果是這樣,是宮錦武所說的這樣,她還能去相信誰?
一直被她當做家的奚家,父親、大哥、三弟……
還有她深愛的男人,他們在利用她嗎?
“那些奸細埋伏在爺的身邊多年,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監視之下,他們無論是要將爺抓住獻給皇上,還是救出你,都不需要等到如今。看,你的三弟離你如此近,他卻沒有出來見你一面,甚至連派人來救你都沒有。”
“寒心了嗎?你摯愛一心一意爲他着想的男人,也不過如此。當時你沒有勇氣,否則你可以試試,看皇上是否會真的過來用他和你交換,做爺的人質。”
忽然,奚留香妖嬈一笑,回眸,眸子中滿是譏誚戲謔。
“宮錦武,是你不懂,是你一直都不懂。”
“哦,請娘娘賜教。”
“你既然
知道我是什麼人,就該知道我不是這樣容易就能被劫走的,難道你一直就沒有懷疑過嗎?”
宮錦武陰沉的眸子眯起兩道危險的弧度,盯住奚留香。
他知道奚留香的身份,在建安城經營多年,從宮錦武和奚留香在東海郡建立戰功之後,他就查到了奚留香的身份。
建安城的盜後。
一直對奚留香如此戒備,監視,就是因爲他知道奚留香的身份和身手,不敢輕忽。
一句話,讓多疑的宮錦武滿腹懷疑,難道這個局果然是從他將奚留香劫走之前就開始佈置了嗎?
難道,這個局,奚留香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懷疑,緊緊地纏繞在宮錦武的心中,失敗讓他更多疑,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相信。
“他就值得你如此做嗎?爲了他,你貴爲皇后,不惜以身犯險,不惜被爺劫走,冒着被殺死和被凌辱失貞的危險,值得嗎?”
奚留香聳聳肩,魅惑地將手臂纏繞上宮錦武的脖頸:“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也該知道皇上說過,我是不安於室的女人,不肯安分。我這樣的人,尋求的不是榮華富貴,也不是深宮的生活。刺激,新鮮的感覺,動盪不安的生活,這樣的感覺纔是我想要。你不懂,深宮中的生活是多麼的乏味和無聊,有出來透氣冒險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
沒心沒肺地笑,宮錦武看不透奚留香的想法。
素來也知道,這個女人是不安於室的,即便是在皇宮中,也從來沒有安分過。
“皇后娘娘還真是夠jian。”
“沒有你jian。”
二人針鋒相對,目光在一尺的距離內,摩擦出一串串激烈的火花。
“香兒,別忘記你如今仍然是爺的階下囚,爺隨時可以要了你。”
奚留香笑,摟住宮錦武的脖頸:“三殿下,被你劫走了十來日,誰會相信我沒有失貞呢?你以爲,我會在意嗎?不過,我勸殿下不要嘗試,雖然我沒有什麼能力,但是拉着你爲我陪葬的能力還是有的。”
“爲了宮錦文那樣的男人,值得你如此做嗎?爺比他差嗎?和爺春風一度,也許你會愛上爺。”
“你以爲,可能嗎?”
二人緊緊抱在一起,要命背對着二人,似一個木偶一般。
“你的人,在看着你呢娘娘。”
“有什麼關係,不該他看到聽到的,他不會看到聽到的,殿下,很累請抱我回去吧。”
宮錦武咬牙,緊緊地抿住脣,這個女人憑什麼以爲,他不敢要了她?
“好,很好,爺抱你到牀上去。”
轉身,抱着奚留香向船艙走去,要命仍然沒有回頭,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殿下,要去春風一度嗎?何必太着急,臣來爲殿下先恭賀一番如何?”
船邊,有幾隻手搭上了船舷,從水裡跳了上來,溼漉漉地站在甲板上。
林霸山身邊還跟着幾個人,渾身被寒洌的河水浸透,在寒風中哆嗦着。
要命的眼睛眯起,手搭在輪椅上。
宮錦武回身,將奚留香放下拉到身後,戒備地看着林霸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