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太子和四皇子第一次共事,太子主要負責出宮的行程及節目,而四皇子負責皇帝的安全。
這對太子府很不利。
皇帝不信任太子由來已久,這次出宮沒有危險還好,一旦發生些什麼很容易就會聯想到太子身上。
何況負責安全的還是四皇子,想要栽贓陷害太子不要太容易。
即使四皇子會因保護不力被問罪,那也有他們太子府吸引皇帝的火力,因此這個任務對太子府來說完全是吃力不討好。
太子府的幕僚想不出辦法推拒,李安只能來找顧景雲,他一向有急智,說不定他有什麼辦法呢?
“沒有辦法推拒,只能接受,可順其自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顧景雲看了李安一眼,意味深長的道:“也可以順水推舟,讓四皇子的陷害成真。”
李安臉色一變,目光凌厲的看向顧景雲,冷聲道:“景雲慎言,你要不願出主意直言便是,何故還要挑撥陷害我們?”
顧景雲淡淡的道:“我是否真心你難道不知?我全家性命皆繫於太子府,若論世上誰最不希望太子府出事,除了太子府的人,便是我了。”
李安面色稍霽,顧景雲繼續道:“事情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複雜,事若敗,不過是跟四皇子爭論是太子府出手陷害四皇子,還是四皇子出手陷害太子府,這樣的辯論你們不是常做嗎,時間不僅長,最後還都會不了了之。”
“事若成,”顧景雲一笑,“那更簡單了,太子殿下是儲君,由他即位名正言順,你們手上只要有一定的兵權,四皇子根本奈何不了你們。”
這樣的大逆不道,讓出自皇家,從小生活在廝殺裡的李安也很不安。
這人說弒君造反好似在說晚飯一般隨意,實在是太猖狂了。
顧景雲回視李安半響,突然一笑道:“我與你開玩笑的,當真了嗎?我知道太子府自開平一案後就不掌兵權了,此時貿然出手只有死的份兒。”
李安呼出一口氣,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這樣的話也是能拿來開玩笑的?”
顧景雲便嘆氣道:“沒辦法,你突然向我問計,而我實在答不出,只好胡謅一番了。”
李安起身,“我再去問問幾位大人,說不定他們有什麼好辦法。”
他走到門口又停下,微微扭頭對顧景雲道:“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對再親的人也該慎言。”
顧景雲不在意的點頭,“太孫放心,我又不傻,不會在外人面前說的。”
李安苦笑,這是把他當自己人了嗎?
可他們也才相處多久呀,即使利益一致,他也是皇族,當着他的面鼓動他弒君造反,不怕他以後上位了把他滅口嗎?
李安心中一邊感嘆顧景雲還是太小,一邊往外走。
顧景雲目送他離開,臉上淡淡的笑容這才慢慢收起來。
黎寶璐端了一盆水果進來,好奇的問道:“李安怎麼就走了,我剛洗好水果呢。”
“有急事便走了,”顧景雲目光淡淡的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惋惜道:“可惜了這個好主意,不過來日方長,只要他將今日的話聽進去了就行。”
黎寶璐看他臉上的表情,糾結了片刻還是問道:“你給李安挖坑了?他可是太孫,別最後把你自個給埋了。”
“沒關係,”顧景雲不在意的道:“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再趁着土未埋上時爬出來,關鍵是現在得先把要埋的人埋了。”
比如宮裡那個遲遲不死的皇帝。
皇帝並不知道宮外有一人正致力於把他弄死,給太子和四皇子找了事做後便把禁衛軍統領找來,道:“重陽出宮的安全你多用些心,別讓不該出現的人插進去。”
禁衛軍統領聞言應下,看來皇帝也不是很信任四皇子嘛,之前那麼寵四皇子難道全是表象?
果然皇家的人都是變態。
爲了四皇子皇帝把太子往泥裡踩,現在卻又防備四皇子,簡直是吃飽了沒事幹。
四皇子接到任務後的確把目光從喬棟樑身上移開了,開始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準備皇帝出宮事宜。
他不是不想趁機陷害太子,然而他不敢。
父皇最近好像開始疑心他了,他可不敢用刺殺這種挑戰他底線的事來挑撥他和太子。
相反,爲了把事情辦得漂亮點,四皇子決定要把皇帝身邊圍得跟鐵桶似的,絕對不能出丁點事。
顧景雲不知自己的挑撥完全落空,此時他正接待前來拜訪的鄭旭。
現在京城的雨不僅聽了,水災也得到了控制,在京城的水逐漸排盡後又逐漸熱鬧起來。
這次水災直接把中秋的一切活動全衝沒了,造成了百姓巨大的經濟損失,如今京城漸漸恢復生氣,即使中秋已過,大家依然熱情滿滿的把家裡製作的花燈擺出來,希望能賺回一些。
鄭旭這次上門便給顧景雲送了兩盞漂亮的花燈,還有八盒各色月餅點心。
顧景雲很高興的將鄭旭往堂屋引,路過黎寶璐時還對她興奮的道:“鄭公子來了,你去沏杯好茶。”
顧景雲的茶是李安送的,的確是上好的茶,他可捨不得給客人用,大部分都是留下給秦舅舅寄去。
秦信芳有多愛茶,從他念叨的頻率便能看出。
所以好茶顧景雲和黎寶璐一律不捨得用。
此時聽顧景雲這麼說,黎寶璐便抽着嘴角去廚房沏了杯他們從茶鋪買來的茶葉。
路過書房時,黎寶璐便進去將今天早上施瑋送來的盒子打開,將裡面的紙張散開擺在書桌上。
顧景雲把她支開就是讓她來做這事的,說來也是他們運氣好,鄭旭上門前的半個時辰,施瑋派了個家丁送來一個盒子,裡面便是顧樂康送去的試卷謄抄本。
據說大雨一停施瑋就親自上門去和顧樂康討要,這幾天的功夫,謄抄本已經在與施瑋交情好的同窗間傳開了。
估計施瑋也覺得直接複印傳播開來針對性太強,若是手抄傳播就好找藉口多。
他可以解釋說他只交給了幾個親朋好友及這次去護國寺的同窗,至於他們又給了幾個親朋好友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施瑋還好,他的傳播只在清溪書院內,顧景雲卻是打算將試卷傳到松山書院,甚至是更廣的地方的。
鄭旭有意拉攏顧景雲,顧景雲有心算計鄭旭,倆人相談甚歡,很快就從普通的寒暄上升到詩詞歌賦和經史子集。
顧景雲特意與鄭旭爭執起來,倆人便轉移陣地到書房找史書爲自己的論點找論據。
顧景雲引着鄭旭進入書房,一進門便直奔書桌,在桌上翻了翻,沒找到書便皺着眉頭道:“奇怪,前兒我明明把書放在這兒,怎麼不見了?”
有書纔怪,他們統共在書店買了沒幾本書,其中大部分還是史書及雜書。
但鄭旭不知呀,還非常熱心的上前幫忙找,見他桌上亂糟糟的,便抽了抽嘴角道:“顧兄弟,你這書桌真是有夠亂的,也不收拾嗎?”
說着伸手幫他把桌上散着的紙張收起,無意識的瞥了一眼紙上的內容,收着收着鄭旭便不動了,他瞪大了眼睛驚喜的問道:“顧兄弟,你這些題目是何人給你出的?竟很切合這幾年的鄉試。”
作爲明年要參加鄉試的松山書院高材生,鄭旭每旬都要做題,因此對這些題目熟悉得很,這完全就是照着鄉試的題目模擬而出,最妙的是出的很有新意,且又切合如今最熱門的幾個考官的愛好。
一看就是押題。
只有師長和父兄纔會這樣盡心盡力,鄭旭懷疑顧景雲身世也不簡單,不然哪來的這些題目?
念頭才閃過,顧景雲便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紙張淡淡的“哦”了一聲,“這是施兄給的,他們跟顧大儒的學生顧樂康做交易換來的,因當時我在場,施兄便給我送了一份。”
鄭旭:“……”
顧景雲見他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不知該如何放,便道:“你要是喜歡便看一看吧,回頭你謄抄一份帶走也行。”
鄭旭:“……”
鄭旭沉默半響才嚥了口水道:“你真願意?”
顧景雲迷茫的道:“不就是幾套試卷嗎,爲何不願?我又不會少塊肉。”
“那顧樂康和施瑋不會怪你嗎?”
顧景雲便笑道:“顧樂康且不說,願賭服輸,施兄既把東西送給了我便是我的東西,他又不要求我保密,我將他送給自己認爲可交的朋友有何不對?”
鄭旭點點頭,“你說的有理,那我卻之不恭了,這就抄錄一份。”
鄭旭也並不是非顧大儒的試卷不可,然而有總比沒有要強。
顧大儒名聲很盛,他收了十九個學生,個個都考中了進士,而且成績都很不錯,是當下最有名的老師之一。
當年就連太子都去請他教太孫呢,可見他的能力。
而且鄭旭看了一下題目,出的的確是好。
鄭旭心中閃過各種念頭,擡頭見顧景雲很不在意的在屋裡繼續轉着找書,心中不由一動,問道:“顧兄弟,我要是把試卷給我親友觀看,你是否介意?”
顧景雲愣愣的擡頭,反應過來後搖頭道:“鄭公子抄錄了去便是鄭公子的了,我爲何要介意?”
鄭旭更加高興,興奮地道:“顧兄弟放心,我不白佔你便宜,回頭我就把我們書院這一年給我們出的題目給你抄錄一份,你也練習一下,回頭把寫好的文章給我,我幫你給我們先生看看。”
顧景雲勾脣一笑道:“如此多謝鄭公子了。”
“哎呀,還叫什麼鄭公子,咱倆這交情,你要不介意便叫我鄭大哥吧,我好歹比你年長几歲……”
鄭旭覺得顧景雲很夠義氣,迅速的將他引爲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