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站在大千界強者或是旁觀者的角度上,這一切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作爲當事人,或者是毫不知情的人看來,一切又顯得順理成章。
畢竟此時雙方正在交戰,邪族多年來侵染世界之力,世界意志自然不會助紂爲虐。
哪怕是有人修爲突破了半步主宰,也只是會引來蒼穹榜,而不會招致災劫。
因此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這都像是天邪神“偷渡”之後,被世界意志發現了“黑戶”,所以纔會降下天劫。
在聽到了楚陽的話之後,天邪神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後就冷笑道:“小子,你真以爲,本神會怕了此界世界意志?”
話音落下,他便沒有再去理會楚陽,漫天魔氣席捲,徑直逆天而上!
面對着天罰,天邪神竟是想主動出擊!
楚陽沒有趁機對其他邪族強者出手,反倒是一副看戲的樣子,饒有興致地看着天邪神和血色雷雲。
可就在天邪神即將衝入雷雲的前一刻,雷雲突然涌動了起來,然後緩緩淡化,最終徹底消散。
天邪神撲了個空,有些微微發楞,旋即便回過了神,傲立於高空之上,放聲狂笑。
他低頭看着楚陽和大千界的一衆強者,彷彿是在看待待宰的羔羊,狂傲至極。
“哈哈哈……連世界意志都不敢與本神抗衡,看來你大千界,註定要於今日覆滅!”
域外邪族頓時士氣高漲,就連聖天魔帝等頂尖強者,也忍不住變得激動亢奮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大千界的世界意志,就相當於是下位面的位面之靈。
連世界意志都選擇了妥協與退讓,大千界的結局已然註定。
那些不知情的大千界強者們,一個個都是面如死灰,鬥志全無。
只有小院裡的衆人,一個個都彷彿看傻子一般看着天邪神,甚至還不由得有些同情。
面對天劫,願意主動站出來給敵人當替死鬼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偏偏這傢伙做了替死鬼之後,還一臉的春風得意。
楚陽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一臉玩味地看着天邪神。
見他這副樣子,天邪神微微眯起了眼睛,五隻邪目同時眯起,顯得頗爲詭異。
“本神是該說你膽大包天,還是無知者無畏?”
天邪神冷笑道:“連世界意志都不敢與本身正面抗衡,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其實天邪神自然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還無法和世界意義的抗爭。
即便是他恢復至九目巔峰,也不見得能夠抗衡整個世界之力。
他不在乎天劫因何而散,只是在借勢,營造出天劫因他而退避的假象,迷惑大千界強者,打擊大千界士氣。
不得不說,天邪神的此番算計很成功,畢竟不知情的大千界強者們,此時都已經是心如死灰。
可當在這種情況之下,有人知道真相的時候,那可就不一樣了……
楚陽搖頭失笑道:“我在笑你蠢而不自知……”
天邪神的面色陡然冷了下來,目光環顧大千界所有人,然後直直地盯向楚陽,雙手閃電般快速結印。
與此同時,五隻邪目中流淌出濃稠的黑色液體,那是已經凝爲實質的魔氣。
黑色液體在天邪神面前匯聚,最終化爲一卷漆黑魔圖,在空中緩緩展開。
魔圖迎風暴漲,眨眼間便遮蔽蒼穹,令整片天地都灰暗了下來,魔氣不斷翻涌,彷彿有萬魔在魔圖中咆哮。
哪怕是有着大千誅魔陣守護,一些實力較弱的大千界強者,在直視魔圖的時候,竟也隱隱感受到了靈力不受控制,似乎是要反噬自身。
衆人連忙避開目光,將視線落到了楚陽身上。
他們眼中充滿了絕望,但卻隱隱又夾雜着一絲希冀。
他們想要看一看,同時也期待着楚陽會如何應對?
若是楚陽不敵,大千界將再無翻身的可能!
“五目弒神圖!”
天邪神暴喝一聲,周身魔氣狂涌,魔圖朝着楚陽席捲而去!
這一次,楚陽終於動了,但卻沒有迎擊而上,反倒是緩緩下落,最終站在了一座山丘上。
他的這一舉動,頓時讓大千界的強者們心裡一沉,認爲楚陽是自認不敵,所以選擇了退讓。
但緊接着,他們卻發現楚陽沒有逃,只是站在那座山丘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下一刻,整個北荒之丘開始劇烈搖晃,所有人都驚異地發現,似乎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朝着楚陽腳下匯聚。
他們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北荒之丘,以北荒之丘爲中心,幾乎整個大千界中部區域,都發生了大規模的地震。
最終這些來自大地的力量,全部匯聚到了楚陽散發着金黃色光芒的右腿上,再通過其右腿融入能量奇點。
人皇變!
楚陽輕輕擡起雙手,左手上一抹白光化爲【天闕】,右手上一抹黑芒化作【酆都】。
同時一股充滿了寂滅氣息,積極一股充滿了毀滅氣息的力量,分別融入了【天闕】和【酆都】之中。
源武法身上魔紋遊弋,一股股強大的力量,與人皇變所帶來的大地之力匯聚在一起,融入到楚陽的體內。
輪迴!
歸墟!
楚陽雙劍同時擡起,天邪神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顫抖,隨後五隻邪目中閃過了一絲震驚。
緊接着,天地間無數人便目瞪口呆地看到,天邪神那原本齊齊睜開的五隻邪目,居然有兩隻正在緩緩閉合。
天邪神似乎是在努力控制邪目,但卻無濟於事。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困極了的人,眼皮在不斷打架,任憑理智如何去抗爭,可最終也敵不過疲憊。
隨着兩隻邪目徹底閉合,那原本遮天蔽日的魔圖突然縮水了將近一倍,其所蘊含的威能也大打折扣。
楚陽手中的【天闕】一劍斬出,頓時激盪起漫天華彩,成爲了這片灰暗天地間最絢爛的光芒。
“嗤……”
彷彿利器割開布帛一般的聲音響起,那氣勢滔天的魔圖靜止在了空中。
直到楚陽輕輕揮手,斬魄刀化爲黑白二色的光芒散去時,魔圖突然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緊接着,魔圖上浮現了一道道平滑的切口,白熾色的光芒透過魔圖灑落大地。
“嗡……”
天地間的靈力與邪氣一陣劇烈激盪,隨後魔圖徹底消散,整片天地籠罩在白熾色光芒中,晃得人睜不開眼。
“這不可能!”
天邪神憤怒中夾雜着一絲驚恐的聲音響起,人們這纔回過了神,或是運轉靈力或是運轉邪力,紛紛護住雙目。
凝神望去,可空中的場景,卻令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萬丈高空之上,有着一道渾身散發着濃烈白光的身影,那身影極其模糊,只能依稀辨別出其人形。
人形身影散發着恐怖氣息,那股氣息令所有的生靈都不由心生恐懼。
再往下,便是天邪神。
此時他原本閉合的兩隻邪目再度睜開,只不過邪目正不斷流淌着血淚,顯然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天邪神看了看高空中的白色身影,又看了看下方山丘上的楚陽,臉色難看至極。
楚陽踏步而上,白袍飄揚,宛如欲扶搖而去的仙人。
他直接無視了上空的白色身影,而是看着天邪神,玩味笑道:“現在可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天邪神猛然握緊雙拳,咬牙道:“是你?是你引來了天劫?”
“這世界之劫,也是因你而來?”
楚陽微微擡頭,看着那白色身影,聳了聳肩道:“的確是有些黑色幽默,我在救這世間,可世界意志卻容不下我。”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楚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大千界的強者們都是心裡狠狠一顫,再度看向白色身影的時候,眼中都不由多出了一抹憤怒。
世界之劫?
世界意志想要殺楚陽?
他們可不認什麼世界意志!
上古時期,大千界險些覆滅,世界意志在哪?
四萬八千餘載過去,大千界無數生靈遭受荼毒,世界意志在哪?
天邪神破封而出,欲覆滅大千,世界意志又在哪?
如今楚陽站了出來,率領大千界一次又一次重創域外邪族,如今更是連天邪神都奈何不得他。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天門計劃已經成功了!
只要天邪神殺不掉楚陽,那五年之後,楚陽必然能夠令天邪神形神俱滅!
畢竟,楚陽一路成長到現在,也只不過用了寥寥幾年時間,如今甚至已經超越了半步主宰的層次。
再給他五年,問鼎主宰,又有何難?
他身上肩負着大千界所有生靈的希望,同時這也是古往今來,大千界距離覆滅邪族最近的一次。
可世界意志居然想要將楚陽扼殺,這是哪門子道理?
過河拆橋也就罷了,現在大千界所有生靈都站在橋中央,世界意志卻想要把橋拆了,簡直是可笑至極!
此刻甚至已經沒人再去想天邪神先前的滑稽行爲,也沒空去嘲諷他,所有大千界強者都在爲楚陽鳴不平。
天邪神看了看楚陽,又看了看那白色身影,略作沉吟之後,冷笑一聲道:
“既然這是你與世界意志之間的事情,那本神便不奉陪了!”
說罷,他那重新睜開的兩隻邪目裡,突然激射出兩道血箭。
血箭在空中匯聚爲一團血色光芒,隨後天邪神大手一揮,一個又一個邪族身體爆碎,華爲滾滾精血,融入到血色光芒之中。
血色光芒徐徐展開,最終化爲了一道通天徹地的血色光幕,光幕不斷朝着四面八方擴張。
可就在光幕已經籠罩了大千界四方邊境的時候,天邪神的臉色陡然一變。
他想要憑藉這一手段,將域外與大千隔絕,爲自己爭取時間,恢復至九目巔峰。
爲此,他甚至不惜消耗本源,以及大量邪族的生命,他有着十足的把握,只要沒有主宰境強者出手,就不可能攻破光幕。
但眼下所付出的代價還不夠!
他還需要血祭更多的邪族,而這裡的人,都是邪族的核心力量,一旦全死了,他便會獨木難支,想要恢復巔峰也會變得更爛。
所以天邪神想要拿那些低等邪族作爲炮灰,而在大千界四方邊境之外,低等邪族比比皆是,要多少有多少。
只需要拿他們的命,填補血色光幕所需要的力量,自己的隔絕手段便成功了。
但就在剛剛,天邪神突然發現,在大仙界四方邊境範圍內的邪族,居然少得可憐!
他轉頭怒視楚陽,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楚陽笑着道:“發現了?”
“說起來……你還要感謝世界意志……”
“否則的話,我還可以拖得更久一些,甚至可以收復域外的半數疆土。”
“可現在才只是將域外三分之一的疆土收回……”
天邪神咬着牙,冷聲說道:“楚陽!本神記住你了!”
“你是本神進入大千界之後,所遇到的最強者!”
“五年!五年之內,你若不能破主宰境,本神將會以你的人皮製作戰鼓!”
“當鼓聲響徹天源界之時,也算是你的榮耀!”
“這是本神給你這個對手的最大尊重!”
楚陽扯了扯嘴角,拿自己的人皮做戰鼓,自己還要感到榮耀?
還特麼的尊重?
老子要不要把你的人頭掛到天上當月亮,享後世人人仰望?
但天邪神或許是畏懼了世界之劫,顯然無心戀戰,也不打算和楚陽繼續糾纏下去。
他雙手再度結印,那已經擴張到四方邊境的血色光幕,再一次向外蔓延。
直到越過了域外近三分之一的疆土之後,天邪神才臉色難看地停了下來。
血色光幕光芒大放,隨後幾乎凝爲實質,形成血色水晶一般的壁障。
天邪神探手在面前的空間一扯,一道空間裂縫展開,以魔氣裹挾着衆多邪惡強者掠入其中,只剩下他的聲音在北荒之丘迴盪。
“楚陽,你可別死在了世界意志手中,否則本神無法以你的人皮做戰鼓,將會成爲一大憾事!”
天邪神帶着邪族的強者走了,或者說逃了。
這對大千界來說,本應該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畢竟這意味着天門計劃的全面成功。
同時楚陽的所有猜測都被一一印證,天邪神的確是需要五年的時間來恢復巔峰。
有着楚陽過往的所有事蹟擺在那裡。
所有人都相信,他絕對能在五年時間裡更進一步,達到那傳說中的主宰層次。
但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能笑得出來,也沒有一個人心生喜悅。
那白熾色的身影,就彷彿是夢魘一般,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
既是世界意志所化,那爲何這世界之劫,沒有落在天邪神的身上,反而將矛頭對準了楚陽?
WWW☢тtκan☢c ○ 他們想不通!
他們不甘,甚至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