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起來!把這個吊起來打!”樹枝上傳來了遊俠們的怒吼聲。
全靠自然靈光防止404的自然神官們操縱着蔓藤飛速的生長。
正面佯攻的幾隻猛獁本來正在朝炮壘發起最後的衝鋒,被阻塞了整個通道的柔韌蔓藤阻擋,現在還在奮力掙扎。伴隨的幾隻刺蛇已經噴光了自己所有的儲備,被精靈們操控着蔓藤裹成了糉子,被懸掛在空中,徹底拉直了。
等到最後一個蟲洞被法師們灌入火球並且封堵起來以後,法師們匆匆趕到了這裡。
“這東西可真大啊。”
“能控制起來嗎?”法師們問在這裡催生蔓藤的幾個自然祭祀。
“不行,已經試過了,按說這個體型應該已經有不低的智能了,有人試圖建立精神鏈接,現在還躺在那兒呢。”
回答的人指了指正癱軟在樹下接受同伴治療的一個精靈。
她掙扎着坐了起來:”全是沒有意義的怒吼和噪音,一點自我意識都不存在。完全無法溝通。“
”那這東西該怎麼辦?好不容易搞到的樣本,就這麼殺了是不是有點可惜?“
”不殺了這東西萬一發起狂來,誰能看的住?“
”乾脆凍起來吧,萬一能用上再掏出來。“
”那不還是死了嗎?也行,至少不會臭掉。看它們拆東西的速度,根本關不住。“
”投票吧,同意直接凍起來的舉手。“法師們紛紛舉起了右手。很快,僅存的幾頭樣本就陷入了透明的冰晶之中。
綠色的環形波動從法師塔上衝過天空,一連三次,法師塔上終於傳來了大家想聽到的聲音:”附近沒有敵人了!我們勝利了!“
”可算是打完了啊,累壞了。“波魯的臉上前胸都是鼻血,看起來挺嚇人,但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他和莉亞坐在已經沒有護牆的炮壘廢墟上,開開心心的俯視着整個戰場。萊昂納多提着他已經被打的像是一口易拉罐似地盔甲,帶着難以抑制地笑容走了回來。
”喲,二位還在啊,怎麼着,覺得場面還不夠緊急?“似乎是心情很好,萊昂納多開始跑起火車來了。
”那可不是,這場面夠大的啊!“
遠遠的就看見穿着華麗禮服的艾拉帶着一羣精靈走了過來,三人都站了起來。
”勇敢的人類朋友,自然聖殿感謝你們的幫助,你們已經獲得了精靈的友誼。“她做了一個複雜而又充滿美感的手勢從胸前劃過。
”艾拉,大家都這麼熟了講話不要這麼官腔嘛。“還禮之後,波魯感覺自己的後腰上的一塊肉忽然不由自主地旋轉起來。
”咦,不是人類特別講究這種儀式感嗎?那算了,這個是古樹的葉子,帶着對身體很有好處,凡是精靈看到這個,就知道你們是我們的朋友。受傷的時候只要還有一口氣,吃下去就能立即治癒。算是聖殿單獨的謝禮。“
她遞給三人封在水晶管裡,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樹葉。比了比身後的一片狼藉,苦笑一下:”我先去忙了,一會兒會有人安排你們去古樹附近休息。波魯,你想去的資料館就在那裡,直接去就好了。”
“對了,最近可能會比較難找到我,我回去一般會很晚。有事先找伊蒂絲。“艾拉揮揮手,帶着沉重的表情離開了。
三個人類還因爲打贏並且各有收穫顯得興高彩烈,遭遇了嚴重破壞的精靈卻高興不起來。傷員被快速的背到了炮壘二層,自然祭祀正在挨個治療他們。而不幸的死者,則被集中起來——倘若還能找到的話。
”精靈傷亡不小啊,這麼看可能犧牲了幾百人。“看着炮壘上長長的一列犧牲者,波魯也不好意思表現得那麼沒心沒肺。
”他們應該一共也沒多少人,這可真算的上是沉重的打擊。“莉亞的表情看起來是真的爲他們傷心難過,這種悲傷持續到一個真正的全身覆蓋着聖光的祭祀出現在他們面前。
”各位朋友,請隨我來吧。“
即使以波魯的眼觀鼻鼻觀心,等來到古樹聖殿的時候,在這條實際上並不遠的道路走出了死亡行軍的感覺。他腰裡的肉幾乎已經都青紫一片,連巨大的古樹都沒有來的及好好的觀察。
“嘶,這手勁大的可有點厲害啊。”波魯面上表現得古井無波,心裡卻已經慘嚎了半天。
等到波魯走進古樹下巨大地檔案館地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地清晨。他走進大門前還一步一回頭的叮囑:“團長,莉亞,我出來之前,什麼條件都不要答應!”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內,萊昂納多問帶着他們來到這裡的精靈:“也沒有檢查什麼的,就讓他這麼進去了?”
精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檢查什麼?這可是自然聖殿的資料館,如果不是他和自然之力的共鳴比很多精靈都要高,或者心中懷有惡意,這扇門上的防護就能讓他走不進去。”
此時正在資料館裡的波魯卻完全沉醉於這個由蔓藤生長而成的空間。整齊的書架長長的,完全看不到盡頭,一直延伸到昏暗的遠方。魔力水晶燈的光亮灑在一層層寬大的書架上,而這些書架上放滿着古香古色的各式卷軸,書本和紙張。
“沒人啊?莫非是都在收拾戰後的殘局?”波魯先在幾個書架上搜索了一圈,感覺書架上的資料並沒有什麼規律,這讓他感覺有點難受。“這不就變成抽卡讀書?能讀到什麼全憑運氣?算了,時間寶貴,反正可以波動速讀,先把大部頭都掃一掃。”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星光灑滿夜空的時候,莉亞看了看正在院子裡似乎正在參悟什麼的萊昂納多,悄悄地掩上門,離開了房間。
她輕輕的來到了古樹前的小湖邊,抱着膝蓋就這麼默默的坐着,看着水面上倒映的月亮。
“莉亞,你怎麼在這兒?”艾拉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
“我,我沒什麼,出來看看月亮。”
“怎麼?有心事?“艾拉的聲音帶着一種似水的溫柔。
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緒的驅使下,莉亞向艾拉講述了這大半年間發生的一切。
”我知道我做錯了,回頭來看明明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可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因爲我身份的緣故,沒有受到懲罰,但是這種後怕,擔心再次導致這樣結果的恐懼一直壓迫着我。萬一傷到了其他人呢?萬一沒來得及反應就炸掉了呢?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要是連累到其他人,我還有什麼面目以騎士自居。“
”現在我這也不敢,那也不敢,連說話都變得畏畏縮縮的,總覺得幹什麼都會出錯。萬一我再做錯什麼決定,造成什麼讓我後悔終生的結果,那我還不如就平平凡凡的呆在家裡,根本就不要出門。“
她伸手抹了抹臉,有些七零八落的述說着:”以前我總覺得我是個天之嬌女,大家都慣着我,寵着我,不管做錯什麼事情都沒有關係,可是離開了家,才發現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忽然覺得自己好沒有用,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白天卻又沒有精神。每次回想起來,就這一件事情就已經足夠讓我抱憾終生了。“
”之前去偵察也好,去紅山也好,還是來這裡也好,我都是存了一份想要做點什麼來贖罪的心思,可是我發現我什麼都做不到,我既不會生產,也不能打擊敵人,我連賺錢都不會,搞壞掉的材料我也賠不起。我該怎麼辦纔好。“
她把頭埋在膝蓋間,壓抑的抽泣聲在靜謐的湖邊迴盪。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起頭來,紅着眼睛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奇怪,爲什麼我會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是因爲古樹會放大人的心緒。“艾拉在心裡想,嘴上卻說:
”沒有關係,你運氣好,沒有造成無法挽回的會在午夜噩夢之中一遍又一遍出現的後果,至少你還有着改變自己的機會。你的家世也讓你有了更大的寬容。既然你已經醒悟了,那就讓自己不要再浪費這份有限的寬容。“
”你覺得愧疚,那很好啊,至少本質上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你今年多大了?15?嘖,人類的煩惱來的真早。咳咳,世上哪有生而明理的凡人呢?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想辦法去彌補它,讓自己成爲有能力去彌補的人,而不是讓過去成爲你的包袱。你也不想墓誌銘上只有‘她做了錯事,愧疚而死‘這樣的語句吧?“
“不,我想要‘她雖然做了錯事,但她沒有放棄自己,最終彌補了自己的過失,還爲王國做出了自己的貢獻。’這樣的語句。“莉亞的臉上露出了堅定的光。
”想通了?“艾拉歪着自己的頭,放在膝蓋上看着她。
”嗯,想通了。“莉亞的言辭不再軟弱,像是不慎割傷了自己的劍手決定再次拔出自己的寶劍。
“對了,有什麼可以提升心境的修行辦法嗎?”她誠懇的看着艾拉。
“這種事情,當然是要問你的老師啊?別看他老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能夠修煉到他這個程度的人類,心性可是非常之剛毅的。”艾拉笑了笑。
“謝謝你艾拉,真的非常謝謝你。不過我還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冒犯的問題想問你,可以問嗎?”莉亞站了起來。
“你問吧,我不保證回答。”
“你看着明明和我一般大,卻看的這麼清楚,那麼你經歷過多少次季節輪換?”
艾拉歪了歪頭,豎着食指比到脣邊,做出了一個噓聲的樣子,她彎彎的眼睛在月色下亮亮的,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
“這可是本人絕密哦,絕不外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