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不管安爸爸和安媽媽怎麼哭怎麼說,妮娜都不願回頭看他們一眼,更不願跟他們講一句話。
“孩子,其實你心裡已經相信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了,對不對?你不願認我們,是因爲恨我們吧?”安爸爸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伸出拇指抹了抹眼角,“妮娜,爸爸媽媽當年不是不要你,也不是故意拋棄你,你是我們的親生骨肉,我們疼你愛你還來不及,怎麼捨得拋棄你?”
安媽媽趴在病牀上,紅着雙眼望着妮娜的側臉,很想去抱抱妮娜,心裡有很多很多問題想問妮娜。
她是怎麼被收養的?
她以前的養父母對她好不好?
養父母死後,她一個人是怎麼生活的?
這些年,她有沒有受委屈?
知道妮娜心裡有刺,安爸爸和安媽媽不想妮娜對他們有所誤解,趕緊將當年發生的那些事一一跟妮娜說了,她的失蹤是個意外,並不是他們不要她。
安媽媽不能生育,好不容易通過試管嬰兒成功代孕纔有了她們兩個,歡喜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拋棄她。
妮娜的表情有所鬆動,試管嬰兒?
原來她竟然是試管嬰兒。
“妮娜,不管你認不認我們,我們都是你的爸爸媽媽,以後,爸爸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安媽媽淚眼婆娑,抱着安妮的照片哭泣着,“我們已經沒有了安妮,不能再沒有你了!”
老天爲什麼這麼殘忍?
爲什麼要帶走她的安妮?
爲什麼不能讓她們姐妹兩人都好端端地陪在他們身邊?
安媽媽的聲音,哽咽得讓人心碎。
妮娜死咬牙關,不肯露出半分軟弱。
女兒態度如此冷淡,安爸爸安媽媽儘管傷心痛苦,但也不想勉強妮娜。
夫妻兩人把想說的話,該說的話都說完後,默默離開了病房。
妮娜的性格這麼冷,一時間要她接收他們,很難很難。
他們會一直耐心地等下去,等妮娜接受他們,和他們相認。
葉蘇淺他們一直在院子裡等着,見安爸爸和安媽媽出來,上前來問情況。
安爸爸和安媽媽說了情況後,葉蘇淺嘆了口氣,果然如她所料,妮娜沒有認他們。
顏沐處理完事情,聽說安爸爸安媽媽已到,划着輪椅過來了。
“伯父,伯母。”顏沐端坐在輪椅上,微微彎了彎身子,謙卑尊敬。
安爸爸和安媽媽沒有應聲,冷冷地掃了顏沐一眼,態度十分冷淡。
安妮死後,安爸爸和安媽媽就將顏沐這個人徹底隔絕在外了。
若不是顏沐固執地要和安妮分手,安妮根本就不會死。
顏沐知道他們惱他,也知道這是他該受的,所以老老實實地受着。
見葉蘇淺對他微微搖了搖頭,顏沐便明白了,妮娜沒有和他們相認。
病房內,妮娜身上那支沉睡已久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妮娜的手微微一抖,等了這麼久,她終於等到第一個電話了。
妮娜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後才接起電話,但沒有開口。
“你在哪兒?”電話那頭是個渾厚的男聲。
妮娜緩緩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冷淡地回了四個字:“無可奉告。”
她的行蹤除了法蘭克外,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告。
“妮娜,你別以爲有法蘭克跟你撐腰,你就可以目中無人!”男人用十分傲慢的語氣命令道,“首領有新的指令,讓你在Y國難民區策劃一起難民暴亂事件,製造混亂,只許成,不許敗。”
他們的手機有反監聽功能,所以男人並不擔心通話會外泄。
Y國地理位置特殊,是通往五個國家的天然門戶。偏偏Y國國防強大,經濟穩定,組織的勢力一直無法滲透Y國,無法打通這個天然門戶。
今年Y國總統換屆選舉,對組織而言,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海倫恩此人極有政治頭腦,出臺的政策條款深得民心,民衆支持率很高,以目前的形勢看,海倫恩連任總統的可能性極大。
海倫恩有東辰家族做後盾,若繼續當選總統,組織的勢力想滲入Y國更是不易。
所以,他們得趁總統大選還沒結束前,先給Y國鬧點亂子。
接收難民的事是海倫恩和東辰奕大力支持,並且排除各方壓力才得以進行的,若難民鬧出點事,無疑是打了海倫恩和東辰奕一巴掌。
只要將難民暴亂的事情渲染擴大,別說Y國民衆,就是國際上對海倫恩的能力也會提出質疑,海倫恩想連任總統的事自然也就黃了。
只要不是海倫恩當總統,組織行事就方便多了。
難民暴亂?
他們真想把Y國攪得天下大亂嗎?
妮娜目光幽冷:“我只執行法蘭克的命令。”
言下之意就是,首領的指令與我無關。
“妮娜,你連首領的話都敢不聽了嗎?”男人聲音冷然,妮娜是組織最有優秀的特工,但也是最不服從他們命令的特工。
我行我素,特立獨行,從來沒把組織的其他人放在眼裡。
妮娜的眼裡,只有法蘭克。
“特工守則第一條,特工只服從直屬上司的命令。”妮娜語調冰冷,“需要我背一遍特工守則給你聽嗎?”
“你——”男人氣結,頓了頓,語調裡忽然多了些得意,“妮娜,聽說你的親生父母去找你了?不知你們相認了沒有?”
上次M國地鐵爆炸後,有人在網上發佈尋人啓事,並附了一張和妮娜一模一樣的照片,重金尋人。
組織看到尋人啓事時,還以爲是妮娜身份暴露,一查才知不是。
他們一直以爲妮娜是孤兒,怎麼都沒想到妮娜竟然還有父母,並且還有個孿生妹妹安妮,而且安妮竟然還和東辰家族的家主夫人是朋友。
不過,安妮這個妹妹好像在M國的地鐵爆炸中死了。
那麼問題來了,妮娜要是和她的父母相認,會不會背叛組織?
所以,組織早就派人盯着安氏夫婦了。
妮娜聽到男人的話,微微咬牙,組織既然知道她的親生父母來找她,還問他們有沒有相認,那就意味着組織已經知道她在Y國難民區了。
她的行蹤一直很隱秘,就算法蘭克也未必知道她在哪兒,偏偏組織知道了……
只有一種可能,組織已經盯上了她的父母,並且一路跟到了這裡。
難民中有組織的人!
所以,她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組織的掌握中。
這事說好也好,說壞也壞。
妮娜眸色森然欲寒:“我們相沒相認與你無關。”
“好一個與我無關。”男人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妮娜,你最好乖乖按首領的指示做,你應該不希望你的親生父母有個什麼閃失吧。難民區那麼多人,吵吵鬧鬧出個意外很容易。”
男人這話,等於承認他已經知道妮娜在哪裡了。
妮娜的拳頭倏然握緊,王八蛋!
“你威脅我?”
“算是吧。”男人陰陰地笑道,“所以,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妮娜油鹽不進,“我從不受人威脅!”
妮娜的態度十分強硬,男人驟然大喝:“你信不信我殺了他們?”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安氏夫婦。
“隨你意,你高興就好。”妮娜的聲音波瀾不驚,帶着冬月天的冰寒之意,“還有其他廢話嗎?沒有的話,我掛了。”
“妮娜,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你親生父母的死活?”
“我爲什麼要在意?”
“他們是你的父母。”
“他們拋棄了我,所以我爲什麼要在意他們的死活?”妮娜撒謊撒得很自然,“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你一定很想聽,我是試管嬰兒,而且還是代孕的。”
男人:“……”
Shit!
代孕?
試管嬰兒?
這都什麼跟什麼?
“所以,我只有一個親人,他叫法蘭克。”妮娜的語調變柔了些。
“看來組織的傳言是真的。”男人咬牙切齒,妮娜這個女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像我這麼低調的人,組織居然還能有我的傳言,真是意外。”妮娜不鹹不淡地說着,眸色漸漸濃烈,“組織都有我什麼傳言,說來聽聽。”
“你喜歡法蘭克。”
“誰告訴你我喜歡法蘭克?”
“你不喜歡他?”
妮娜的下一句話令男人差點吐血:“我不是喜歡,而是愛,我愛法蘭克。”
“愛?”男人在電話裡大笑,“法蘭克已經結婚了。”
“他結婚了和我愛他並不衝突。”妮娜冷笑,“結婚了也可以離婚,不離也沒關係,該上牀上牀,該出軌出軌,一點都不影響。”
男人差點把電話給砸了:“妮娜,你這個瘋女人,真下賤。”
“下賤也是組織教我的,我記得特工最重要的一門課是如何誘惑男人和女人。”妮娜冷冰冰的聲音裡帶着絲絲的魅惑,“所以,你是不是也被我誘惑了?否則,你這麼關注我做什麼?”
妮娜聽到了男人沉重的喘息聲,他打電話來到底是何意?
爲什麼法蘭克沒有打電話來?
“你混進Y國想做什麼?”男人壓着氣問,“Y國難民暴亂的事,你真的不參與?”
“我們特工想做什麼沒必要向你交代,同樣,你們的事也別把我們特工組的人牽扯進去,難民暴亂不暴亂與我無關。”妮娜聲音冰冷,看了看手錶,覺得通話時間差不多了,再長會出問題,“對了,替我轉告法蘭克,我有份大禮要送給他,等我把這份大禮備好後就回組織,讓他準備紅酒晚宴迎接我。”
說完,妮娜不等男人回答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