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內,中央位置一座圓形石臺凸起,半人多高,其上原本供奉着一本暗赤色光華的石刻鐫書,內裡三頁,紙張似布非布、似革非革、白熾光耀,此刻卻是形神俱失、黯淡無光,赫然正是他賴以成名的兵器生死簿;下方九根石柱席地伸展,連接在四周九根巨大的圓形石洞之上,石洞錯落有致、散發着森森寒氣,按照某種特定的規律排布,暗合天地大道;石洞之內原本鬼影幢幢,乃是賞華彪用秘法培養的怨魂利鬼,此刻的鬼影萎靡不蹶、身形虛幻,口中兀自厲嘯不歇,似同強駑之末,隨時都會轟然消散。
這室內一切佈置,乃是賞華彪沿用上古秘法,覓得此處極陰之地,歷時良久,耗盡畢生心血,更耗費了無數天材地寶,方建成的九星拱珠大陣,旨在利用怨魂利鬼衍生的種種邪氣、毀滅之氣,溫養祭煉生死簿,使得其上威力,不斷遞增、層層進化。
此刻一切無疑已是夢幻泡影,徒作他人嫁衣。“不管你是誰,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取你魂魄,把你煉成怨魂利鬼,世世鎮壓,方消我心頭之恨!” 賞華彪撿起靈性全失的生死簿,面容扭曲,瘋狂咆哮,神魂四層境之魂力,傾巢而出,瞬間籠罩石室內外,卻找不到絲毫端倪。
謝建峰上前一步,寒聲說道:“大哥,會不會有人在山嶺外圍蓄意破壞?”
“不可能”賞華彪斷喝道:“此地,我用九塊鎮魂石分鎮九處,神識窺不透,神魂進不來;更妄提神鬼不知,擄走我鬼魂之力。”他自不知楚天凌偏偏是個異類,噬靈噬神秘訣乃絕高位面,神文顯化,無一不噬,包羅萬物,九塊鎮魂石在噬靈訣前,形同虛設。
謝建峰與周青眼神一交流,心意相通,縱身躍起,聯袂飛出閻殿,此時的楚天凌已經停止了吞噬,收起了斬魂刀和鎖魂鏈,正欲查探此次所得,神識之中突然感覺,右側五六丈開外,巨巖上方一點異樣動靜傳來。他控制心神,收斂全身氣機,隱形匿影神功時刻維持在巔峰之態。
右側巨巖無聲分開,現出一個狹窄缺口,風聲颯然,二個人影一閃而現,神識之力瞬間輻射四面八方,如同一縷輕煙,悄無聲息,掠過楚天凌的身形,視如無物;竟不停留,向外擴散,二人身形左右一分,圍繞巨巖急速前行;待得左行之人遁行交錯而過,他身形輕輕躍入缺口之內,入微之境極限開啓,缺口之內視同白晝。
面前十幾個寬大的石階蜿蜒而上,他一邊沿着臺階向上行走,一邊密切關注兩側,果然在石階盡頭,右側一塊豎立的石碑之上,發現了一點異樣,頂部微凸一塊,表面滴光滑溜,顯是長久觸摸之故,他身形輕閃,遁於石碑之後三丈之處,潛伏了下來。
十息之後,二道低低的交談聲響起:“二哥,你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
“沒有,三弟,你呢?”
“也沒有,真他媽見鬼了!哎,二哥,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明白,趕緊先回去,問問大哥,看看有什麼線索?”二人說話間,身形飄過石碑,一隻手輕輕按過頂部凸起,缺口無聲無息彌合。
待得二人走遠,楚天凌神識鋪展搜索,三息之後,朝向另一側如同幽靈飄移過去,很快他停在幢幢營舍之處,神識之中,營舍之內燭火通明、熱鬧非凡,一族族彪形大漢,或正吆五喝六、或正推杯換盞、粗魯嗓音混雜,他默默搜索良久,一無所獲。
他內心思忖,此處顯是這幫強盜夜宿之所,那關押人犯之地,只怕藏於某個隱蔽地點。念頭急轉,剛欲另覓他處,神識之中:一個面相兇惡、袒胸露乳的大漢,嘴裡正罵罵咧咧,向着外面走來,他一挑眉頭,無影無形,緩緩迎上。
那大漢,嘟囔着停在一塊大石之前,正欲小解,一股巨力手刀砍在後脖之上,眼前一黑,身形萎頓倒下,楚天凌伸手一託,幾個閃爍,便已遠離營舍十幾丈外,至此他方伸出右手,輕釦其識海之上:一篇篇記憶翻過,段段血腥往事、觸目驚心、令人髮指,直看得他右手輕顫、肝膽俱裂。
找尋一柱香時間,他方纔停下,在大漢識海中,一股巨型風暴肆虐,瞬間摧毀識海。大漢未哼一聲,黑血四溢、立時暴斃,天理循環、因果報應。
“圈羊堂”他喃喃自語,那大漢記憶中,高博赫然被關在營舍後方,一里開外、地底之下,一個名叫圈羊堂的地方,顧名思義,被關押之人是一頭頭肥羊,價值等同於一座座靈晶小山, 被圈養在此。
他一聲冷哼,黑風嶺上果然是一羣滅絕人性的強盜,此人如此死法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所犯之事,所種之惡,罄竹難書,即便千刀萬剮、死上一萬次都不足以贖其罪惡萬一。
稍一辨明方向,循着大漢的記憶,他身形急閃、迅速接近那所謂圈羊堂的地牢之地,神識緊盯前方、伺機待動。
再說那謝週二人,回到閻殿,賞華彪兀自身形直挺、暴突的雙眼、血絲滿布,青筋暴漲的雙手,緊緊捧着生死簿,微微顫動,內心之中一片死灰,多年之功、毀於一旦,他怎麼都無法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大哥”“大哥”二人急聲呼喚,情急之下伸臂搖晃其肩膀。
“嗯”賞華彪緩緩轉頭,神情落寞,一代梟雄瞬間成了一位遲暮老人,黯然無神的雙眼掃過二人,嘴巴呶呶,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外面什麼都沒有發現!”二人臉色難看、嚅嚅而道,大哥的心情可想而知,如若找不到發泄的對象,只怕對於黑風嶺內,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哎,大哥,雖然我與三弟在外面沒有發現,”謝建峰進一步提議,道:“或許來犯之人,還在嶺上,不如我們請出尋天鏡,查探一番,何如?”
初聞此音,賞華彪木然林立,直到他再次提醒後,方如夢初醒,眼神恢復了一絲神采,嘶聲說道:“好,去尋天鏡看看。”聲音艱澀乾枯,如同殭屍。
三人飛出閻殿,石門無聲無息緊閉,很快來到半腰之上一處;黝暗石室門外,石門上方,鐫刻着二個古老的文字“尋天”。
穿過石門,進入室內,空空蕩蕩的內部空間,凌空懸浮着一面尺許圓徑、古老的鏡子,外表銅綠斑駁、顯是歷史悠久之物,騰空而起,三人鼎足而立,懸於古鏡三側,默默運功片刻,三道神魂之力,如同決堤的流水,同時注入尋天鏡內,鏡內點點亮起。
三人已是汗氣騰騰、顯是消耗不輕,直到一柱香之後,方纔收手,佇立鏡前,靜靜等待,古鏡持續亮起,某一刻突然光芒大放,如同無質的虛幻,光芒穿透石室,灑向前方,所至之處,處處隱藏的機關信息持續顯露,無所遁形,一一顯現在鏡面之上,謝建峰法訣一催,古鏡如同探照之燈,一處處搜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