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莫名活到坎上了,如果體內內臟化爲血水,我估計身體無法密封,體內一定寄生滿了寄生蟲,在腐蝕我的腸子。且身上好些個漏洞呢,液體會從我的漏洞遺漏出來。我把身上的衣服一拽,低頭一看,糟了,身體沒有泄露出什麼來,但是老拓之前說的後背要是出現紫色毛細管生命就會有極大威脅,敢情這些紫色毛細血管一夜之間,竟然蔓延到了我的肚臍眼上,我仰面一看鏡子,脖子似乎也蔓延了一些,像是皮膚霎時間變薄了許多,幾乎透明瞭,裡面的血管和肌肉纖維依稀可見。
原本看到變黑的指甲已經讓我彷徨不安,現在一身像是病毒感染一樣的毛細血管網赫然醒目,更是讓我嚇得魂飛魄散!
身上發生的一切不都表明着,我離變成鬼瞎子不遠了嗎?
我趕緊把洗漱的浴室門關上,惴惴不安地檢查自己身體的所有部位。該死,是中了屍毒了!這比殭屍感染都來得快。
我們帶來的急救藥包除了高錳酸鉀液,並沒有什麼多管用的抗感染藥劑,消毒液也只是預防和治療輕微受傷傷口的,我這渾身上下都爬滿了如圖騰一樣的根鬚狀毛細血管網,怎麼能抑制得住呢?
“篤篤篤……老旭,出來沒有,我要用衛生間。”門外是燁磊的聲音。
我趕緊把衣服穿上,然後快速用沐浴露攪拌抹了一堆在手心,搓出一大堆泡沫,把脖子和臉上稍微呈現出來的紫色毛細血管網用泡沫敷衍掉,拉了 衣服的領口,然後開了門:“哦,我在洗臉呢……”
燁磊惺忪着雙眼,沒有注意看滿臉泡沫的我,打了個哈欠就走到我背後去了。見他找到馬桶拉上了窗簾。我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洗掉臉上的泡沫,然後回到房間。
我慌慌張張地找手機,這時候一定要老拓回來,不然我們節目組就要給我報銷工作意外傷亡的人身保險了。
嘟嘟嘟……
沒打通。連續好幾次都是如此,我心煩意亂地將手機丟在牀鋪上。我必須保持冷靜,冷靜!
要麼怎麼才能把身上呈現出來的異狀消除,要麼就躲避,敷衍只是能掩蓋一時,燁磊他們遲早會發現我病入膏肓的。等等,老拓這人做事尤其活人中邪就會變得六親不認,要是其一回來鑑定我已經是無藥可救,估計能立即正法了我,或者扛出菜市場口去燒了。
我還是先找到辦法抑制我身體的異變再說,對了,行李袋裡備用的急救藥品,裡面就有幾支腎上腺素,我先扎一支緩緩。
“老旭,幫我拿一卷衛生紙來,我忘了……”
衛生間裡傳來燁磊的聲音。
我咬咬牙,用嘴把針管拔了,連用棉花蘸酒精塗擦的程序都沒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扎到了自己手臂的靜脈上,這纔回頭道:“你他媽連這都忘,什麼記性,上個廁所還要讓我服侍你,自己出來拿!”
“我坐馬桶上呢……”
“提着
褲子出來!”
燁磊的腦袋剛從門口伸出半個頭,就被我一把拉出來了:“好了,我也內急,上完了順便洗個澡,你先出來!”
燁磊半遮着吊兒郎當的褲子,拼命拍打木門:“哎哎哎,我還沒拉完呢……”
“桌子上有一個泡麪桶,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桶面我還沒吃啊……”
“營養都一樣,能裝就行了!”
我衝到洗漱臺的鏡子前,把衣服扯掉,然後緩緩地轉過身,我已經不敢看我後背的狀況了,就好像是一裘血淋漓的毛毯蓋在了我的後背上,余光中紅騰騰的背影只看得我毛骨悚然。
“禍不單行,我這是犯了哪門子的邪,偏偏發生在我的身上,命有劫數要我葬身於此嗎?我佛保佑,都讓這些症狀消失吧……”
我欲哭無淚,用力搓着這些蔓延全身的紫色毛細血管壁,可是一抹過去,剛剛撫平,不到幾秒鐘,紅色的線條又猙獰地出現了,而且好像還比剛纔更明顯。
看來這不是中毒,是受了詛咒,這分明就是要變異了!都說魔鬼附身,人就會失去理智,心智完全被惡魔操控,我怕待會兒再去看亦萱老拓他們時,我把他們都害了。
我終於懂得那個大象腿流膿的土嚮導爲什麼苦口婆心對我們再三勸阻了,現在我們進了舊病院不到半天時間,五人就有三人出現了異常,而且是突如其來的大病,一想到我跟那噁心的土嚮導那樣揹負一身膿瘡苟延殘喘煎熬終身,我的心口就止不住地痙攣起來,我寧可死,也不要惡魔纏身,讓怪病伴隨終身!
驚悚之餘,我的眼角和臉頰的肌肉纖維都僵硬地殮成一條條,不斷地抽搐。
一夜之間,我蒼老了十年,一些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斑點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就像耄耋之年的老人皮膚上長出的斑點,我的皮膚粗糙得很,眼角皺褶,指甲皸裂,我體內好像蠕動着密密麻麻的細菌,在咀嚼和吞噬我新鮮的細胞,毛細血孔不斷被壞死,爛掉,我甚至隱約感覺不到體內瘙癢和刺痛了!
天,我最後將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變成一灘腐爛的死血!
是蠱毒!是咒怨!
我一定是受詛咒了!
萬惡的濰濟五和醫院,裡面暗藏的咒怨幾十年不散啊。短短的時間內,昨日所有恐怖的一幕幕在我腦海裡閃過,賣早點的鬼老頭,貼滿黃符的老屋,空無一人的街衢,打着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標語的警戒牆,噁心腫瘤的土嚮導,舊院裡看到的焚燒人體的幻覺,還有各種可怖的聲音和換面,紫黑色的血管網,全部充滿了我的身體,我彷彿置身在了一個被惡魔冷嘲熱諷的地域裡,無天無地無人,也無門。
不,我不想死,我一定要想辦法消除掉這些東西!
說也怪,剛纔紮了一針腎上腺素後, 我體內毒素並沒有抑制多少,卻把蟄伏在體內的不安分的激素都給激發了出
來,沒多久我強烈感覺到一股難以承受的熱流從體內徐徐向外蒸騰,像是火山爆發一樣,炙熱的岩漿不斷吞噬和蔓延,穿透了骨髓了筋肉,熾熱的熔漿燒得我的血肉嘶嘶的響,我看到我的皮膚先是蒼白,須臾後整個人開始白裡透黑,彷彿我體內的五臟六腑都被燒焦了。
我是體內正在發生一場火災,胴體內的火宅!就差鼻孔和耳朵沒冒煙了。
我發虛得厲害,兩腳無力,嚴重脫水,艱難地攀爬到鏡子前面,鏡子裡的我成了行屍走肉一般,我空有一裘軀殼,眼眶發黑,嘴脣發紫,咽喉黯黑,我居然有了一種靈魂出竅的幻覺,我飄到了半空中,我的三魂六魄被分散開來,卻也沒有完全剝離,靈魂和肉體之間銜接着密密麻麻的毛細血管網,我看到我的肉體正有有意識無意識地朝後看,朝我的靈魂看,我分不清那邊纔是我真實的想法和感受,這是我的肉體在召喚嗎,還是我的靈魂在掙扎?
這是多麼奇幻的現象!
我的肉體正在拼命想拉回我的靈魂,我的靈魂也在拼命地朝肉體伸手,我明白了,它們都不是我真正的意識,我發現連我的神識都被剝離出來了,三魂六魄悉數分散,擁有想法的僅僅是其中一魄而已啊!
打腎上腺素絕對是錯誤的做法,我在加速了我的死亡速度,恍惚的神識裡,我看見我的肉體在逐漸透明,科學來說,我在朝另一維度沒有支點地遁去,我置身於不同維度的臨界點,六體分離,隨時下一秒我就能被維度粉碎!
種種以前我不相信的,狐疑的,反對的,這一刻都在我身上發生了,瀕臨死亡前,我開始不斷地摧毀自己的世界觀,可能我的五官已經完全扭曲了,猙獰得可怕,這時,我突然看到我的靈魂被剝離出來了,那些銜接的毛細血管網猶如魚死網破般嘭嘭掙斷,承受不了拽力的血管洞開一個大口,我的靈魂沒有任何束縛地脫離了。
可是,讓我難以理解的還不僅如此,我又看到那些毛細血管網突然緩緩地自動修復,斷口潺潺遊動,如漂游的水母和章魚,然後自動編織,最後居然編織成一個人形狀的血管網,這一現象,完全跟用克里安照相術的透視光照射人體一般,去掉所有的骨骼和脈絡,以及過濾掉水分,留下一副完整的血管經脈立體圖。
這是在分解嗎?我怎麼會看到這種離奇的現象?
我的靈魂飄去哪裡了?它還能回到肉體上嗎?
我的神識裡意識到我要魂飛魄散了,‘我’不顧一切地追上我的靈魂,然後讓神識鑲嵌進了靈魂裡。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靈魂有思想了,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重新回到我的靈魂裡,我低頭一看,我的兩隻腳筆直地懸在半空,毫無生氣,原來,人瀕臨死亡的感覺是這樣!
我清楚地看到我自己,就是我的肉體,好像空間裡發現了一個鏡面人,有血有肉,還有一張就是燒成灰我都認得出的再也熟悉不過的面孔,我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