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楚御近日來的表現而言,施水柔對其頗爲欣賞。
只不過,她清楚兩者之間的差距,她跟楚御已經沒有多少可能再次交集了。
她所追求的乃是仙道長生,而從楚御的表現來看,似乎這位清河小侯爺,更擅長謀略算計,是個當官的好材料。
一個嚮往虛無縹緲的長生不死,逍遙天地;一個卻在以驚天手筆,佈下彌天大網,要將對手一網打盡。
若是這樣看,兩者的確沒什麼可能發生交集。
要不是兩人之間曾有一份婚約,施水柔覺得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會發生碰面。
只不過,人世間有太多事情,是出乎人們預料的。
有時候,看似不相干的兩個人,註定會一生糾纏不清,斬不斷理還亂。
楚御若是知道施水柔的想法,絕對會啞然失笑,說一句:“你以爲我想這麼做?我一般能動手絕不動腦子的。”
深夜。
子時過後的清河城,已經徹底安靜下來,萬籟俱靜。
只是,夜幕降臨時的那一則消息,轟動了清河城上下,讓很多人難以入眠。
黎明前的黑暗中,在寂靜無聲的街道上,一道身影飛快掠過,幾乎悄無聲息。
此人正是離開了守軍大營的喜翁。
與宋繼龍達成了協議,事情似乎變得簡單了許多,他終於也鬆了一口氣,郡主多日來的煞費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只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一抹不安,終究還是沒有散去。
這一抹不安,讓久經風雨、歷盡滄桑的喜翁,感到心境躁動,頗爲不安。
他曾想過,宋繼龍會不會跟他虛與委蛇,裝模作樣?
而楚御這個越發不簡單的小侯爺,會不會聯合宋繼龍佈下一個陷阱?
再者說,今夜宋繼龍是不是答應的太乾脆了?
這是否又是楚御的一場陰謀?
可旋即,喜翁自嘲一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楚御再怎麼老謀深算,也終究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怎麼可能擁有如此精深的謀略。
從楚御白天在客棧中的表現,可以看出,這位小侯爺似乎也知道自己處境危險,想要
俯首認輸,可惜秦仁勇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想到這裡,喜翁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楚御的修煉天賦超乎常人,短短月餘時間,從後天四層突破到後天七層,這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
大夏王朝這麼多的青年才俊當中,能與楚御相匹敵的,不超過雙手之數。
只可惜,世間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
隨即,喜翁又想到了另一方面。
從楚御封住他經脈的恐怖手法來看,此子的背後,肯定隱藏着一尊龐然大物,很有可能來自於仙道宗門……
“這樣也好。無論結局如何,這小子終究能夠保住性命,日後還有的是機會回來報仇。”
喜翁嘆了一聲,蒼老的嘆息聲,在夜空下悠悠飄蕩,顯得頗爲蒼涼。
若是摒棄雙方立場不談,他對楚御這個人,頗爲看好。
不僅僅是楚御的天賦資質,還有這些時日親眼目睹的一切。
無論是覆滅楚玉堂父子爲首的對手勢力,還是盜匪攻城之時的乾脆果決,再或者戰後的雷厲風行的大清洗,處處都展現出楚御的過人心智和謀略。
只不過,智謀再高,也難以抵擋大勢的碾壓。
如今的清河侯府,全憑楚御一人在硬撐死扛。牆倒衆人推,他終究只是一個人,擋不住秦仁勇、葉如等人的聯手發難。
悄無聲息的穿過一條漆黑的巷子,喜翁已經來到客棧的後方。
“楚御若是能抗住此次的打擊,日後成就必會不可限量。若是扛不住,一個天才人物就此泯然與衆了……”喜翁在心裡呢喃自語,飛身掠過丈高的圍牆,進入客棧。
一個步入後天七層多年的老傢伙,想要避開客棧周圍守軍的監視,輕而易舉。
只見喜翁的身影,猶如一抹幽靈一般飄入客棧,悄然回到了客棧的廂房。
廂房之內十分安靜,葉如此時正手持畫筆,雙眸神采奕奕,聚精會神地作畫。
鋪在桌案上的雪白宣紙,一副春江煙雨圖,悄然落成。
只不過,這書畫的風格頗爲大氣,朦朧煙雨之間,大江奔流,波濤滾滾,隱隱透出一股峰臨絕頂,睥睨天下的氣勢。
畫卷中的景象,令人很難想象,這是出
自一個未滿雙十的女子之手。
“宋繼龍答應了?”葉如的視線沒有偏移分毫,口中輕聲問道。
此刻,喜翁已經猶如平時那般,雙手低垂地立在門口。
聽見葉如的問話,喜翁神色有些複雜,稍作沉默,而後說道:“答應了。不過老奴擔心其中有詐,郡主應當小心纔是。”
葉如微微一笑,喜上眉梢,笑道:“喜翁多慮了。楚侯府危在旦夕,宋繼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誓死守護侯府,最後死於非命。要麼投靠我或者投靠秦仁勇,秦仁勇是什麼人他很清楚,投靠我們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葉如放下畫筆,繼續道:“投靠我們,縱使清河侯府沒了,他依舊是清河城的守軍大將,何樂而不爲?”
喜翁微微苦笑,沉吟道:“就怕宋繼龍投靠是假,暗地裡另有安排。”
“楚御答應了秦仁勇的賭鬥,無論輸贏,秦仁勇都不會放過他。何況因爲退親一事,三皇子恐怕早已暴跳如雷。一個小小的楚御,如何跟三皇子一系相鬥?”
葉如道:“清河侯府覆滅是早晚的事,我能做的就是在侯府覆滅之前,將清河郡的大軍,全都收攏到青葉郡麾下。”
喜翁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近些年來,各皇子之間的鬥爭越發激烈起來,王朝上下諸多郡侯、王公大臣開始立場鮮明地站隊,表明立場。
諸如青葉郡、清河郡這樣,一直立場不明的郡侯,倒也不少。可其中多數都是牆頭草,一旦京都皇權更替,這些郡侯會立刻上前依附新皇。
只是,每一次皇權更替,都會導致王朝局勢動盪一番。
葉如,或者說青葉郡侯的野心極大。在這種時刻收攏清河郡大軍,其目的不言而喻。
一時間,喜翁不由得感慨萬千。
當年那個溫文爾雅的青葉郡侯,已經被爭名奪利之心矇蔽雙眼,變得無比瘋狂。
“在王朝動盪之際,突然起兵?這是要鎮壓叛亂,還是立旗造反?”喜翁眼眸中閃過一絲悲苦之色,心中嘆息道:“封王拜相或者君臨天下,呵呵,你們難道真的以爲京城那些人是瞎子?以爲朝中各大勢力的黨魁都是白癡?”
哀莫大於心死,不過如是。喜翁很失望,萬念俱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