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之外,楚御負手而立,擡眼望着天際,神色複雜。
過了許久,楚御長嘆一聲,無比失落地說道:“小六子,回侯府。”
今天,楚御在客棧中的表現,從頭至尾都像是徹底亂了方寸,惶恐不安的同時,卻有不得不強自硬撐。
最後他被秦仁勇逼的退無可退,答應了那場賭鬥。
客棧的三樓窗前,葉如望着逐漸遠去的楚御,望着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她輕嘆道:“現在的楚御,一定感覺十分絕望吧?”
喜翁眼瞼低垂,立在原地沒有出聲。
葉如眉宇間充滿了喜色,回身道:“喜翁,如今他解開了你身上的封印,感覺如何?”
老態龍鍾的喜翁神色凝重,微微搖頭道:“郡主,沒這麼簡單,絕對沒這麼簡單……”
喜翁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輕鬆,他沒說恢復實力之後的感受,而是不斷搖頭,否定葉如的判斷。
楚御既然想讓葉如自投羅網,在離開客棧之前,依言解除了喜翁身上的截脈指。
當時,楚御面無表情,喜翁也是神色複雜。
從頭至尾,兩人都沒有過任何交流。可喜翁卻感到一抹危機,讓他毛骨悚然。
離開了客棧的楚御,也在心中感慨:“這個老傢伙,果然不是白給的。已經察覺到了麼?但又有什麼用呢?”
楚御絲毫不怕喜翁發覺他的佈局,因爲已經確信他走投無路的葉如,不會聽從喜翁的勸告,絕對不會!
任何一個自詡聰明的人,心中從來都是自信無比,他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聽從旁人的勸告?那是無能!
秦仁勇如此,葉如更是如此。
而楚御費盡心機的佈置這場‘大戲’,所針對的就是兩人的性格缺陷。
太過自信的人,從來都是死的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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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侯府,內宅。
自從回到侯府,小六子就帶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跟在楚御身後。
幽靜院落之前,楚御停住腳步,頗爲好笑地問道:“六啊,你這是什麼表情?有話就說。”
小六子略微
猶豫,一臉糾結地問道:“少爺,咱們唱大戲似的演了這麼一出,他們能信麼?”
楚御一挑眉頭,道:“覺得本少爺演的太假了?”
“倒不是太假了。”小六子撓撓頭,道:“少爺之前都是殺伐果斷,如今突然表現的‘那樣’,他們萬一識破了怎麼辦?”
殺伐果斷,這個詞兒是他從楚御那兒新學來的,感覺頗有氣勢,於是經常掛在嘴邊。
其實小六子想說的是,演的太假了,人家說不定已經識破了。
楚御搖搖頭,嘆道:“六啊,這些聰明人呢,一貫都想的比較多。說好聽了是深謀遠慮,難聽了是杞人憂天。越是這樣的人呢,越喜歡把事情想的極爲複雜。”
“啊?”小六子驚訝道:“少爺是說,他們……聰明反被聰明誤?”
“沒錯。聰明反被聰明誤。真到假時假亦真,假到真時真亦假,假假真真,這幾個‘聰明人’分不清楚的。今天這場戲,反而會讓他們更加確信,我已經亂了方寸,走投無路了。”
楚御聳聳肩膀,臉上浮現一抹戲謔,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嘲諷之意。
“依小的看來,少爺纔是最聰明的。在客棧把所有人都給耍了!”小六子腆着臉,開始大拍馬屁。
楚御笑罵一聲,擡腳走進院落,吩咐道:“你派人去通知老宋,就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讓他依計行事。”
“小的這就去辦。”小六子臉色一正,轉身出了院落。
小六子今天覺得大開眼界,聰明人之間的鬥法,簡直太複雜了。
他不知道楚御的具體計劃是什麼,但他知道不該問的不問。
並且,他十分肯定地認爲:客棧裡的幾個聰明人,這次要栽跟頭了。咱家小侯爺挖了一個大坑,正等着他們往裡跳呢。
日落西山,城西軍營重地。
大帳之內,宋繼龍有些坐立不安,在營帳內來回渡步,不時地嘟囔兩句:“這小子太冒險了!當初就不該答應他這麼做,萬一……”
營帳之外,陳彥坤等人面面相覷。
楚御此次準備的佈局,知道詳情的人屈指可數。
陳彥坤等人身爲宋繼龍的心腹
,卻也只是知道整個計劃的一星半點,他們根本想不明白,自家將軍這是在發什麼愁?
經過上次盜匪攻城之後的大清洗,軍中的一些別有用心之人,也都逐一被清理掉了。
不僅包括跟張家等家族有過接觸的軍中將領,還有一些其他家族安插在軍中的人,也被揪了出來。
這些人有的身居要職,有的深得宋繼龍信任。
但這次,宋繼龍沒有絲毫的心軟猶豫,以雷霆手段將這些人全部拔除,並且撤去了一部分軍中將領的官位,提拔信任之人。
短短五日之內,守軍風貌煥然一新。
宋繼龍趁機將親衛軍打散,安插在軍中擔任要職,徹底將三千守衛軍掌控在手中。
如今的守衛軍,被他打造成了鐵桶一塊!
此次爲了配合楚御的行動,宋繼龍在暗中做足了安排,就等‘獵物’送上門了。
實際上,守軍方面雖然是計劃的重點,但真正需要動用的人,包括宋繼龍在內都不超過十個。
可是宋繼龍不放心,楚御的佈局太大了,這是要將所有隱患一網打盡的節奏,由不得他不緊張。
上次清洗行動,是讓那些不安分的勢力,徹底傷筋動骨。那麼這次,就是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來人!”
大帳內傳來宋繼龍的粗獷嗓音,陳彥坤立刻彎腰進入營帳。
“將軍,有何吩咐?”陳彥坤問道。
宋繼龍問道:“客棧那邊可曾傳來消息?”
“還沒有。”陳彥坤沒有任何猶豫,張口回答。
今日乃是小侯爺楚御,與官使太監等人協商冊封大典的重要日子。宋繼龍一大早就下令:密切注意客棧的一切動靜,半個時辰必須上報一次。
卻在這時,一名親衛走入營帳,恭敬道:“將軍,營外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人,分別送來一樣東西,請將軍過目。”
說着,親衛走上前,將一把鵝毛扇,一封密函放在桌上。
“一老一少?”宋繼龍疑惑。
“稟將軍,這二人俱都是城中百姓,一人老態龍鍾,一人乃是七歲孩童,無任何可疑之處。”親衛恭敬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