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姜潮手中的長明燭不知不覺間被阿瑤握在手中, 姜潮想要搶回來,卻發現自己連動一下手指都很勉強,只能寄希望用眼神殺死多管‘閒事’的沈亦棠等人。

阿瑤手中突然燃起一股藍色的鬼火, 蠟燭在鬼火的炙烤中火速融化, 不大的工夫, 阿瑤細嫩的手掌心只剩下一根極細的骨刺。

骨刺約莫有成人小臂長短, 佈滿血色的奇怪紋路, 隨着骨刺的出現,始作俑者終於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嘻嘻嘻嘻……”

隨着數不清的飄忽詭異的笑聲,每一個死去杜家人的脖頸上, 都盤坐着一個約莫半個成人大小的赤紅色小人,猩紅一片的眸子足足佔了三分之二的面孔, 靈巧的舌頭均探出, 鑽入死去杜家人的耳洞, 以此來控制他們。

骨刺上不時浮現出絲絲縷縷攜帶者詭異力量的血色霧氣,藍色鬼火燒了將近一刻鐘, 骨刺完好無損。

沈亦棠斷劍上塗抹上杜家人的血液,在虛空中劃了一道符,然後狠狠插入骨刺中。

伴隨着一聲脆響,骨刺流出了暗黑色的血液,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腐蝕的坑坑窪窪。

靈堂裡突然颳起了一陣穿堂風, 一道虛幻的鬼影憑空出現在骨刺上空, 聲嘶力竭的鬼嚎一聲之後溢散於無形。杜家人脖頸上的赤紅色小鬼一寸寸收回猩紅的舌頭, 意猶未盡的舔舔嘴角, 亦隨之悄然消失不見。

沒了赤紅小鬼控制的杜家人, 軟踏踏摔倒一片,再無聲息。

阿瑤不知道什麼放開了姜潮, 可姜潮如同一個毫無生氣的破布娃娃一樣倚着杜老爺子的棺槨,眸子裡一片死灰,沒有一絲一毫神采。

“你還有臉待在這裡還有臉在他面前跪着他畢生的心血差一點兒毀在你手上!”

任憑杜坤的拳頭一下一下落在身上,姜潮仿若無感,咧嘴想笑,鮮血卻先一步流出來,染紅了前胸的襯衣。

“……咳咳……你們應該感激老爺纔是,是他讓你們多活了整整二十年……”

姜潮被錘的氣血翻騰,眼冒金星,奮力推開瘋狗一樣的杜坤,扶着棺槨艱難的站了起來。

“你又想胡說什麼!”

“我胡說?”姜潮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滿是嘲諷,像是被氣急,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早在二十年前我娘就找回了杜家,若不是老爺這輩子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我娘,早在二十年前你們杜家就該滅門了……”

姜潮小心擦去不小心濺到棺槨上的血沫子,輕蔑的掃過靈堂裡倖存的杜家人,尤其是看到一臉‘你在說謊’表情的杜坤兄弟兩個,直接哈哈大笑出聲。

“你糊塗了一輩子,不過剛剛到是說對了一句話,”姜潮憐憫的看着杜坤兩兄弟,不顧被打破的嘴角,扯出了一絲嘲弄的弧度,開口道,“你們兩個註定是大夢一場空而已,如果你們真的是老爺的兒子,杜家早在二十年就家破人亡了!”

“你找死!”

杜坤像是一匹被逼到絕境的野狼,一天之內不光失去了妻兒,就連他一直引以爲傲的杜家接班人的身份都是假的,無法接受的他只能通過拳頭宣泄自己的憤怒和心底一股沒來由的害怕。

“老太太到死的那一天都還是冰清玉潔的女兒身,何來生養一說?”一拳砸在杜坤頭頂,在飛起一腳把人蹬開,姜潮像是耗盡了所有氣力,背靠着杜老爺子的棺槨軟倒在地上。

姜潮的話像是一記重磅炸彈,將靈堂裡的杜家人炸的外焦裡嫩還嫌不夠,繼續爆出更大的猛料。

“當年我娘和老爺子兩個人情投意合,偷偷在外面生下了我,可偏偏杜家的生意出了意外,硬要和老太太家裡聯姻,強行拆散他們不算,還將我們母子兩個丟進江裡,當真是一副好毒的心腸!”

姜潮強撐着快要散架的身子,挪到了老爺子棺槨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繼續不緊不慢的燒着紙錢,偌大的靈堂雅雀無聲,只有喪棒攪動火盆的聲響。

“我娘拼命把當時還在襁褓裡的我舉過頭頂,她自己卻淹死了……”

“你說謊!先不說這些事情的真僞,光是你一個襁褓裡的嬰兒,怎會記得這樣清楚?分明就是一派胡言。”杜坤恨的牙根兒癢癢,恨不得在次衝上去暴揍他一頓。

姜潮則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我怎麼知道的?自然是我娘告訴我的!我娘被淹死之後,被捲入了地下暗流,河水聚陰,暗無天日的地下河尤是如此,她整整在冰冷刺骨河牀上趴了三十年!三十年吶!”姜潮奮力將手中燒的焦黑的喪棒扔到杜坤臉上,留下一個烏黑黑的印子。

“而我這三十年在幹嘛?在給你們杜家賣命!我以爲老爺子是真的賞識我,我拼了這條命爲了你們杜家打拼,直到我終於見到了我那個苦命的親孃……”說道這裡,姜潮眼眶第一次紅了……

“血債自然要血償,可是我娘卻發現老爺一直在找我們母子……”姜潮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繼續給逝去的杜老爺子燒紙錢,“老爺一直以爲我們母子被趕去了北方,這麼多年始終沒有放棄尋找我們娘兩兒,而且我娘還發現了老爺和夫人並沒有夫妻之實,你們只不過是抱來的而已……”

姜潮恭敬的給老爺磕了一個頭,緩緩拿起了排位,緩緩揭開排位表層,露出了後面蓋着的燙金的小字,‘亡妻杜氏姜陽之靈位’。

杜坤兩兄弟沉默了,杜老爺子一生沉迷書法,在書法的造詣上鮮有人及,排位上端莊的楷體絕對是出自老爺子之手。

“我娘雖然感念老爺的恩情,可畢竟……”

“你就不要在枉自掙扎,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詛咒’這種東西只能是同族血親纔可以,除非……”紫微侷促一笑,欠揍的說道,“你爹是同族□□!”

“道長慎言!”

不管是杜坤兄弟還是姜潮,看向紫微的眼神都不是那麼友好。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害死我們杜家人還不算,還想給我們頭上潑髒水,臨死還想要噁心我們一把,你簡直……”

被姜潮野獸一樣的目光注視着,杜靈心底一陣發悸,叫囂的聲音逐漸消失了……

“因爲我娘懷孕了。”姜潮仔細擦拭掉排位上不小心沾染上的血沫子,恭敬的把他放回原處。

“本來不用這麼麻煩的,奈何我娘身上怨氣太重,驚動了鬼差,只能出此下策了,算是便宜你們了吧……”

像是多看一眼眼前的杜家人都嫌髒,姜潮整理好身上鄒鄒巴巴開線破洞的西裝,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排位前,臉上的表情似開心,其實更像是解脫。

“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叫過你一聲爹……”

那根骨刺在和杜家兄弟拉扯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撿起來,此時正靜靜的插在胸口……

每個人的幸福大多相似,每個人的痛苦則各有不同。沈亦棠本以爲這是一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種下的因果,沒想到結果是癡癡情深招來的禍端……

靈堂裡愁雲慘霧,血腥氣濃重的化不開,靈堂外被鮮血洗禮,整座湖心島不再是昔日人人嚮往的人間天堂,化身修羅地獄。

腰間突然被一隻有力的臂膀環住,鼻息間是那人身上熟悉的清冷幽香,夙任清涼的薄脣落在沈亦棠眉心,柔聲說道。

“閉眼。”

沈亦棠依言閉上略帶疲倦的雙眼,突然覺得身子一輕,仿若超脫了地心引力一般,腰間有力的雙臂是他唯一的支點,好在這個過程只是持續了短短几秒鐘,再此腳踏實地的時候,即使閉着眼睛,沈亦棠也知道回到了棺材鋪。

“太臭了……”

棺材鋪裡獨有的清幽紫檀香氣讓沈亦棠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下來,可越是這樣,他身上的血煞氣味就越是明顯,先前還不覺得有什麼,此時聞起來簡直是不能忍受。

他不知道夙任是怎麼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而且還敢親他,沈亦棠俊逸的小臉快皺成了苦瓜,奈何夙任搭在他腰間的手就像鋼筋一樣,絲毫不放鬆……

“喂,放手啊!”

沈亦棠戳戳夙任□□有型的胸肌,那人依舊不鬆手,墨色眸子滿含笑意。

沈亦棠正在思考是不是給他一腳的時候,從夙任掌心燃起白金色的神焰,眨眼的功夫就把沈亦棠全身的衣衫燒了個乾淨,沈亦棠整個人就是一直被剝光的蝦米一樣被他環在懷裡。

“……我要洗澡!”

雖然知道夙任不會傷害他,可是幾乎零距離被威力這樣強大的神焰灼燒,感官上還是很刺激的說!沈亦棠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尤其是小亦棠,龜縮成小小一團……

你還敢笑!頭頂傳來夙任亞的輕笑聲,下一秒便被打橫抱起……

“快去洗澡,小孩子,要早睡早起……”

沈亦棠:那你把自己也燒個精光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