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有那麼一剎那晃神,只要他站着不動,只要他眼睜睜地看着,只要木頭倒下,小葉子一定會被砸中,會受傷,會摔倒,孩子也許就能沒有了。
彷彿連老天都在幫他,幫他下定決心拿走孩子,他什麼都不用做,似乎就能如願以償。
可是,他真的要那麼眼睜睜地看着嗎?
那麼信任的眼神,那麼溫暖的笑容,那麼美好的女人……
他竟是那麼害怕看見她倒下的樣子。
遲疑兩秒,感情最終還是戰勝了理智,白澈一個箭步衝向她。
“小葉子,小心!”
一個旋身,白澈緊緊抱住葉蘇淺向旁邊移了兩步,饒是白澈速度快,因枯朽而開裂的木頭倒下來時依然擦到了白澈的手臂,細碎木頭渣刺進手背上裸露的皮膚,留下了紅色的印記。
木頭倒在兩人身邊,斷成了兩截,被白澈護在懷裡的葉蘇淺一個咯噔,嚇得心跳如雷,呆立了幾秒,終於緩過神來。
她好像聽到了白澈的悶哼。
“澈大,你沒事吧?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她的聲音很緊張很擔心。
葉蘇淺想掙開他的臂膀,想看看他傷到了哪裡,耳邊卻聽到白澈的聲音:“別動。”
葉蘇淺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不敢動了:“很疼嗎?是不是傷得很重?疼得不能動了?”
白澈輕輕吸了口冷氣,手臂有點疼,可是心更疼。
他竟有點捨不得鬆開她。
她擔心着急的聲音直擊他的心底,漾起一層漣漪。
聽見白澈倒吸冷氣的聲音,葉蘇淺更加不安了,心裡那叫一個內疚,白澈是爲了救她才受傷的。
葉蘇淺不敢動,任由白澈抱了兩分鐘,直到工藝品店的老闆出聲,白澈才緩緩鬆開了葉蘇淺。
“兩位,對不起對不起,傷到沒有?”工藝品店的老闆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也是個華人。
葉蘇淺沒回答老闆的話,擔憂地看白澈的傷:“澈大,你傷到哪裡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報應嗎?”白澈半開玩笑地說,“就因爲我說你的手是雞爪子,現在連我的手也成雞爪子了。”
白澈動了動右手臂,剛開始很疼,這會兒好多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手背上沾了好多木頭渣滓,有點燒燒的疼。
葉蘇淺一臉愧疚,小心翼翼地擡着他的手:“很疼啊?”
“不疼不疼,逗你的。”白澈見她一臉難過,改了口風,“就是擦破點皮,小意思。”
手背都被擦成那樣了,說不疼肯定是騙人的,葉蘇淺更內疚了,輕輕地吹了吹他的手背。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小心注意,我應該看着點的。”葉蘇淺道歉道,難得出來放飛自我,她渾身輕鬆,身心舒坦,便玩開了,怎麼都沒想到會發生這麼驚魂的一幕,她平時沒這麼野的,走路幹嘛的都很小心,想了想,葉蘇淺扭頭對老闆不滿道,“老闆,木頭枯了就早點換根新的,要不是我朋友護着,我今天可能就躺地上了。”
老闆一臉歉疚:“是是是,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我帶你們去後面街上的診室看看傷,兩位放心,我一定負責到底。”
老闆也是個精明人物,這兩個人衣着不俗,氣質不凡,男人左手腕上的那塊表全球只有三塊,這絕對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
“不用了……”這點傷對白澈來說,完全算不上什麼,隨隨便便和東辰打一架,傷得也比這個重得多。
“用!怎麼不用?”葉蘇淺果斷開口打斷他,“你當自己是鐵人吶,老闆,帶路,怎麼着也得把木頭渣給弄出來,消消毒。”
拗不過葉蘇淺,白澈只得同意。葉蘇淺小心緊張地擡着他的胳膊,生怕再被路人碰到。
白澈邊走邊望着葉蘇淺,心又暖又痛,矛盾無比。
葉蘇淺,東辰說的對,你真的很好很好,好到連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清晰消毒完畢,白澈的手上纏了幾圈紗布,其實白澈覺得挺多餘的,但葉蘇淺堅持要他裹上,說防止感染。
“還疼嗎?”
“不疼。”
“真的?”
“真的。”
“澈大,今天要不是你在,我和寶寶就慘了。”葉蘇淺撅了撅嘴,摸了摸小腹,神色溫柔,“寶寶,睜開眼睛看看,以後要對澈叔叔好點,他可是咱們兩個的救命恩人,聽到沒有?”
葉蘇淺的話像根針,扎得白澈生疼。
救命恩人……
他配不上這四個字。
“小葉子,你別逗了,它聽不到的。”
“聽不到也要聽,聽着聽着就聽得到了呀,這叫胎教。”葉蘇淺振振有詞,“不管怎麼說,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澈大,我發誓以後再也不編排你了。”
白澈:“……”
“請問,你平時都編排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葉蘇淺才發覺自己嘴快說漏嘴了。
“裝!”
葉蘇淺笑得壞壞的:“其實真沒什麼,你知道的,我平時喜歡看點閒書,偶爾會把你代入到某些小說人物裡……”
“什麼小說?”白澈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耽美……”葉蘇淺弱弱地吐出兩個字。
誰讓白澈長這麼帥這麼漂亮,非常適合腦補啊啊啊啊。
白澈:“……”
“你放心,我腦補的你一直是小攻。”葉蘇淺又欠抽地補充了一句。
“小葉子!”白澈臉色一沉,“老子到底哪裡像那類人了?”
葉蘇淺見狀,趕緊開溜,往前走了幾步,遠離白澈。
“澈大,淡定淡定,YY無罪嘛,我也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才誠實地告訴你的。”
白澈無語了,胸悶!
別人就算了,居然被葉蘇淺腦補成那樣,簡直不能忍!
葉蘇淺看着白澈吃癟的表情,笑得正歡,東辰奕打電話來了。
“奕。”葉蘇淺甜甜地叫了聲。
“聽說你解脫了。”東辰奕輕笑,早就定位了葉蘇淺的位置,知道她在華人街,卻明知顧問,“溜去哪兒了?”
“你猜!”
“這幾天腦細胞消耗過度,猜不着。”東辰奕靠在總統府的陽臺上,想象着她說話的表情,心裡一陣暖意,“我腦子跟不上了。”
“老公辛苦了,晚上回來我給你揉揉肩。”生怕東辰奕怪她偷偷跑出來,葉蘇淺趕緊先拍馬屁,“我在華人街啦。”
“嘴饞?”
葉蘇淺立馬笑開了:“奕,你簡直太瞭解我了,我今天突然很想吃雞爪子,想得流口水,於是就想來這邊看看有沒有賣,結果真有,好好吃啊。”
她以前對雞爪沒這麼愛的,懷了孕後感覺口味變了很多。
“除了雞爪子,還吃了什麼?”
“還有小籠包、餛飩、酸辣粉。”
“你是小豬嗎?吃這麼多。”
“我現在可是兩個人。”
東辰奕輕輕揉了揉眉心:“藉口找得不錯,我無言以對。”
“事實如此。”
“小籠包和餛飩家裡不是會做嗎?怎麼還到外面吃?”
“家裡的吃着沒外面的香,氣氛不一樣。”
“酸辣粉你給我少吃點,傷胃!要是讓三爺爺知道你到在外面亂吃,以後你就別想出門了。”東辰奕輕笑着,三爺爺比他還緊張葉蘇淺,寶貝得不得了。
“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的,奕,你最疼我了對不對?”葉蘇淺撒嬌。
“對對對,最疼你。”她懷孕,自己沒能天天陪着她,東辰奕心中有愧,“既然你那麼喜歡吃雞爪,我讓劉師傅做一些送過來吧,想吃什麼口味的?”
最近淺淺似乎很喜歡吃一些以前她不是特別偏好的東西,比如開始喜歡吃雞蛋黃了。
農場的雞都是放養的,一點飼料都沒餵過,比外面的好吃,而且健康。
葉蘇淺一聽,美滋滋地報了好幾種口味:“奕,多多益善,我戰鬥力很強的。”
“小饞貓。”東辰奕語氣寵溺,“要回去了嗎?”
“不回呢,我還要去書店買幾本書。”葉蘇淺出來溜達一圈,心情很美麗,“我要新學一門語言,阿拉伯語,我要當翻譯小能手。”
東辰奕早就聽她抱怨日子無聊,心情不爽了,現在聽她這語氣,狀態好很多。
“有追求,老公支持你!”東辰奕叮囑道,“誰陪你出來的?回去讓他們慢點開車。”
“放心,是澈大陪我出來的,有他在你還不放心?”白澈和東辰奕關係好得像穿一條褲子,東辰奕很相信他,葉蘇淺也理所當然十分相信白澈。
“白澈?”
東辰奕微微蹙眉,自從淺淺懷孕看不到非人類後,他就不用擔心她因爲非人類到處亂跑,所以沒再讓人暗中跟着她,她要去哪兒都是德管家安排。
東辰奕以爲淺淺是和家裡的傭人一起出來的,沒想到會是白澈。
從聯盟回來後,他和白澈只通過電話,未曾見面,之後小睿說他出差了。
沒想到他回來了。
一聽是白澈陪着她,東辰奕有一丟丟吃醋。
“是澈大啊,你以爲是索菲婭他們嗎?要是讓他們跟着,你覺得我能吃這麼歡樂嗎?他們肯定這不讓我吃那不讓我吃,碎碎念煩死我。”葉蘇淺有點小得意,“正好澈大出差回來,我就把他抓來了。不過澈大不是個理想的陪吃對象,我喜歡吃的他都不喜歡,怨念!”
白澈陪她去華人街……
白澈可不像是會耐着性子陪人逛街的人,東辰奕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該不會是想……
東辰奕身體驀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