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可憐的王氏聽完林德厚的一番話,真是咬牙切齒,痛斷肝腸。但是,王氏是個有心人,表面上不露聲色,照樣兒跟林德厚假親假近,把這個小子給穩住了。她準備找個適當的機會告他一狀,給死者報仇。轉過年的夏天,突然這個機會來了。有位奉旨的欽差來山東巡查,就到了文登縣。據說這位欽差乃是個清官。消息傳到王氏耳朵裡,她派心腹人一打聽,說這位欽差叫年繼昌.果然是個清官,鐵面無私,專給老百姓做主。王氏打聽好了住處,辦公的地方,偷着打點紋銀,又託了個人給寫了張狀紙,偷偷地離開家,來到文登縣,讓那老媽兒找個店房住下。次日,頭頂狀紙,到公堂喊冤。
這位欽差就是年-堯的父親年繼昌。聽見外面有人擊鼓伸冤,急忙升堂,把王氏帶上來。王氏是個女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沒法兒說,流着淚把狀紙遞上。年老大人接過狀紙仔細一看,就爲之一驚。感到這個案子很離奇,很複雜,吩咐把王氏帶到密室之中進行審問。因爲大堂之上耳目衆多,審問起來不方便。等到了二堂,年繼昌告訴王氏:
“不要害怕,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對我講來!”
王氏哭着把丈夫被害的經過講述了一遍。年大人點了點頭,馬上抽出飛籤火票,讓八班大頭神拳李春率領着十幾個公差趕到林德厚家裡。這林德厚正發毛呢!因爲什麼?王氏不見了,打聽街坊鄰居誰也沒看見。林德厚心中納悶兒,心說,我跟王氏成親多年,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附近她又沒有親戚朋友,她上哪兒去了呢?難道說揹着我跟什麼人私奔啦?他正胡捉摸,就見大門一開,公差闖進來啦。
李春往前一衝:“你就是林德原嗎?”
“啊!”林德厚一看,來了這麼多官人兒,臉就變色兒了,“各位老爺,有事嗎?請到屋裡坐。”
“嗯,有事。”李春進了屋,往左右看了看,“林德厚,你的官司犯了,你知道嗎?”
“嗨嗨嗨!老爺,別開玩笑啦。我林某人一向奉公守法,誰不知道?我有什麼官司可犯的!”
“哼!你是老虎帶數珠,假充善人哪!別忘了,沒有不透風的牆,給我鎖了!”
當差的往上一闖,剛要鎖他,林德厚把腦瓜子一撲棱:“幹什麼?你們想仗勢欺人哪?我姓林的也不是好惹的!”
這小子拒捕,還動了手了。三下五除二打倒了好幾個官差。李春一看,火往上撞:
“小子!你還敢毆打官人,這還了得!”
神拳李春親自動手,才把林德厚抓住。當差的往上一闖,一頓拳腳,把他打了個半死。然後按着王氏提供的線索,在後院兒的倉庫把裝鬼的那些工具全翻出來了。連人跟物證一齊帶回文登縣。
神拳李春見着年大人,把經過講完,把贓證往上一獻,年大人這才知道,王氏所告屬實。吩咐一聲,把兇犯帶上來。一開始這林德厚不服氣兒,鐵嘴鋼牙,就是不承認。但是應了那句話啦:人心似鐵假似鐵,官法如爐實如爐。你就是一塊鋼,也得把你熔化了,何況還有人證、物證。最後王氏前來對質,哭着把經過講述一遍。林德厚一看,沒有辦法,只好招供。經過幾番調查,情況完全屬實,年大人馬上請出上方天子劍,把林德厚推出文登縣雲陽市口,凌遲處死。最後,一劍把人頭砍下,掛在鐘樓示衆。把他的罪狀,印成佈告,發到各地方張貼。這一下驚動了許多州城府縣,老百姓奔走相告,都談論這件案情。王氏雖然說給丈夫報了仇,但是於賊,沒有臉面活着。當處死林德厚之後,王氏給年大人叩了仨頭,然後抽出剪刀自殺,年大人急忙命人搶救,但因流血過多而死了。年大人發公款給她買了棺槨,與她丈夫合葬,還立了一塊貞節牌,爲人們傳頌。這件事情就傳到林寶的耳朵裡頭了。林寶一聽,父親被凌遲處死,痛斷肝腸,跟他老師請了假,來到自家門首,一看財產都充公,貼着十字花的封條。沒有辦法,他只能買了點兒紙馬香錁,趕到墳塋的前面慟哭了一場。他不說他爹不對,也不恨他爹,反而恨王氏沒良心。但是王氏已經死了,找誰出氣去?他就恨上年繼昌年大人了。心說,好狗官!都是你處置的,不然的話,我爹能死得那麼慘嗎!他老人家是我唯一的親人,你把我親人殺了,我豈能與你善罷甘休!哭罷多時,還得回到老師家裡。等來到老師劉永祿的家,把經過講述一遍,劉老劍客是個好人,聽完之後就勸他:
“林寶!雖然你父親死了,難過乃是人之常情,不過,你父親是自己找死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父親耍陰謀,施暗計,用極卑鄙的手段害死人家的丈夫,霸佔人家的妻子,實屬罪大惡極。年大人把他處死,這是理所應該的。你沒聽大家的輿論嗎!對年大人一個個交口稱讚,認爲你爹的死是大快人心,這還有什麼難過的呢?孩子,你要吸取你爹的教訓,往後做個好人,切不可做傷天害理的事。一旦犯了法,國法難容。”
劉永祿苦口婆心,把林寶給勸得不哭了。這事過去後,照樣兒傳授他武藝。光陰似箭,林寶就長到二十五歲,能耐可就學成了。高來高去,陸地飛騰,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後來他發現老師有個小箱子老鎖着。他就問:
“師父!您那小箱子裡頭,究竟有什麼好東西?我看您老人家老帶着鑰匙,難道說裡頭藏的是金銀財寶?”
“孩子!這比金銀財寶還貴重。這是爲師一生之中研究的一種暗器。”
“是嗎?我跟您學藝這麼多年了,您還瞞着我,能不能打開叫我開開眼呢?”
劉永祿喝了點兒酒,也是一時的高興,當時就把這小箱子打開了。從裡面取出三顆五毒瘟磺開花雷,這玩藝兒比鴨蛋大一點兒,七棱八瓣,不太好看,沉甸甸的。林寶不明白,問師父這是什麼蛋。
“哎!這是一種暗器,帶到身上以備急需,太有用了。不管對方是什麼高人,成了名的劍俠,只要把這東西往地上一摔,它就爆炸,放出一種五毒瘟磺煙,聞上就得躺下。”
“哎喲!這玩藝兒好啊!師父,我跟您學藝這麼多年了,您應當把它教給我纔對。”
“不行!任誰我也不能傳授!你小子甭想這事兒。練武講究是真功夫,不應當用暗器傷人。爲師研製這東西多年,從來沒有使用過。爲什麼?我這是看家的東西。如果有人對我安心不良,或者雙拳難敵四手,沒辦法才使用它。要輕易使用這東西,必遭到武林界的譴責。”
說完,劉永祿把箱子鎖上,鑰匙帶起來了。林寶沒要到手,覺着有點兒垂頭喪氣。可就在這個時候,劉永祿的女兒回來了。原來三元門的副門長劉永祿娶妻周氏,有個姑娘叫小翠兒。這小翠兒的命也夠苦的,找了個丈夫姓李,成親還不到兩年就死了。她娘疼孩子,趕去看女兒,經過協商,把小翠兒給領回來了。十歲的小姑娘,能守一輩子寡嗎?男方也非常通情達理,答應斷決這層關係,另外嫁夫找主。這娘倆回到家裡,劉永祿口打唉聲:
“人生在世,坎坷不平,我女兒的命太可憐啦!現在她心情不好,讓她在家住些日子,等日後找不找人,咱們再另外計議。”
小翠兒這一回來,就被這林寶發現了。他一瞅這小師妹,眉毛、眼睛、個頭、身條長得都不錯,就產生了非分之心。心說,我要跟小翠兒一成親,我們倆郎才女貌,將來我師父的財產不就得歸我繼承嗎?師父沒有兒子啊!所以他想入非非。過了幾天,見他師父挺高興,林寶利用這個機會就提出來了:
“師父!我妹子也老大不小了,命也夠苦的,我瞅着她怪可憐。另外,我瞅我師孃整天哭天抹淚兒,也怪傷心的。不如把我妹子許配給我,我給您當個女婿,將來可以養老送終。您看我提這個要求過分不過分?”
劉永祿聞聽此言,把巴掌揚起來,啪!給林寶來了個嘴巴,一下把他給揍愣了。
“師父!你……”
“混賬東西,我就瞅你不是個玩藝兒!你每天想法兒到後院兒遛-,見着你妹子嘻皮笑臉的。我告訴你林寶,你要是個正人君子,不用你提,我就把孩子給你;就從你的所作所爲,如此輕薄,你不配是個男子漢,我的女兒不能給你!不但如此,你呀,今兒個就收拾東西,給我滾!”
這林寶也二十五六歲了,讓他師父揍了個嘴巴,便懷恨在心。他師父又把他攆走,他更恨了。這麼多年對他栽培的恩情,他忘了個一乾二淨。他住在店裡是越想越恨。心裡暗罵,老匹夫!給臉不要臉。你敢打我,敢侮辱我,林大爺不是好惹的,我非報復不可!在一個黑天,這小子身背兵刃偷偷地進了劉府。劉永祿一點兒防備也沒有。光知道這小子不是東西,想不到他惡劣到這種地步。林寶一看,師父正在熟睡之時,出其不意,一劍把劉老劍客給刺死,把人頭砍下,然後撲奔內宅。他師孃聽着前院有響動,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老太太披衣而起,到外頭看看,剛走到院裡,跟林寶走了個頂頭。
“哎,你不是林寶?”
“對,是你林爺爺!”
他一劍把師孃也殺了。然後他撲進內宅,要調戲小翠兒。小翠兒一看,嚇得魂不附體,左躲右閃。後來跑進廚房,一看有剔骨頭的牛耳尖刀,她一伸手把刀操起來自殺了。這林寶什麼也沒得着,氣急敗壞,把姑娘用刀砍了幾下,然後把劉永祿家裡的財產收拾得乾乾淨淨。他一想,小箱子裡頭還有五毒瘟磺開花雷,我得把它帶走。他把箱子打開,將三顆雷帶到他身上,然後放了一把火把劉永祿的家點着,他就跑了。跑到哪兒去?沒地方。打那以後他流落江湖,四處爲家。沒錢他就搶,見着姑娘就採花,沒少幹壞事兒,結果受到官府的通緝,四處嚴拿。林寶實在安不了身了,一口氣跑到四川。這四川地方太大了,分川東、川南、川西、川北,要藏到這兒,不容易找。林寶覺得還不保險。這一日路過七星島,見着三孔獨角蛟馬彪馬雲龍,兩個人一見如故,馬彪把他收留,當了二寨主,直到今天。爲什麼有五毒開花雷呀?就是這麼來的。
事情過去多年了。這次奉旨欽差年-堯年大人查辦四川,消息傳到林寶耳朵裡。他一想,當初我爹死在一個年欽差的手裡,那人叫年繼昌,這又來個年-堯,這朝廷裡頭有幾個姓年的?我得打聽打聽!結果他一打聽鬧清楚了,鬧了半天,現在這個年-堯是年繼昌的兒子。林寶心一動,當初那個狗官判處我爹死刑,我想報仇沒報了,如今年-堯來了,父債子償,我把他整死就得了。後來一打聽,年-堯身邊都是成了名的俠客,最次的都是少俠客,就憑他這兩下子想報仇,談何容易!幸好萬龍長風島的英王和十四皇子來了兩封信,要請馬彪入夥兒。林寶得知這個消息非常高興,慫恿馬彪答應。馬彪聽他的話就答應了。怎麼幫萬龍長風島的忙呢?林寶說乾脆咱們夜入勝家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把贓官給弄出來。如果有機會,再弄出點兒別的來。馬彪點頭,所以就讓林寶帶着三寨主寶刀大將無影俠花坤和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俠蘇亮,三個人夜入勝家莊,林寶巡風放哨,這倆人下去幹活兒,結果殺死知明俠石昆、光明俠明燈,把欽差年大人背出來,把那天子劍也偷出來了。按林寶的意思,把年-堯弄到七星島之後,就把他亂刃分屍,給他爹報仇,可馬彪不同意。馬彪認爲他們無權處治年-堯,因爲他的身份太高了,得請示英王和十四皇子胤。林寶無奈,這才點頭答應。因此把年大人押在藏仙洞。
現在來了個三元門的總門長呂長修,人送綽號一道彩紅滿天下。他幹什麼來啦?找林寶來了。因爲三元門的副門長劉永祿是呂老劍客的師弟。原來,呂老劍客去看師弟,遇上老劉家着了火。呂長修急忙招呼人把火救滅,進去一看,一家三口都死了,不是被火燒死的,是被人殺死的。再找林寶,蹤跡不見。根據判斷,這事兒是林寶所爲。呂長修慟哭一場,花錢把師弟一家安葬之後,去捉拿林寶。這些年老頭子沒閒着,到處奔波,到處尋找,終於在七星島遇上林寶。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林寶舉起五毒開花雷剛要打童林,呂長修從石砬子後面出來,斷喝一聲:
“孽障你惡貫滿盈,還發威不成!”
林寶認識呂長修。在學藝的時候經常見面,管他還得叫師伯。他知道呂長修是人中的劍客,世外的高人。尤其使他害怕的是呂長修一露面兒,非把自己的老底兒給抖摟出來不可。這要當衆一說出來,實在是丟人現眼哪!這小子也沒敢扔五毒開花雷,抹頭就跑。呂長修在後邊就追。林寶這小子比狐狸還奸,他一看年-堯是死不了啦,我也不能在七星島待了,要想活命,我就得另投他處。這兩手空空,拿什麼做進見禮呢?他想起來了,我還偷了一口上方天子劍呢,不如把寶劍揹走,不管到什麼地方,也好做進見之禮。因此,這小子跑回內宅,收拾收拾東西,把天子劍背在身上落水而逃。呂長修老劍客就追下去了。究竟林寶跑到哪兒去,暫且不提。
再說童林童海川,一看有人追林寶下去了,他便問馬彪:“馬寨主!你還有何話說?你打算怎麼辦吧?”
馬彪一看,大勢已去,沒有詞兒了,只好把頭一低,任憑童林發落。童林問:
“你們聽着!誰去公館行兇啦?哪個殺的人?報名出來。”
馬彪看了看寶刀將無影俠花坤和鬼影子追命俠蘇亮,意思是說,你們二位看着怎麼辦好?這兩個人本來不服,又一想,我們倆也不是童林的對手,光棍兒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爲上策,到了現在誰也顧不了誰了。再看這倆小子,比兔子還快,直奔正北就跑下去了。童林豈能把他們放過!往下一塌腰就追。這倆小子一口氣跑到水邊兒,回頭看了看,一陣冷笑:
“姓童的!你別送啦。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咱總還有見面的機會。爺走啦!”
倆小子說完就跳進江中。童林不會水,急得直跺腳,眼睜睜瞅着這倆人逃走。這時,穿雲白玉虎等各位小英雄也趕到了。
“師父,賊呢?”
“下了水啦。”
“沒關係,我們追!”
這些人脫巴脫巴衣服,剛想進水,哪知道大江的水面一翻,譁!再看,蘇亮和花坤被一個人從水裡給扔出來了。劉俊、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往上一闖,繩捆索綁,把這倆小子捉住。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兒?誰幹的?緊跟着從水裡頭又上來一個人,把夾肩頭一晃:
“嗨嗨嗨嗨!我在這兒等候多時啦!”
原來是病太歲張方。童林大喜:“張方!你怎麼在這兒?”
“師叔哎,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我在七星島暗地保護大人以及各位的安全。我掐指一算,這倆小子準從這兒跑,因此埋伏水中,才把他們抓住。”
“好孩子,你真了不起!”
這時,司徒朗等人已經抓住馬彪。整個兒七星島就亂了套。年大人下令讓莊客把所有財物和金銀珠寶運出七星島,然後放火燒山。但見大火瀰漫,整個兒七星島就變成瓦礫。衆人把年大人接到楊家集,給大人道了驚。所遺憾的是林寶逃走,把天子劍也帶走了。不過這是小事兒,將來有機會再捉拿他也不爲晚。把大人救出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童林心裡這個痛快勁兒就甭提了。
年大人說:“海川!通過這件事情,應當把死者開列出名單來,把有功者全都標名掛號,待本院回到成都,一定申奏朝廷,追封死者,表彰立功人員。”
童林點頭。楊氏父子也算立了功,年大人非常高興,當面表彰了楊萬春。諸事處理已畢,押解着兇犯趕奔勝家莊。等消息傳回,在家的老少英雄全接出來了。鎮古俠董化一、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賽達摩齊智齊連方、老劍客呂娩娘、奇劍坤元子於秀娘、雲龍九現周尋以及等等衆人,列隊迎接年大人。年欽差挨個兒見過之後,大家回到勝家莊。這時,真張方也從裡邊兒出來了:
“哎喲,你們回來啦!真把我急死了。我正想到那塊兒看看你們。”
大夥兒愣了,個個疑惑不解。童林就問:“張方,你不是跟我們一塊兒回來的嗎?你怎麼還說要去看看我們呢?”
張方也傻了。心說,這話從何說起呀!我從來也沒離開勝家莊和大佛寺啊!
“我說師叔,這是怎麼回事兒?”
孔秀過來給張方一個耳雷子:“混賬烏鱉羔子,你裝什麼蒜?演什麼戲?你盡說瞎話。”
司徒朗也說:“孩子,你威震七星島,立了大功,抓住花坤和蘇亮,又獻絕藝制服了賊寇,還跟我們裝蒜呢!嗯,小子,來無蹤去無影,簡直是個怪人!”
張方一聽明白了,心中暗喜。我那位好朋友又出頭了,一定是他冒名頂替,給我幫了忙。想當年在鐵扇寺,他可沒少幫我立功,此後音空訊杳他不見面兒了。只以爲此人不在人世,鬧了半天又來了。張方心中高興,因此把腦袋一撲棱,臉兒一繃:
“哎,是不假。我是一時心血來潮,利用大夥都不知道的時候,奔七星島給你們幫了忙。現在事兒辦完,我又溜達回來了。跟你們開個小小的玩笑。”
大家聽完,半信半疑,總感到這個事兒有點兒奇怪,可是誰也拿不出真憑實據,就只好先悶在葫蘆裡。
單說年大人,回到勝家莊,恢復了幾天,這營養一上來,身體也就好了。他吩咐一聲,把馬彪、花坤、蘇亮就地處決。這件事兒完了,年大人問:
“大佛寺有什麼變化沒有?”
張方聞聽一抱拳:“大人!師叔!這個擂,咱還得接着茬兒打呀!不過真叫人有點頭疼,誰都好說,唯獨惡道張明志、趙明真實難對付。我不是小瞧在座的各位,哪一個能贏得了他們倆呢!何況他們手下還有朱敦、海外三大金剛佛爲爪牙。袁大化老劍客不出頭,咱們沒個打勝仗。”
大夥兒聞聽,點頭稱是:“先前請過一回,可是至今沒來。不用問,他老人家一定是顧慮重重。”
張方出了個主意:“不如找兩位說話有分量的,德高望重的,再去一趟崑崙山空空寺。”
最後決定,讓鎮古俠董化一和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去一趟,因爲他們是袁大比的徒弟,徒弟見了老師,有話好說。這兩位老劍客點頭稱是,拿了年-堯一封信,帶好川資路費,二老起身。其他人,高掛免戰牌,專等袁老劍客到來。
且說這二位老劍客,一路之上飢餐渴飲,日行夜住,這一日終於來到崑崙山空空寺,恰巧袁老劍客已經回來了。一看董化一和張洪鈞來了,袁老劍客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
“孩子,你們怎麼來啦?”
二人跪倒在師父面前,把年大人的信往上一遞,把擂臺的經過講述了一遍。袁老劍客聞聽:
“阿彌陀佛!造孽造孽呀!董化一、張洪鈞,爲師乃百歲開外的人啦,又是佛門弟子,貪戀紅塵,妄開殺戒,乃是佛祖的大忌呀!回去吧,爲師不能出頭!”
董化一和張洪鈞把嘴都磨破了,怎麼說,袁大化也不出頭。二人撞了南牆,沒有辦法,這才從空空寺退出來,迴轉勝家莊。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回呀!這個泄氣勁兒就別提了。
兩個人往回走,由於心緒煩亂,把道路走錯。這一天都快走到天黑了,也沒找到勝家莊。正好眼前有座小山村。二人餓了,走到一家投宿,把門砸開,裡邊走出一位老員外。此人六十掛零,五官慈祥,一看董化一、張洪鈞都這麼大的歲數,這個員外十分尊敬,把兩個老劍客請進去,先茶後酒,熱情款待。二老一邊吃着,一邊偷眼觀瞧,就見這個員外在旁邊兒不住地掉眼淚。董化一不解其意,就問:
“老員外,你因何傷心落淚?不妨跟我們說說,我們也許能替你出個主意,想想辦法。”
“唉!二位老人家呀,這個地方叫吳家堡子,小老兒我姓吳,堡裡住着二百來戶人家。本來我們這個地方挺富足,春種秋收,吃喝不愁。哪知道離我們這兒十五里地有一座石佛寺,石佛寺有兩個出家人,一個叫先天長老,一個叫後天長老。這倆出家的和尚甚是不講理,整日跑到我們這兒來化緣,名曰化緣,實則就是訛詐,給每一家都定出數目。要如數交上去還則罷了,要不交上去,就把你家砸個亂七八糟,簡直是情同匪類。這不,前天又給開了個單子,別人不說,光我們家就要紋銀三幹兩,限三天交上去,如果不交上去,就要放火把我們家燒了。你說這還有王法沒有?我家雖然有幾個錢,可也拿不出那麼多銀子!眼看大難臨頭,故而我才傷心落淚。”
董化一看看張洪鈞,張洪鈞瞅瞅董化一,因爲他們知道,這先天長老、後天長老都是了不起的高人,人中的劍客,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怎麼能這麼幹事兒呢?
“吳老員外,您說的可當真?”
“這還假的了!不信您問問村中的百姓,左鄰右舍,這事兒誰不知道呢!”
兩位老劍客一想,雖然我們的事兒挺急,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呀!
“吳老員外!這麼辦吧。你領我們兩個人到一趟石佛寺,我們跟這兩位出家人求求情,或許能把這個災難免了。”
“這可太好了!你們老二位如果能說得免了,不但救了我們一家,也救了一方百姓。我代表大家謝謝二位啦!”
吳老員外說完,趴在地上就磕頭。董化一把他攙起來:“不必,咱們現在就走。”
“不過,這兩個和尚武藝特別高,手下還有二十多個小和尚,比土匪還土匪,比禿尾巴狗還狠。你們二位雖然是好心,管得了當然更好,要管不了啊,你們一走,我們這災難就更大了。”
“老員外放心,我們既說管,就管得了。管不了就不攬這個差事啦。”
“那好,吃完飯我就領二位去。”
等吃完了飯,老員外套了輛車,讓倆老頭坐在車上,車老闆趕着車,他在後邊兒跟着,直接趕奔石佛寺。時間不長就到了。
這時候,正是定更天左右,車子停在門前,老員外戰戰兢兢的用手一指:“就這兒!”
董化一一瞅,這是一座古剎,山門緊閉,角門兒也關着,周圍是樹木環繞,探身軀看看,院裡似乎還有燈光。張洪鈞過去叫門,裡邊有人問:
“誰呀?這麼晚了,砸門幹什麼?燒香還願,明兒再來。”
“請開開門,我們一不燒香,二不還願,找你家方丈有事。”
“我家方丈都睡了,明兒再說。”
“不行,一定得開門!”
沉靜了片刻,終於把門開了,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半大和尚。這和尚提着一盞燈,往外面兒照了一照,見有一輛車,除了車老闆,還有一個員外打扮的人,還有兩個老頭。這倆老頭,一個個兒矮,一個個兒高,長得二日如電,神采奕奕,那個兒小的老頭還挎着一把大刀。
“彌陀佛!二位施主,你們找誰?”
“你家方丈在嗎?”
“我沒說嗎,都睡啦。”
“煩勞通報一聲,我們有急事找他,麻煩他趕緊起來。”
和尚把門關上走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約有二夏天,就聽見裡邊有腳步聲音,角門一開,方纔那個半大和尚往旁邊一閃,後邊有幾個和尚提着燈籠引路,最後出來一個高大的僧人;穿着灰布僧衣,大禿腦袋燈光一照鋥明刷亮。臉蛋子嘟嚕着,濃眉大眼,看樣子滿面怒氣。等來到門外,大和尚瞅瞅董化一和張洪鈞:
“彌陀佛,二位要找我嗎?”
“噢,請問您是本店的方丈嗎?”
“正是。”
“貴上下怎樣稱呼啊?”
“我乃後天長老是也!”
“噢!據我們所知,你們一共師兄弟二人,請問,先天長老何在?”
“我師兄外出遊方去了,有事只管跟我說吧!”
“後天長老,能不能讓我們到裡邊去談話?”
“好吧,請!”說着話往裡相讓。
吳老員外不敢進去,董化一再三安慰,他才壯着膽子進了廟。到禪堂分賓主落座,董化一看看這後天長老,這傢伙面帶兇惡,果然是個兇僧。董化一久聞先天長老、後天長老的大名,可從來沒見過面兒。
大和尚問:“二位!深更半夜,非要見我,不知何故?”
“老師父!我們聽人說,石佛寺向老百姓攤派款項,以化緣爲名,進行敲詐勒索,可有此事嗎?”
“二位消息挺靈通啊!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因爲小廟需要翻修,出家人天上不掉銀,地下不長錢,就得靠募化四方,求這些善男信女捐款,這有什麼奇怪的?”
“老師父!話可不能這麼說,化緣全靠自願,不能強逼,有就給,沒有就不給;信就給,不信也可以拒絕。據我們所知,老師父化緣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倘若有人不答應,你們不是燒人家的房子,就是打人家的人。此話可屬實嗎?”
“對!在我們這兒,就是這個規矩。”
董化一和張洪鈞一聽,吳老員外說的一點都不假。一點手把吳員外叫過來了:
“大和尚!你認得他嗎?”
“認得,這不是吳家堡的吳老頭嗎!昨天給他送去個單兒,讓他拿三千兩銀子,我們覺得就他而論,不算多,三萬他也拿得出來呀!捐資三千,修善大佛殿,將來也算功德無量啊!什麼,他把我們給告啦?”
“對!”董化一一聽,這和尚蠻不講理,不由得火撞頂樑。“和尚,我看你不是佛門弟子,而是佔山的山賊。你這樣做,就不怕王法?”
“彌陀佛!你們倆是幹什麼吃的?仨鼻子眼兒,多出這口氣!難道你們活膩了?”
董化一一笑:“對!我們倆活得歲數是不小了,還真就不想活了。只是還沒遇上能對付我們的人!”
“貧僧就打發你們上西天!”
說着話他拿過一把戒刀,在董化一面前晃了三晃,就要發威!董老劍客冷笑一聲:
“和尚!你把這玩藝兒拿回去,我不怕,這小鐵片能嚇唬住人嗎?莫說是鐵片兒,你隨我到院裡頭來!”
董化一進廟的時候看見歪脖樹上掛着一口鐘,他把和尚們帶到院裡,來到鍾旁,把左手往空中一立,喊了一聲“開”!把這口生鐵鑄的大鐘擊爲四瓣!和尚們大吃一驚,心說這老傢伙的拳頭有多硬!大和尚也傻了,問:
“彌陀佛!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小老兒姓董叫董化一,這是我師弟張洪鈞。”
“啊!你們就是大清國的四大劍俠?”
“不敢當,那不過是小小的綽號!”
“啊呀!看這事兒弄的,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二位老前輩請受小僧一拜!”
董化一一看這人大概還有點兒良心,或許是懼怕我們,狠勁兒沒了,趕緊用手相攙:
“大和尚請起,你聽說過我們?”
“啊呀!要提起四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何況是我呢?咱有話屋裡說,好商量,好商量!”
二次進了屋,董化一一問,和尚說實話了:“實不相瞞,我也不是後天長老。那二位,一個是我師父,一個是我師叔。他們二位老人家早就遊方去十五年沒回來了。我是他們一個記名的徒弟叫法曾,我跟廟上這些師兄弟們吃不飽飯,這才冒名頂替,做下了壞事兒!”
要知二位老俠如何處治這個和尚,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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