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拒絕選秀納妃的背後,到底是什麼,這些大臣們甚至不敢想下去。
難道皇上是爲了這位娘娘,纔不肯選秀納妃,甚至放縱這位娘娘,將後宮清理的差不多一空,放了無數的宮女奴婢出去,就連如今皇上侍候的人,也都是一些小太監們,沒有一個奴婢。
這些消息,早已經在朝野流傳,奚留香的悍妒建安城聞名。
“臣願捐獻……”
“臣願捐獻……”
大臣們眼淚汪汪,痛哭流涕地開始了爭先恐後的捐獻,唯恐不能在新君的面前,表示出他們的忠心和誠意。
“諸位愛卿一片拳拳愛國忠君之心,朕甚是欣慰,寧邦,此事你統計一下,呈給朕看。”
“臣,遵旨。”
奚寧邦答應了一聲,宮錦文讓羣臣起身,議論其他國事。
“右相有何見解?”
宮錦文再一次把目光落在奚青璧的身上,問了一句。
羣臣無語,默然低頭,從宮錦文即位以來,他們在金鑾殿上,聽到皇上說的話,就屬這句最多。幾乎凡是重要的大事,宮錦文聽了他們的奏報,都會這樣問奚青璧一句。
而他們從奚青璧的口中,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臣,聽憑聖裁。”
今天,他們同樣把目光落在奚青璧的身上,看這位從新君即位後就低調無比,從不會主動在金鑾殿朝堂上開口的右相大人,是否會用同樣一句話回答。
“臣,恭請聖裁。”
換了兩個字,意義沒有什麼不同,奚青璧沒有忘記,宮錦文不允許他說“聽憑聖裁”那幾個字。
宮錦文的手驀然握緊龍椅,手指碰觸到冰冷的龍紋,撫摸那凸起良久沒有開口。
奚青璧的目光落在宮錦文修長的手指上,忽然撩衣跪倒:“臣啓皇上,此乃是皇上仁德寬厚之心,天下無不稱頌聖德。此輩再不感念聖上隆恩,必將被世人唾棄。”
宮錦文的手從龍椅的龍紋上擡起:“平身起來說話。”
“臣啓皇上,先帝剛剛歸於皇陵,諸事繁多,各地羣臣上表,奔波前來拜祭。先帝待臣,天高地厚之恩,臣意欲前往皇陵,督促各地羣臣祭拜之事,爲先帝守孝守靈,以報先帝隆恩,懇請皇上俯允。”
奚青璧低頭拜伏在丹墀之下,宮錦文的手握緊,良久沒有開口。
金鑾殿上靜悄悄沒有一點聲息。
奚留香的手,輕柔地揉捏了幾下宮錦文的手心,起身躬身:“皇上處理國事,臣妾先告退去處理後宮事務,清理無用的財物出來,賑濟災民。”
“嗯,你去吧。”
宮錦文吐出幾個字,脣角忽然翹起:“右相忠心耿耿,要爲先帝守靈盡心,朕身爲先帝血脈,尚不能做到。右相既然有此心,就請右相代替朕,在父皇靈前,也爲朕盡一份心吧。”
“臣,謝皇上恩典。”
羣臣靜默,奚青璧的意思他們明白幾分,不能看透這位右相的心意,主動要求去守皇陵,是以退爲進,還是真的想急流勇退。
皇上的心意,他們更猜測不透,是要重用依靠奚家,
還是要冷落奚家,趁機讓奚青璧淡出朝堂,收回權力。
羣臣很多人的心中都有興奮之意,只要那位鐵腕冷血的宰相肯離開,他們就有機會進位,甚至得到皇上的寵信和重用,官途一片坦途。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十皇子宮錦山,純孝忠義,封十皇子宮錦山爲靈王……”
幾道聖旨傳下,剩餘的幾位皇子,沒有參與謀逆的,以宮錦山爲首,都被分封爲王。只是其他的幾位皇子,只是有一個王的尊貴虛銜,只有宮錦山,另外分派了重要的職位,在朝堂有官職和權力。
宮錦山連連磕頭拜謝,心中感慨萬千,就在昨日,從宮中出來的一頂小轎,將他的母妃送到他的府邸,悄無聲息地兌現了當初皇上對他的承諾,讓他可以奉養母妃,盡孝。
他深知,其他皇子的母妃,都被幽禁在羽宮之中養老,說是養老,不得出入,一生只能在羽宮度過淒涼寂寞的歲月。
其他的皇子公主們,想見母妃,要得到皇上的恩准,才能入宮一見,不是那麼容易的。
新君即位,天下大赦,除了那些十惡不赦之輩,就連幾位謀逆刺殺宮錦文的皇子,也被赦免了死罪,發到皇陵去爲先帝駐守皇陵思過。
宮錦文有他的打算,既然奚青璧一定要去皇陵爲先帝守靈,他乾脆就把你幾個不安分的主兒,都一起發配到皇陵去,爲先帝駐守皇陵思過,放在奚青璧的眼皮地下,要是出了什麼事,找奚青璧說話便是。
想必奚青璧去了皇陵後,也不會就看着那幾位皇子再鬧出什麼事兒來。
去皇陵,想清靜低調,想急流勇退,做夢吧!
宮錦文邪魅地一笑,岳父想去,不讓去不好,理由光明正大,要爲先帝守靈盡心,他怎麼可以阻止?
但是,那位右相岳父想躲清閒,還要看他是否允許,把幾位仍然沒有死心的皇子一起扔到皇陵去,這些麻煩頭疼的事兒,最終他一腳踢給奚青璧去煩惱,不去再管。
奚青璧脣角微微翹起,微微擡眼深深看宮錦文一眼,皇上長大了,心機深沉,能用這樣的手段,讓他很滿意。
宮錦文看到了奚青璧脣角那抹淺淡的笑意,欣慰的眼神,也回報一個淺笑。
“右相,你想爲先帝守靈多久?”
奚青璧躬身:“臣,恭請聖裁。”
“七七之內,也替朕在皇陵盡一份心吧,七七之後,朕不想在這裡看不到右相你的身影。”
“臣,遵旨。”
羣臣沉默不語,開口必稱呼“右相”,私下不在朝堂之上,必稱“岳父”,宮錦文一直就如此稱呼奚青璧,從不曾直呼過奚青璧的名字,令羣臣明白那位皇上的心中,無論是忌憚也好,虛僞也好,都是極爲重視尊重這位權臣的。
有人將大堆的奏摺用箱子擡上了金鑾殿,羣臣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些箱子中的奏摺之上。
“諸事,同一件事務,卻有許多奏摺遞送。這些奏摺數十封,說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你們是看朕太閒了嗎?”
羣臣靜肅,跪伏請罪。
“以後,同一件事,由負責的主管整理下
面意見,遞送一份奏摺即可,如再有同一件事,遞送多份奏摺者,主官的位置,就該換換了。不同意見奏報,主官備份在奏摺之後說明,奏聞者官職身份,若有隱瞞,被朕查知,必處以瀆職之罪,欺君之罪。”
“臣等,遵旨。”
羣臣再拜,宮錦文將奚留香整理的辦法說了出來,一條條頒佈旨意,這是宮錦文即位後的第一條新政,就如此悄無聲息地推行了下去,甚至沒有人覺察到,這是旦夕國,是新君即位後變法的開端。
宮錦文低頭看着龍書案上奚留香整理出來的那些東西,他明白不可CAO之過急,就先削除某些細微的旁枝末節,做小的改變。
“這些都是什麼奏摺,你們可知道嗎?”
宮錦文臉色冷峻,從羣臣的身上掃過。
羣臣齊聲回答不知,請皇上賜教。
“這些,都是幾個月來,呈送御前,彈劾右相的奏摺。有先帝尚在之時的,有朕即位以後的。”
羣臣默然,面面相覷,不明白皇上將這些彈劾奚青璧的奏摺命人擡到金鑾殿上,是什麼意思。
是要用這些奏摺去壓奚青璧,趁機呵斥貶謫治罪,還是……
所有的人,都用猜疑的目光偷窺宮錦文和奚青璧的臉色。
奚青璧俊逸的臉上波瀾不驚,優雅沉靜,沒有絲毫異色,也沒有因爲宮錦文說那些奏摺都是彈劾他的,就惶恐不安跪下請罪。
他身軀筆直,矗立在羣臣之前,微微垂首站立在原地,連看都沒有看那些奏摺一眼。
“上千本奏摺,一本不少,先帝病重期間,唯一積壓下來不曾批閱處理過的,就是這些奏摺。”
宮錦文的目光落在從奚青璧宰相官帽之下,隱隱露出鬢邊的白髮上,心底不由得生出無盡感嘆之意。
白了發,染上霜華,沉澱的皺紋,那雙沾滿血腥的手,鐵腕冷血的旦夕國右相,如今真的有了兩分老態。
俊雅的臉龐,因爲太久以來的疲憊和CAO勞,隱隱露出細微的皺紋,沉靜的目光如水,卻看不到一絲的波瀾,那般平靜淡漠,似看透了一切,又似,在這世上,再沒有什麼能令他動心動容。
“右相,你以爲這些奏摺該如何處理?”
“皇上,此皆是彈劾老臣的奏摺,老臣不便置啄,恭請聖裁。”
“朕交給你處置,你意欲如何處置?休要在朕的面前再說朕不想聽的話,來敷衍朕。”
奚青璧無奈了,這皇上就是不准他說什麼聽憑聖裁,恭請聖裁之類的話,讓他怎麼辦?
“這些奏摺,朕都沒有看過,不過就是不看,朕也知道里面都寫了什麼。看那個箱子,裡面幾百份奏摺,都是朕即位後短短几日,各地羣臣送交彈劾你的奏摺。說吧,你意欲如何處置。”
羣臣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在皇上即位之前送的奏摺還好說,畢竟很多反對奚青璧的人,都被殺掉貶謫,先帝駕崩,也不該太過追究纔是。
但是,在宮錦文即位後遞送的奏摺,他們這裡的人,很多都有份兒,不由得心中惴惴不安,幾乎就想跪下來向奚青璧認罪求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