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位於H省西北部,主要是在沅江流域一帶,大多是崇山峻嶺,其間道路崎嶇,武陵山脈自西向東蜿蜒境內,系雲貴高原東緣武陵山脈東北部,西騎雲貴高原,北鄰鄂西山地,東南以雪峰山爲屏,名副其實的偏遠之地,一脈相承的苗疆古國。
因爲山脈崎嶇縱橫,所以自然生態保護的較爲完整。除了民風淳樸以外,旅遊觀光資源也是天下一絕。大概依山傍水之地總是鍾靈毓秀,這樣的內部地區少了一份東南沿海的繁華,卻多了一份自然之母的恩惠。在通靈人的角度看,未曾開發過的廣大處女地,簡直就是等同於無限的靈寶資源,奇珍異獸。
相傳,每逢山中煙雨漂泊,有緣之人於千年老樹下避雨忘歸,就有一定的概率受山鬼牽引,步入傳說中的妖族聖地,“仙靈幻境”,也就是拍賣會場那位海先生口中的妖族隱世界大門。那是平行於生靈兩界的第三大世界,也是這世間最富饒神秘的空間所在。
去過的人沒有一個回來,然而關於它的傳說千百年來卻未曾斷絕。唐宋年間,因煉丹盛行,曾有無數方士冒死前往,卻大多無功而返,因這可遇不可求的世外桃源而留下半生遺憾。可即便是丹道衰微的今天,一樣有着年邁齡長的妖族前輩,對這妖神東皇留下的傳奇之地心念神往,故口口相傳。
然而,在常人的眼中,相比於虛無縹緲的隱世界,這個苗疆古地更爲出名的應該是它的另一項千年傳承,那就是趕屍。
湘西三大邪,其一趕屍,其二放蠱,其三落花洞女。
而三者之中,無疑趕屍名氣最大。即趕屍人利用“秘術”,將客死異鄉的人的屍體帶回家鄉,讓他們入土爲安。
趕屍的人是一個身穿道袍的法師。這些披着黑色屍布的屍體前,有一個活人,當地人叫做“趕屍匠”。無論屍體數量有多少,皆由一人驅趕。不管什麼天氣,始終穿着一雙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長衫,腰間繫一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手執銅鑼,腰包藏着一包符。
這種行爲的起源並不可知,只是清朝時期開始傳聞興起。而近代以來,隨着通訊技術的發展,影視文化的傳播,這種頗具神秘色彩的風俗被廣泛地搬到了大熒幕之上,尤其是上世紀末的**殭屍片,更是把這種九州內地的古老風俗推向了世界舞臺。
而作爲一個標標準準的靈界門外漢、半路出家野狐禪,陸城對湘西的瞭解,也就僅限於這個層面了。
再要扯得多一點,那就是沈從文先生筆下《邊城》裡的湘西鳳凰。但是細想一下,自己這次的任務目標,怎麼也不可能是那小溪白塔,更沒有什麼撐船渡情,於是所有的境況真的變成了唐月緋所說,那就是:邊境之地從來無管轄,郎君前往切要多小心。
看了看動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他按下了手機上的播放停止鍵,揉了揉眉心,以緩解長時間用眼產生的視力疲勞。
換了個環境作戰而已,沒必要擔心那麼多。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他目前所掌握的實力來看,即便是對自己可能面臨的潛在對手一無所知,也不足以打消他勢在必得的決心。
手機上播放的內容是一部錄製簡易的小視頻。而視頻中的主角正是他留在S市內最得意的金牌打手,鍾衍。
考慮到君上本人的閒暇時間實在太少,而祖輩定下的規矩又不可廢除,所以身爲魔將,職責在將內傳的體修格鬥技全部傳授給當代冥君的鐘衍纔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教學視頻的方式將包括敕令、破邪兩家在內的全部武技刻錄,以便冥君大人自主安排學習進程。
做下屬做到這個程度,不說彪炳千古,至少也算是鞠躬盡瘁了。
在接到手機文件傳輸這個消息提醒時,正在動車上昏昏欲睡的陸城差點沒一聲苦笑把手機扔出去。
無可否認的是,無論自己這個做老大的有多麼不稱職,底下那兩個下屬對自己真的是無話可說。從身份確認以來,這倆人始終站在自己這邊,忠心耿耿,唯命是從。沒有半句怨言不說,更是處處爲自己着想。想到初次見面時自己還因爲唐月緋的事腹誹過他們,陸城自己都是不免一陣臉紅。
鍾衍給出的視頻教學很精簡,專門在敕令、破邪兩族浩如煙海的武技中揀選了幾門最實用也是最強悍的格鬥技,用於着重介紹演示。其中,包含了進階版的破邪“消魂釘”、“穿心錘”、“奔雷手”、以及敕令家的“引雷決”、“誅靈陣法”、“洞天引符手”等在內的諸多不傳秘技。
沒有這兩家血脈賦予的特殊身體機能,普通人別說學習,連這些章法中最簡單的連貫動作都未必能做得出來。而陸城只是草草地過了一遍,便不再對視頻中的內容深究。這些武技的可操作性對人類來說很高,但是對妖族來說卻並不難。隨着妖神血脈對身體的侵蝕程度日益加深,他的肢體潛能以及小腦協調能力都在漸漸地走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說這些通靈秘技於普通通靈血脈而言是相當於把一本中學的教課書放在小學生的面前,那麼現在的陸城本身就相當於一個出色初中生的智力水平。
眼中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簡單,這種碾壓一切的感覺相比於之前的那個廢柴而言,實在是令陸城震撼了太多太多。
古往今來那麼多正義之士自甘墮落躋身魔道,現在看來也不全是本身心術不正的原因。因爲這種視蒼生如螻蟻的感覺一旦體驗過一次,手中的東西真的就會難以再放下。
漫長而枯燥的鐵軌之旅一共進行了將進十二個小時。從當天下午到隔天凌晨,陸城唯一打發時間的舉措就只是眼前一部電量不足百分之四十的手機,以及沿途窗外朝夕變換的風景。
他的想法還是簡單。
畢竟只是進山尋藥而已,根本沒有想象的那麼複雜。
到達目的地以後,先找個小旅館住宿,天亮後換乘其他交通工具進山。既然是機緣,守候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過程。他會在山中安心等候兩個星期,最多兩個星期,那個時候S市的冥妖大戰應該也已經開展,屆時,無論是否找到隱世界的入口大門,他都會捨棄行程原路返回。
唐月緋的安危當然重要,但那最起碼還有三五年。而這場戰爭牽繫極有可能會是整個冥族的命運,無論如何,他不可能錯過。
至於湘西本地的趕屍人,他倒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雖然沒有明確地說法證據,但是根據查到資料中這類人的裝扮顯示,陸城推測這幫人十有ba九就是湘西本地苗族人中誕生的通靈人,而且不出意外,血脈派系應該能確定在巫符和敕令這兩支。爲什麼沒有被中原一帶的通靈人所承認,估計還是某些地形隔絕之類的歷史原因。
這世上除了冥族妖族之外,哪還有什麼其他靈界存在?這是他常年接觸身邊事情後形成的固有認知。
再者自己的主要行動方向是在湘西地界的十萬大山,和本地的趕屍人土著應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兒。說不定在這兒呆十天半個月,連對方的影子都碰不上一個。現在擔心這個,還是爲時尚早了一點。
身心的疲憊加上途中的無聊,諸多的因素折磨着陸城的意識,也折磨着他的肉體。
當一陣久違的睏意襲來,他突然發現了自己的身旁已經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看似風燭殘年的老人。
這個老人看上去很古怪,花白的鬚髮叢中一雙渾濁的眼神看似無神,仔細觀察,卻能看到那一束黯淡深處,焰火般旺盛燃燒的強烈精光。
這對眼睛陸城只是看了一眼,便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對方的身上沒有一絲靈能波動,但那詭譎的精神狀態卻讓他發自心底的不寒而慄。
如果非要做一個比喻,那麼此刻面前的這個人就像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生與死的邊緣,棺材中跳出精神矍鑠的殭屍。
“小夥子,外地人?”老人笑呵呵地問道。
“嗯。”陸城謹慎的點了點頭,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幹嘛。
“去湘西?”他繼續問。
陸城仍舊點頭,目光卻放在他身上,寸步不移。
“湘西,好地方。”老人笑着,看在陸城的眼裡,卻怎麼看怎麼像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就是趕夜路的時候小心,碰上路上的趕屍人,可千萬莫衝撞了屍隊,免得死屍吸了陽氣,起來暴變纔好。”
“多謝關心。”陸城衝他微笑,眼角的餘光卻在不是張望列車附近有沒有乘務員或者警衛亦或其他乘客,“要是那麼容易發生屍變,要着趕屍匠何用?”
“呵呵,你倒是想多了。”老人笑了笑,“玩弄屍體爲生的人,若是那麼忌諱屍變,豈不侮辱了這行當?”
笑着,他搖搖欲墜的殘軀突然向前一跨,整個撲向了陸城的身體!
經起一身冷汗後,半夢半醒間的陸城猛然睜開雙眼,剛好看見的是過道上站點間歇的提示牌。
他重重地喘了口粗氣,看了看漆黑如墨的窗外。這一覺直接把他睡到了終點,同樣也給他這次不愉快的旅程起了一個很好的開頭。
想到夢中不爽的經歷,他冷笑了兩聲,和其他乘客一樣取下了頭頂隔窗上的行李。
看樣子到了人家的地盤,自己沒惹什麼事,一些地頭蛇們倒坐不住,率先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