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她死!”虛元用了全部的力氣,才說出了藏在心底的話。
長久以來,他所做的一切,從未想過要傷害她。又恰恰相反。是怕她受到傷害,才選擇了今天所做的一切,可看她任舊堅持走上這條不歸路,他低估了她的執念,更高估了自己的冷酷!
終於還是堅持不下去了,他不願繼續做這個冷眼旁觀的人,所以他第一次對祝老太歲請求道:“爹,救救她吧!”
祝老太歲冷眼看着他,沒有回答。
紫虛元便不停的說:“爹。只要肯救她,從此以後不論做什麼,我都聽你的。”
“虛元,你不必多說,老夫絕不會答應!”對方冷絕回答,毫無商量的餘地。
奚蘭看着這一幕,長久以來對於紫虛元心中的那根刺,也漸漸融化了!
原來,她以爲那個不在的紫虛元,一直都在。
可她不希望紫虛元因爲自己去求祝老太歲,她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之後。說:“臭小子,生死有命,我不怕死。我只怕我堅持的做錯了……”
紫虛元回過頭來,看見她吊着半條命的慘樣,又氣又心急的說:“是。你做錯了,大錯特錯,更錯的是,你卻知錯不誤!”
她抿嘴一笑,又在仔細的看了他一眼,腦海中出現那些年少時,他們在一起的模樣。
“我們都犯過錯。你有我也有,在你們眼中,他是十惡不赦的魔,在我眼中,他也並非善類,可你知道嗎,正是你們所說的這個魔,是我放出來的,如果說我的前世已揹負了這樣的錯誤,那麼今生,也一定需要我來終結……”她將右手舉起來,一咒可改變所有,如今的一切,都是因她曾經那一咒而來,她現在放棄,就是前世今生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紫虛元聽她說完,低頭不說話。冬共休扛。
她沉聲繼續道:“虛元,我不怕重頭再來,我只怕我斷氣那刻,沒有完成我的使命!”
“你真傻呀!”對方苦苦嘆了一聲。“有些事你不知道,奚蘭。”
她清楚,紫虛元那裡有一件關於她的事,在後來幾次談話中,他都有提到,她猜想這一定是紫虛元願意與祝氏一切行事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紫虛元幾次三番說出口,卻很難對她道來,她也不想問了,已經夠糟了!
“奚蘭,念起凡咒吧,從你吞下龍凝珠那刻起,我會在皇城外等你……”
她搖了搖頭,重新念凡咒,也許可以保自己一條小命,但是又會有怎樣的惡性循環,誰有可知呢?
掌握的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
“你都要死了,死了怎麼去完成你的使命?”紫虛元是真急了,他跪在地上,手掌用力抓住她的手臂,以至於她沒有當即倒下去。
“虛元……”祝老太歲終於開口,因爲感覺道周圍有邪魔之氣在涌動。
紫虛元緩慢站起來,遠方的夜色中,有個挺拔的身姿正在靠近。
其他幾個人立刻防備的站成了一條線,而那個人從陰暗的房影后面,悠然走出來,月光將他身上淺紫色的披風照成了灰色。而他每走一步,身體周圍,就不斷有暗紅色的霧氣飄散,那便是由他體內靈魂裡,散發出來的邪魔之氣。
奚蘭還從未見過,李淮體內這樣強大的邪魔之氣,她坐在地上,用力撐着身子望着他慢慢走近。
祝老太歲說他一定會來的,他真的來了!
可是爲了什麼呢?
“還能站起來嗎?”李淮在她面前停下,語氣聽不出情緒的問了一聲。
奚蘭仰望着他那張毫無溫度可言的臉頰,沒有回答。
“你等一等本王!”他又清淡的說了一聲,回頭轉頭掃了一眼面前的紫虛元,又落到祝老太歲的身上。
“你封了她的天穴?”這話自然是問祝老太歲。
“看起來你倏世之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竟然知道天穴!”祝太歲滿臉的忌憚,逼人的煞氣正在他們周圍來回穿梭。
通過通靈眼,便可見綠色的光與暗紅色的煙霧,正在不斷撞擊着,那是兩股不同的能量在暗自較量,互不相容,不分高下。
“祝修戎,按輩分,你的先祖見了,都要管本王叫聲祖師爺,跟本王說天穴,一副得道高人的氣勢,不覺可笑嗎?”
倏世是五百年前被封在魔界的,那時候,他已在逍遙島修爲上仙,也就是說,如果他不重新入世,按年級最少都起碼有兩千歲了!說輩分的話,他確實是祝太歲的祖始爺了!
不過這太歲一點兒都不覺得難受,那張年輕的臉上,平靜依舊。
“祖師何其多,但魔卻終究是魔!”
李淮冷冷一笑,“果然是祝氏那一套頑固不化的嘴臉,實在噁心……”他餘光掃了一眼周圍的其他幾人。又諷道:“還有這些瞎眼殘障,莫非是你儲備來對付本王的?”
“少廢話!”祝老太歲喝了一聲,他手袖一揮,周圍突然飛出許多幻影和綠色符令來,將這片站的幾個人,圍成圓圈,不停旋轉着。
於此同時,妙曲娘子已飛身坐上了房頂,開始用她的琵琶彈奏降魔曲。
李淮冷眼瞧這一切,不屑道:“呵,九宮幻影降魔陣!”
這陣是早在他來之前,就已布好了!
祝老太歲善於佈陣,而此陣能量強大,絕非一般人可布,奚蘭有生之年,也是第一次見。
“老夫等了兩百年,終於等到這一天!”祝修戎一生修道,享有聖名多年,還在他是孩童時,就曾做過一個夢,夢裡是人間水深火熱,一片生靈塗炭,所以,他不斷的修行成長,立誓要將所有邪惡消滅。
他不信佛家那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他認爲,是壞的就是壞的,地獄那麼大,可以超度的那麼多,何必浪費時間?
“呵!”李淮又是冷笑,不過他臉上卻一絲笑容都沒有。
“一個可憐的老匹夫,用這套所謂的正義理論,騙過了千萬信徒,連帶自己都騙了!”
祝太歲右腿往後一邁,手裡的摺扇突然變成了一把銅劍,他用劍指揮着周圍的幻影,朝李淮撲去。
那雖是幻影,卻是由這強大的降魔陣所出,力量驚人,周圍立刻颳起了狂風。
李淮站在原地,直到那些幻影朝他飛來,他纔不斷揮舞着袖子,幻影被打散,又立刻凝聚在一起,源源不斷的飛過去。
龍奚蘭目光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前方,她緊張得都忘了自己身體有多糟糕。
紫虛元趁機跑過來,想將她抱起來,“奚蘭,我帶你走吧!李淮出不去我爹的降魔陣的!”
“是嗎?”她目光移到對方那張擔心的臉蛋上,輕聲問:“你爹說我對李淮很重要,所以他纔會趕來救我,那他也曾對我有過希望吧?他對這個世界的人早已失望,纔會這般冷絕,現在他來了,我卻走了,那是不是破滅了他最後一絲希望呢?”
他們都告訴她,倏世是萬惡的魔,但是隻有她知道,他是如何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望着那被幻影纏繞的淺紫身影,輕聲說:“虛元,你們可以去堅持你們的正義,而對於我,你們說我是偏執也好,天真也罷,我錯了嗎?在天下人眼中,許是錯了!但世人皆負他唯我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