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驚爲天人

李澤揚離開C市是低調的,回來,聲勢浩大得像是受迎接的國家首腦,不,還是有差別的,沒有手持鋼槍的儀仗隊,有的是荷槍實彈的蒙面特警列於倉門外兩側。

儘管之前李澤揚有告訴她將會看到比較壯觀的場面,她還是給嚇得腿腳發軟。這哪裡接人,分明就是來抓國際大毒梟的,而她,正是大毒梟的小嘍羅。

扯住李澤揚的衣袖,危顫顫的說:“我,我,我害怕。”

他很滿意她的怯意,拍拍她的手背說:“害怕就對了。別的話不用我多說了,對吧?”

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嶽悅很識實務的,所有叛逆、反抗的想法這一刻消失貽盡。

斐兒的膽子比她大多了,也想得更簡單,對迎上來的男人非常有禮貌的喊聲“叔叔好”,然後問了句讓對方很沒面子的話:“爲什麼要我老爸受傷後,你才知道要保護我們呢?”

嶽悅驚得捂住了斐兒的嘴,訓斥他:“斐兒,別胡說。”又堆起笑向對方道歉:“對不起,小孩子動畫片看多了,見誰都背那裡的對白。不是說你,不是說你。”心裡卻把秦壬罵得連禽獸都不如,她敢肯定,這話絕對是他教的。

不想,對方根本沒有生氣,反而連聲說“沒關係,沒關係”,驚得嶽悅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只見他對着李澤揚和秦壬咧嘴一笑,靦腆的撓撓頭,從秦壬手裡接過輪椅推着向前走。那些蒙面傢伙隊形自動收攏,跟在身後浩浩蕩蕩的走出機場。

很多人都被這架勢給驚懵了。歪頭側頭的想看清輪椅上人的模樣,無奈,他低低的帽沿遮住了大半個臉,身旁的女人和小孩子相互用肩頭擋住了彼此的臉,也是看不清。

那些蒙面傢伙在什麼時候散去的,是怎麼散去的,嶽悅全無印象。她只覺那一切太不真實,要不是兒子充滿崇拜的跟她又比又劃的,她會相信那只是一場夢。

兒子講得很是形象生動,李澤揚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嶽悅悄悄的碰了碰他的手臂,提醒他:“不是不讓你媽知道的嗎?你還讓斐兒繼續說下去。”

“哦,那是之前,不想她太過擔心。”

他受傷這事件之前不讓他媽知道,現在又讓他媽知道他受傷後回來受到多重要的保護,這不是用句“不讓她太過擔心”解釋得過去的。要知道,那樣的場面,不是誰都能擁有的。而出現那場面的原因是什麼,任何人都看得出很不一般,他媽只會更加的擔心。

果然,在他倆回房間後,杜顏怡敲開了門,關心的問他受傷的情況。

嶽悅總覺得她不只是來問問傷情的,她還有難以啓齒的話。那自己需要回避嗎?

“媽,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杜顏怡搖了搖頭,讓她坐下,拉着她的手問:“嶽悅,這次的事,嚇着你了沒?”

“我”字才說出口,李澤揚攬住她的肩替她回答:“媽,她的膽子沒那麼小。這次的事應該只是個意外,是爸小題大作了。”

杜顏怡的眼垂了下來,嘆了口氣,擔憂的說:“我也希望是你爸小題大作了。可是,我怕……”

他沒讓她說出後面的話,打斷了,安慰着:“媽,別想了,我這只是點兒小傷,以後,我會注意的。”

杜顏怡又嘆了口氣,眼裡流露的神色很複雜,有關心、有擔憂、有氣憤、還有傷痛、內疚、無奈,她敢肯定,不只是對李澤揚。

她記得他在回來之前跟她說過,他這次受傷不是單純的車禍,而是有人故意製造的,所以,會出現比較震撼的場面,是他爸想借此警告對方凡事想想後果。

他倆都讓她不要告訴杜顏怡這件事是人爲的,但她覺得有了機場那震撼的一幕,並讓斐兒看到,這聲叮囑有如“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們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知道,讓她擔心,而後又用虛假安慰以隱約的味道來肯定她擔心的事確實發生了的。而製造意外的人,是他們都認識的,關係還非同一般。

難道是在婚禮上遇到的那位說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從那天來看,他明顯是受李家排擠,也沒有誰跟她提起過他。他是不是他所說那個身份呢?從杜顏怡的反應來看,有可能。那他們,爲什麼會那樣對他?這次李澤揚的腳傷,是他所爲,還是栽贓嫁禍?

等杜顏怡出去後,嶽悅問了他們話裡藏的人是誰。得到的答覆是她不認識的人。

她想問關於他弟弟的事,又見他此時的態度顯然是不可能告訴她的,問了也是白問。躲進衛生間裡自己去想。

李澤揚到底是做什麼的?李家的建築生意只是幌子?如果是幌子,那就不應該輕易給暴露出來呀?如果是黑,哪能這麼囂張?如果是白,會任他私用國家軍隊?還那個禽獸,肯定不止是禽獸那麼簡單,他又是做什麼的?

嶽悅被一連串的問題困擾着,在衛生間用冷水敷臉多次,讓清醒保持在最強狀態,甚至把看過的諜戰、臥底、科幻的劇情都拿出來搬套,仍是得不出合理的解釋來。

好奇心最終還是壓過了膽怯,她走到了李澤揚面前,把所有問題問了出來。

不想,他只跟她保證“李家絕對的身家清白,幹着正當營生,你想的那些全是沒有的。”

騙嬰兒呀?嶽悅向天翻了翻白眼,向地撇了撇嘴,極度鬱悶、極度壓抑的向他請示:“李大爺,請允許我今晚陪兒子,他第一次見到這種陣勢,我怕他會做惡夢。”

“不會,他正在他爺爺奶奶牀上講今天的故事呢!對了,這些天,斐兒就別去幼兒園了。明天,情人會給兒子帶個小媳婦過來陪他玩。”

“什麼?”涉及到兒子的事,她立即就忘記了應該對他的禮貌溫柔,聲音提得高高的,走過去就奪下了他正玩的電腦,往牀上一摔,罵他:“斐兒才幾歲,你們總給他灌輸媳婦什麼的,是不是太沒有人性了?我絕對不允許你們把我兒子變成跟你們一樣只有下半身的禽獸。”

被怒氣堵塞了的思維經過怒罵得到了緩釋,她立即意識到又說錯話做錯事了,垂頭垂手,偷偷注意他的反應。

他竟然沒有發火,只是撿起電腦繼續玩着。

這應該更可怕吧!

嶽悅覺得自己還是主動承認錯誤纔是明智之舉。

剛說出“對不起”三個字,她的嘴就被封住了。誰讓她站得離他那麼近呢?誰讓她忽略了他的動作很快的呢?

他的吻只有三秒的時候,卻也足以讓她把剛纔想說的話全部忘記。

再接下來,她被他以溫柔的堅決推開了。“讓你留下來陪我不是明智之舉,你去陪斐兒吧!”

真讓她走,她倒有點兒不忍離去了。再怎麼說,他是傷殘人士呀,上個廁所也不方便,自己是他的掛名老婆,在他父母的眼皮底下,棄他於不顧不太合適吧?

“斐兒不是跟他爺爺奶奶睡了嗎?我,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吧,萬一你半夜起來不小心摔了什麼的,我也過意不去。”

“你留下來,我會比摔一跤還慘。”李澤揚非常無奈的提醒她:“嶽悅啊,你是真不懂男人的衝動,還是你故意刺激我讓我難受?你別太高估了我的自制力。在我腳沒有拆石膏之前,你天天都去陪斐兒睡吧!我實在不想冒着傷上加傷的危險給斐兒添個弟弟或妹妹。”

輕輕一聲“哦”,轉身向門的方向走去。

從這聲“哦”裡,他聽出帶着失望的味道,心裡升起暖意。

正在這時,嶽悅轉過身來,跟他說:“能不能不讓秦壬帶什麼小媳婦來呀?”

原來還擔心這事呀?他好笑的告訴她:“剛纔一句玩笑,你急成那樣。你呀,放心吧,是個小子,秦壬的侄兒。”

“那我更不放心了。”

小女孩不放心,小男孩怎麼也不放心了?她的理由是禽獸不會幹好事,他肯定別有居心,萬一兒子被他腐蝕得喜歡上了男孩就更糟了。

李澤揚徹底無語。

她仍無離去的舉動,站在原地,不知是在等他給回覆,還是有另外的問題要問。

李澤揚覺得自己越來越縱容她了。爲她,破了不讓女人除了做/愛之外還能睡在他牀上的例,破了睡到他牀也沒被他吃掉的例,破了讓其離開還站着不走的例,破了罵了他還理直氣壯跟他理論的例……破了太多太多的例,偏偏,還挺喜歡這樣的破例。

現在,又破例主動問起她所想:“說吧,還有什麼驚世名言?”

“名言沒有,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認爲呢?”

“驚爲天人。”

“那你就當我是天人吧!”

仍是沒有得到答案,嶽悅很不甘心,向前走了幾步,試探着問:“我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吧!”

哦,原來,她想留下來不是要照顧他,是想滿足她的好奇呀!

李澤揚瞬間發現,自己又被她溫柔後面的錘子給重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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