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長八尺,金其鋒而以木爲柄。.
手腕微動之時,繁星點點,銀光閃爍,潑水而不得入。
陳一凡在將自身槍術傳授給歐陽明之時,只是想要坐實自己老師的名頭。而歐陽明在得到槍法傳授之後,卻是如獲至寶,只要有空閒之時,就持槍修煉。
說起來,這門槍法還是他第一次學到的成套武學。
在此之前,那拳術刀法只是軍中搏殺技巧,遠無法與那奔雷一般的槍法相提並論。
雖說歐陽明修煉槍法的時間不長,但因爲擁有天人合一和細緻入微的兩大境界,卻已然掌握其精髓。
此時,長槍點點而去,威勢滔天。
“咦?”
陳奉供微微一怔,臉上閃過了一道詫異之色。他身形微微搖曳,身體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樹葉,無論那槍勢如何強烈,都無法將其掀翻。
歐陽明輕喝一聲,槍尖突然一抖,那如同狂風暴雨般的槍勢瞬間變得細膩如絲。
在這短短的片刻間,他的槍法雖然不變,但卻施展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
後退一步,早已牢牢站穩,想要再度殺上來的吳國屠腳步一頓,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情也是頗爲古怪。但卻再也沒有衝上來與陳奉供死磕的意思了。
陳奉供冷哼一聲,手指伸出,快若閃電般的在槍尖上一彈。
龐大的真氣狂涌而出,就要穿過長槍,直擊歐陽明。
歐陽明的眼角微微一跳,陳奉供尚未出手之時,那細緻入微的境界就已經讓歐陽明感應到了他身周的奇異變化。
無論是氣息的流動,衣裳之下的肌肉細微鼓動,都在他的觀察之中。
眼眸微微一輛,歐陽明的手腕又是一抖,那長槍竟然是不可思議的倒卷而上。這倒卷而至的可不僅僅是槍身,而是伴隨着陳奉供原本的澎湃真氣。
借力打力!
這是陳一凡槍法中極爲重要的一環。
槍,勢大力沉,若是單靠自身力量舞動,消耗之大必遠勝刀劍。所以,上乘槍法必然擅長借力打力,或借槍勢,或借他人之力。
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卻絕非易事。若是沒有充足的時間體悟,極難掌握其精髓。
歐陽明此前自己練習之時,對此雖然也有領悟,但要說多麼透徹,卻也是自欺欺人。
然而,此刻在強敵殺招之下,他的精氣神空明通透,盡窺一切細緻變化。
感受着來自於長槍中的澎湃能量,下意識地就施展出了這一招。
而就在這一招從他手中釋放之後,那一直以來遮掩他面前的輕紗似乎就此揭開,彷彿是無師自通一般,讓他對槍法的領悟更深一層。
“好!”陳奉供高呼一聲,他的雙目熠熠生輝,就像是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就連神情都有所不同了。
又是一指點出,生生地點在了槍尾之上,那長槍在半空中陡然彈起,反向激射而去。
歐陽明心中一驚,這陳奉供不愧是極道老祖,一身所學淵博無比,對槍法似乎也有着極深的瞭解。這一點一推的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竟然也是施展了類似於借力打力的方法,讓槍中的力量更強一籌。
不過,對於已經有所領悟的歐陽明來說,這樣的對決已經無法讓他爲難。
特別是在細緻入微的境界加持下,他輕易地判斷出這一槍的幾個力量關鍵點。
伸出手掌,沿着槍身逆向而動。看似手掌貼着槍身上行,其實在某幾點上卻是施加了力量影響。於是,就在下一刻,這長槍再度掉頭,朝着陳奉供狠狠抽去。
這一次,長槍之中所蘊含着的力量之強,經過了他們來回加持之後,變得更加恐怖,就連陳奉供本人也不敢輕忽視之了。
然而,此時在他的眼眸之中,卻閃動着一絲激賞之色,特別是身上的凌厲殺氣,已然是消失不見了。
“好,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能夠撐得過幾輪!”
陳奉供輕喝一聲,手掌一引一推,這長槍滴溜溜地一個轉圈,帶着淒厲的風聲朝歐陽明飛去。
歐陽明也是凝立原地,眼看長槍轉過來,他迅速出掌,電光火石間在長槍不同部位上彈了幾下。於是,長槍順勢而行,在他身周繞了一圈,反向飛回。
陳奉供揮掌而擊,每一下出手都是雷厲風行,勢大力沉,將長槍擊回。但歐陽明也是不甘示弱,雖然他沒有能力在一掌之下擊飛長槍,可他卻能夠判斷出長槍中的每一個力量薄弱點。
以弱克強,多點捶打,也能借力打力。
就這樣,這杆倒黴的長槍在他們兩人之間飛來飛去,那呼嘯之音逐漸增強,竟然有着震耳欲聾之勢。
吳國屠早已率衆遠遠退開,他看着那飛舞的長槍,眼神極爲複雜。
曾幾何時,這個不被他放在眼中的少年,竟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可以與一位極道老祖分庭抗禮了。
雖然他也知道,這種抗衡有着極大的水分,只能說是在某一方面擁有了與極道老祖對抗的本錢。
但縱然如此,在吳國屠的眼中看來,也是那樣的不可思議了。
至於樑金業等人,早就是看得瞠目結舌,一臉的呆滯。
兄弟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出了對方眼眸中的那一抹驚駭欲絕之色。
一個陰品武者,竟然在某方面擁有可以與極道老祖抗衡的能力。僅此一點,就已經足以讓他們無比的重視了。而更爲可怕的是,這個陰品武者心狠手辣,出手殺人毫無忌憚。
這種類似於亡命之徒的做法,以及超強絕倫的武道修爲。
無論哪一種都會讓人頭痛萬分,而兩者合一,所帶來的威懾效果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了。
此刻,他們兩人面沉如水,都在心中哀嚎,自己怎麼會惹上這樣的一個敵人啊……
而他們如今唯一能夠祈禱的,就是陳奉供一怒之下將其斬殺,也唯有如此,才能永絕後患。
“啪……”
忽然間,那正在旋轉的大槍陡然炸開,化作無數碎屑飛舞。
雖然這把大槍也是軍中精選武器,但又如何能夠承受他們兩人如此肆無忌憚的摧殘。
在無窮大力的壓迫之下,終於爆裂開來。
陳奉供臉色微沉,他身形一晃,已經是搶先一腳踢出,正中地下躺着的哼哧不斷的樑金陵身上。
那樑三公子騰空飛起,樑金業不由得大喜過望,立即伸開雙手,將他平穩抱住。看着他身上那斑斑血跡,再看看前方的歐陽明,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感覺。
大槍碎裂木屑尚未靠近陳奉供的身軀,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這些木屑只是大槍爆裂四濺的碎片而已,遠無法與爆裂箭的威能相提並論,自然不可能傷到他了。
而陳奉供目光轉動,始終看着歐陽明。
歐陽明自然沒有他如此強悍的真氣護體,他身體後仰,極其古怪的搖曳扭動着,就是這不經意的動作,就已經躲開了大部分的碎屑。隨後,他的雙手不斷飛舞,將所有躲避不了的碎屑盡數擊飛。
雖說在實戰的效果上遠不如陳奉供,但這份反應能力卻也足以讓其餘人瞠乎其後了。
就在歐陽明剛剛擊飛最後一片碎屑之時,一道黑影卻是陡然飛來。
伸手一抄,他將飛來的長槍牢牢地握在手上。
陳奉供面不改色地又是腳尖一挑,也是挑起了一把長槍,他瞪着歐陽明,道:“再來!”
歐陽明心中微動,道:“好!”
話音剛落,他一槍刺出,這一槍勢若奔雷,那滾滾而至的長槍充滿了一去不回的氣勢。
陳奉供手中也是一把長槍,隨意地一槍挑出。
然而,就在兩槍即將接觸的那一瞬間,歐陽明手中長槍卻是陡然一轉,澎湃的氣勢彷彿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那轉折的長槍則是如同和風細雨一般,再也看不到任何狂暴氣息。
這一把長槍在歐陽明的手中愈發地靈活,那不斷飛舞的大槍,逐漸地有着幾分陳一凡的風采,就像是一條大龍翻騰,掀起了無邊駭浪。
陳奉供手中長槍點、推、刺、擋,一招一式也是嫺熟之極。不過,這長槍在他的手中卻是守多攻少。偶然出擊幾次,也是一觸即回。
雙方交手愈發的激烈,但周圍觀戰之人卻是一個個面面相覷,心頭都有着一種古怪之極的感覺。
他們慢慢地感覺到,這兩個人所施展的槍法,似乎有着極大的相似之處,就像是一位同門長輩在給小字輩喂招一般。
當然,這個小字輩在槍法上的造詣不弱,偶然也能夠施展出一些讓長輩頭痛的招法,逼得陳奉供反守爲攻。
樑金業兄弟兩人對望了一眼,都是心中駭然。
這個畫風,似乎有些不對頭啊……
但是,指望他們兩個出手,那卻是更無可能了。
“呼……”
戰團中,歐陽明一槍刺出,這一槍光明正大,但角度卻是刁鑽得到了極致。陳奉供避無可避,槍身一磕,將槍尖盪開。他突地開口叫道:“小子,當心了!”
長槍輪轉,陳奉供終於是主動出手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