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把一沓東西放到桌上,垂手靜立在一旁,不敢去驚擾他。
半晌,風神獠才矇矓醒來。嘴裡卻叫着錢小雨的名字。婢女輕呼了他一聲,他定眼看去,卻發現不是錢小雨。便罵道:“我那奴隸呢?”
“回少爺話,小雨姐她昨晚沒有回來睡。”
“沒有回來睡?去哪裡野——”風神獠話音未畢,忽然想起,錢小雨昨天不是被自己帶去了那間草屋那裡了嗎?
他不禁輕呼一聲,連忙站起來說,“那丫頭該不會還在那裡吧?”
他邊說,邊想接過婢女遞過來的衣服。
婢女抿嘴一笑,“回少爺,你昨晚還沒有換衣服呢。”
風神獠回顧自身一週,心想,也罷了。正想一握右拳,把自己傳送過去,卻又瞥見屏風上的蒲菲鳥。連忙把它放到肩上,跑了出去。
背後卻傳來婢女好像很焦急的呼喚,“少爺,這錢——”
他沒有回頭,跑到槐樹下,躺上了麗絲鶴的背上,輕叱一聲,“麗絲鶴,去那間草屋那裡,啊不,應該是木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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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絲鶴喜歡天高雲淡的高速展翅飛行,只一個時辰,就返回了相距五百里的國中,降落在五鬼鎮東那條寬闊的官道旁。
官道的對面,已經羣集了幾十個男人,在嘰嘰喳喳地圍着嚷個不停。
風神獠過去分開人羣,看見錢小雨抱着怪鴨,委屈地端坐在地上,正面紅耳赤地向那些男人解釋:“請你們相信我,我的主人很快就來了。我也相信他,他決不會少了你們一分錢!”
“你說了一整晚就是這句話,”那些男人說:“我們聽了一整晚也是這句話。但是,你主人還是沒有出現,你說你是不是騙子?是不是騙我們通宵到頂了?”
風神獠發現是錢小雨,便輕呼了一句,“小雨?”
“主人!”錢小雨一見他,便跑過來。雙眼滿布紅絲地盯着他。
這時,那些男人見來了一位錦衣華服的少爺,便問:“你肯定就是她說的主人了?說吧,你到底給不給我們工錢?”
“諸位,請稍安勿躁,我問明白了你們的價錢,我馬上就給你們錢。”風神獠先要求他們靜一下。然後,側頭問錢小雨。
錢小雨便報上數目來,“當初承諾一人一百兩,到了半夜,我再承諾他們五十兩通宵到頂,總共五十人木匠,一共是七千五百兩。”
“是七千五百兩嗎?”風神獠邊重複着,邊摸入衣袖裡,卻摸出了一本《上古經》。
他不禁對小雨說:“糟了,我沒帶錢在身。”
那羣木匠一聽,又氣惱地嚷開了:“你看,這不是騙人嗎?說什麼等主人來了,就會有錢給我們,到頭來還不是個蠟樣槍頭,中看不中用!”
風神獠強忍着他們的冷嘲熱諷,再對他們說:“這樣吧,我馬上回去取,馬上回來,怎麼樣?”
“不行,你再走了,說不定不回來了呢?”有人卻不同意。
風神獠說:“我再承諾大家,等我回來,你們的工錢會漲到二百兩。也就是說,只要稍等我片刻,我就加五十兩!”
重賞之下,衆人不坐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風神獠。
風神獠趁這個空隙,把蒲菲鳥交給了小雨,一握右拳,回到了七叔父的“風神府”。
“我七叔呢?”他一出現大廳,就連忙問那些正在清潔的婢女。他想找七叔父借些錢呢。
“回少爺,老爺已經出去了。”
“好,我就再去找他!”說完,風神獠又想着七叔父的音容笑貌,正想念訣。
忽然,衣袖卻被人扯了一下。原來是早上伺候他起牀那個婢女。
“怎麼了?”風神獠疑問。
那婢女低聲說:“少爺,今天早上,老爺叫我捧十萬銀票給你做零用錢的。”
風神獠一聽,大喜過望,他連忙向廂房跑回去。七叔父的錢還真是及時雨啊。推開房門,桌上還擺放着那一沓全是千兩的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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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錢小雨的身邊,那些男人還在裡三層外三層地圍着她,不讓她有半點的移動。而風神獠的陡然出現,卻驚嚇了他們一跳。
風神獠即時“刷刷刷”別出十張千兩銀票,高舉着對他們說:“這裡是如假包換的一萬兩銀票。請你們自己到錢莊裡找零分攤吧。每人是二百兩。”
那些男人一哄而上。風神獠連忙把錢小雨通運到外面,留下他們在搶銀票。
然後,他們又一窩蜂而涌向五鬼鎮上的錢莊。
“他們也挺累了吧!”風神獠看着他們的背影感嘆了一聲。驀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去,上下打量了錢小雨一番。
錢小雨感動地說:“我只是去鎮上找來了工匠,只是熬了一個通宵監工,沒有什麼了。”
風神獠忽然說:“奇怪啊!怎麼我自己通運的時候,總會落下蒲菲鳥,而你抱着它們的時候,卻能夠通運得了的?”
風神獠在想,他沒有通運得河裡那隻豬,也就表示其他動物也無法通運到,蒲菲鳥的落下,是意料中事;但是,怎麼經由人抱着的時候,卻能夠通運呢?
他想不明白,這個疑問應該還得問三伯父,才能夠解釋得了。
錢小雨嘟着嘴,正想問他話,忽然,風神獠輕呵了一口氣,吹動他額前那幾縷黑髮,輕輕拔開她,向着她的身後走去。
錢小雨扭頭望去,原來蝶月正慢慢地向這邊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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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月今天身着一襲簡單的翠綠長裙,裙上繡着幾個展翅欲飛的黃蝶。她臉上依然帶着那淡淡的笑意。
然而,當她看見,她昨天蓋草屋那裡,竟然矗立着一棟高大的木屋時,她不禁怔住了。
“蝶月!”風神獠走過去,溫柔地叫了一聲。
蝶月在風中凝望了木屋半晌,忽然說:“這是你請人蓋的嗎?”
“是的。”風神獠愉快地說,“我想,這個可比草屋穩當多了,而且,裡面又寬闊,還叫他們在裡面製作了書架,藥架的。我帶你進去觀賞一下——”
風神獠正想牽扯蝶月,蝶月卻不爲所動。她微微低首沉思片刻,旋又擡頭望着風神獠,千言萬語盡在一眸中。她只是輕輕地說:“木屋,和草屋有什麼分別呢?”
風神獠在她的星光水眸中看到了她那淡淡的哀傷,不禁微微一怔,連忙解釋說:“草屋只能遮得了小雨,擋不了狂風;只能受得了冷風,卻經不起星火,太危險,太不安全了!”
“那又怎麼樣?我的錢只能夠買那幾根木樁。”蝶月黛眉輕蹙地望着他,眼中已經有淚光在閃爍。
風神獠一見,心都軟了,急忙說:“我就是擔心你,萬一那草屋起火了怎麼辦?那時候,不僅是你,還有你的研究,你的草藥,牽連到你的病人,還有他們對你的期待。”
蝶月雙眸閃爍如星,柔和地望着風神獠。
“我不只是送你一間木屋,我送的是村民們的期待,村民們的方便,我想你在裡面可以更加安心地診症,安心地研究,我只看到它可以讓你慢慢實現你救死扶傷的理想,而沒有去顧慮太多世俗的東西。”風神獠情真意切地盯着她說,就是不想她有任何的思想負擔。
蝶月凝望了他半刻,才慢慢地泛起了那抹風神獠久違的淡淡優雅,“你有空,就常來坐吧。”
“嗯!”風神獠重重地點了點頭,欣喜地說,“來,我陪你進去看看,裡面還有其他套間,可以供一些急症的病人在裡面休息的。”
蝶月莞爾一笑,也跟了上去。
風神獠推開了木柵門,走進了裡,是一個小院子,風神獠介紹說:“目前沒有樹,所以光禿禿的,還不太好看。”
上了二級木臺階,是一道長長的走廊,風神獠說:“這左邊是你的居室和藥房,右邊是診室和病房,廚房在最左邊,等過些時候,我再叫人過來打個水井……”
進了裡面,風神獠陪蝶月細細地參觀過整間木屋。她忽然轉身對他說:“你也是這裡的主人了?”
“不,我是這裡的雜工!”風神獠笑着說,“過些時候,我再找人把它弄得更好一些。”
蝶月被他逗得嫣然一笑,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盪漾着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
風神獠被蝶月最是動人的風情眉梢深深地吸引着,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忽然,錢小雨跑了進來,對蝶月說:“外面好像有一個小孩在找你!”
蝶月輕哦了一聲,便狐疑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木柵門外,一個衣衫破舊的*歲小男孩,正滿臉哀傷地佇立着,眼睛不時瞟向走出來的蝶月身上。
蝶月推門而出,問:“小牛娃,怎麼了?”
“醫,醫師,我娘吐血了!你,你快去看看她吧。”小男孩一見到蝶月,忍不住上前去握住蝶月的手,眼淚籟籟落下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