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十二點多。
羅森將一副更加專業的烤肉工具、各種鮮肉以及一些墊毯搬上飛機,然後快速駛向約定好的島礁。
提前趕到了地頭,先用崩解術仔細將島礁表面清理平整,最後鋪上一層用海水浸透的羊絨墊毯,再擺上烤架。
最後,又在邊上放了張畫架,並擺上了特殊的防水油畫材料。
剛準備好沒多久,島礁邊就傳來‘嘩啦’一聲浪涌聲,穿一身玫紅花紋魚皮衣的菲謝爾領主準時趕到。
她身後還跟着兩個個頭稍矮的美人魚,也都是挺漂亮的姑娘,其手上捧着好多件衣服,看其氣質和衣着,應該是菲謝爾的侍女。
菲謝爾看到了被清理平整的島礁和絨毯,滿意點頭。
“有心啦。”
於是就從浪花上下來,蜷着尾巴坐在了絨毯上,就像是個貴族女子的淑女坐。
她好奇打量眼前的烤肉架:“今天吃什麼烤肉?”
“準備了很多鮮肉,有雪絨兔腿肉、牛裡脊肉、大雁腿肉,羊肋排肉,羊裡脊肉,灰熊肉等等,有十幾種吧。”
菲謝爾聽得眼睛發亮,由衷讚美:“啊,陸地上的食物真是豐富。”
羅森又開始介紹自己帶來的酒。
“這次的酒種類也很多,光是氣泡麥酒就有十幾種,有燕麥、黑麥、冬麥、夏麥、紫麥等等。”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酒,有北境的月光酒、東境的翡翠酒、中境的黃金酒等等。”
羅森將各種酒水一一擺上,足足有二十多種,簡直就好像是開了一個酒會,看得菲謝爾眼睛都花了。
“這麼多酒,你們陸地人喝得過來嗎?”
羅森道:“普通人只能喝其中幾種,但我是領主,手頭有些資源,所以就多帶了幾種,看哪種酒符合您的口味。”
“當然,我個人是不大喜歡喝酒的,因爲酒水會迷惑我的意志,從而影響我的施法。”
菲謝爾點頭認同:“你說的不算錯,但相比美酒帶來的美妙感覺,這點副作用根本不值一提。”
她指着一瓶藍色如大海的酒瓶道:“這酒顏色很好看,叫什麼?”
“噢,叫海洋之吻,是白沙城特產的深藍葡萄釀造,所以也叫深藍葡萄酒。”
“好名字,給我來一杯。”
羅森就給她倒上半杯。
菲謝爾左手撐着絨毯,右手端着酒杯,身體斜斜蜷坐着,開始細細地品味美酒。
嚐了一口,她滿足地嘆了口氣,魚尾在絨毯輕輕拍了拍,發表自己的看法。
“烤肉和美酒,大概就是陸地人最偉大的發明了吧。”
羅森微笑:“領主這句話,頗具詩意,可以記錄進故事書裡當文眼了。”
“哦,那該怎麼寫呢?”
羅森先擺出烤肉,讓菲謝爾選擇,後者仔細看了下,選擇了牛裡脊肉。
羅森將牛肉放在火上烤着,邊烤邊說。
“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碧藍天空下,蔚藍大海中,海風如母親溫柔撫摸孩子的手。”
“智慧而美麗的菲謝爾領主端着水晶酒杯,悠閒愜意地坐在島礁上,發表了自己對陸地人的睿智觀點”
事情還是那個事情,但羅森以說故事的語調溫和地說出來後,就彷彿被賦予上了一層奇特的文學色彩,讓人心中不自覺地就產生出一種非常美好的想象,甚至比正在發生的現實還要美好。
菲謝爾眼神就有些迷離,忍不住輕聲嘆息。
“啊~~你們陸地人消遣時光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呀~簡單幾句話,就讓我覺得做了一場人生迷夢一般呢。”
輕輕就水晶酒杯放在身側,法師之手拿起一塊兔腿肉,也學着羅森的樣子,在調料上浸了會兒,然後就放在炭火上烤。
不一會兒,烤肉的香氣就散發出來,不僅菲謝爾大起胃口,身後的兩個人魚僕從也被大大吸引了注意力,難以保持淡定。
羅森看了下菲謝爾的烤肉,就知道火候不對,便將自己烤好的牛裡脊肉遞過去,又拿過對方手裡的兔腿肉.
“領主,我來幫您吧。”
交換時,兩人手指輕輕碰了下。
羅森感覺就覺得對方手指涼絲絲的,說不上冰涼,只是比人體溫度稍低。
依舊是溫血,但基礎體溫比人低上一兩度。
菲謝爾則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感受:“陸地人的血果然是滾燙的呢,是因爲怕冷嗎?”
“陸地人的確比較怕冷,不過只要穿上足夠的衣服就能保暖,而哪怕是最北邊的寒霜之地也能找到陸地人的身影。”
菲謝爾吃了口牛裡脊肉,品味了下後發表看法。
“比昨天滋味還要好,又嫩又滑又柔,真是無上的美味。”
她吃了幾口,剩下一半就分給了身後的兩個侍女。
倆侍女先彎腰行禮後,恭敬接過吃起來,雖然因爲禮節束縛,神態依舊平靜,但眼睛卻變得非常亮。
菲謝爾又繼續之前的話題:“陸地人,你們一定要穿衣服嗎?”
“也不一定,如果是夏天,就會穿的很少。”
“噢,那有不穿的時候嗎?”
說完,菲謝爾臉上顯出一絲濃濃好奇:“我只是很好奇你們陸地人的模樣,我的海魚人奴僕說,你們的模樣很古怪。”
羅森沒想到話題會走到這個地步,一時不知怎麼說,只能尷尬一笑。
“各個種族的身體自然是不同的,談不上古怪。”
“你說得也對。”
菲謝爾又接過兔腿肉,津津有味吃起來:“但我還是很好奇,你能給我展示下陸地人的身體嗎?”
羅森就道:“我畫給您看。”
“何必畫呢?今天又不冷,你直接衣服脫了給我看下不就好了。”
“.”
菲謝爾又主動拿過一杯燕麥氣泡酒喝起來,抿了一大口後,說道:“誰都對異族身體好奇,但公平交易是世界基礎法則。所以,你給我看,我自然也會向你展示我的身體。”
見她這麼堅持,而且力量上也的確遠超過羅森,過份違背對方的意願並不是件好事。
說不定對方一個興起,直接把他身上衣服搞沒了呢。
那可就不體面了。
羅森就很乾脆脫下衣服展示了下陸地人的身體。
展示完了,又快速穿上:“領主現在解了好奇嗎?”
菲謝爾點了下頭,發表自己的看法。
“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果然是古里古怪的陸地人。你們身上有這麼多累贅在,也難怪在海里遊不快。”
很快,她吃飽了,便道:“根據你昨天的要求,我帶來了十幾套衣服,可以輪換着穿。希望每一套衣服,都給我畫至少一張畫。”
羅森又建議:“陸地人的衣服,您要嘗試嗎?”
“噢,你帶來了嗎?”
“一些流光絲綢的上半身衣服。至於下半身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
“那下次再說吧,我喜歡穿成套的,不然不完美。”
“如您所願。”
羅森就走到畫架後面,開始作畫,很快畫好了一張《領主飲酒圖》。
拿下來給菲謝爾欣賞。
菲謝爾左看右看,看了好幾分鐘都看不夠:“啊~你果然是繪畫大師,總能給我巨大的驚喜。”
說完,她轉頭對身後侍女道:“服侍我更衣。”
然後又對羅森道:“你可以趁這機會觀賞我的身體。別擔心會觸犯我,你是異族,我從不介意異族的目光。”
羅森其實沒啥想看的。
在他看來,無非就是一個類似海豚,但比海豚修長精緻些的下半身,然後再接一個人類女子的上半身罷了。
他都看過,自然也就不好奇。
但他隱約感覺,這個人魚領主性格中有自戀的成分。
她對自己的身體似乎覺得很得意,這種情況下,自己若表現得不屑一顧,怕是會惹她惱怒。
所以,他就肆無忌憚地看。
看了會兒,就發現自己果然猜的沒錯,美人魚下半身和海豚差別不是很大,就是光滑柔順的一個大魚尾。
但也不是全然相同。
海豚全身皮膚都是全然光滑的,但美人魚身上卻還有許多人類的特徵,比如豐滿的臀胯,比如一些似乎沒有必要存在的裝飾性毛髮。
等菲謝爾換好新衣,羅森就坐下來,尋找角度繼續畫。
菲謝爾問:“陸地人,對我的身體,你有什麼看法嗎?”
羅森一邊畫一邊評價:“我認爲美不勝收。”
這時候聰明人都不會說不好看,但話說回來,也的確挺好看的。
菲謝爾有些不信:“是恭維我呢,還是真心話?”
“真心話。”
“理由呢?”
理由好找,但想找到讓對方信服的理由卻難。
畢竟是異族,通感要比同族弱很多。
但羅森早有準備。
“理由是您的身體完全符合黃金分割率,是大自然最傑出的造物。”
“黃金分割率?”
羅森就開始解釋。
“是數學上的一個概念,就是看着最協調最優美的一個比例,大約是0.618呃,您知道陸地人的數學嗎?”
“別小看人,我族也有數學。”
羅森就繼續解釋:“我們陸地人認爲,肚臍眼是一個黃金分割點,下半身和身長比例是0.618,就是完美的,而您正好符合。”
菲謝爾果然被吸引注意力,開始仔細觀察自己,然後驚喜點頭。
“呀~真是奇妙~”
羅森又舉了七八個大自然中存在的,符合黃金分割率的現象。
這大大增加了他話語的說服力。
就把這人魚領主哄得心花朵朵開,看他的眼神都變柔和許多。
之後時間,菲謝爾還真是不厭其煩地將所有衣服都換了一遍,羅森也就一直畫。
好在他現在動作非常快,且爲了防水採用的全新顏料幾乎是速幹類型,所以一張畫只要十分鐘就完事。
一直畫到下午三點時,羅森又最後畫了一張沒穿衣服的畫。
“領主,這個給你留作紀念。”
菲謝爾一看,頓時羞紅了臉,但還是將畫收了起來,並由衷讚美。
“不錯不錯~我對你的畫感到非常滿意。”
“那下一次烤肉是什麼時候呢?”
羅森想了下:“烤肉雖然美味,但經常吃對身體不好。所以,三天後吧?”
“不如明天吧?”
“好吧,那老時間,下午一點?”
“好~”
菲謝爾高興一笑,又讓侍女遞給羅森一塊用厚厚海藻包裹的墨黑色熒光石。
“昨天看你對厄運熒光石感興趣,感覺你應該是有仇人要對付,就給你帶了一塊。”
羅森心中一喜,但認真糾正:“不,我不是對付仇人,我只是對未知的東西非常感興趣,想好好研究下。”
菲謝爾點頭:“能感覺你說的是真心話,這就更好了,畢竟我並不喜歡一個心胸狹隘的陸地人。”
然後她就帶着兩個侍女,帶着一大疊防水畫回到了海里。
“明天就不畫畫了,烤肉的時候,你給我講一些陸地人的故事吧,好嗎?”
“沒問題。”
菲謝爾滿意走了。
羅森也轉身回到飛機,而島礁上的東西卻沒拿回去,而是在礁石上打個洞,仔細保存進去。
隨後,他便駕駛飛機返回總督府。
等飛機走了,島礁旁浪花一閃,菲謝爾又浮現出來,坐在島礁上,將大尾巴浸在海水裡,一搖一搖的。
同時雙手拄着下巴,微微仰着頭,眼睛一眨不眨,一路目送着那架飛機遠去。
“陸地上的世界似乎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