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馬彪要在水中會鬥童林,可難壞了崑崙俠。因爲童林不識水性,怎麼能是人家的對手!但是,話已經說到這兒了,不能讓步,童林把牙關一咬,心一橫:
“好!大寨主請!童某奉陪。”
司徒朗等衆人一愣,心說海川你傻啦,怎麼能答應他這種無理的要求!到水裡你行嗎?
簡短捷說,馬彪率領偏副寨主陪着童林來到前山水寨。這個地方水大浪急,無風三尺浪,水聲好像牛吼一般,讓人看着頭昏目眩。這乃是七星島訓練水軍的地方。三孔獨角蛟馬彪站住身,用手一指:
“童俠客!你看這塊兒的水勢還寬闊嗎?”
童林點點頭:“很好!”
“既然如此,我可要失禮了!”
馬彪換好了水式衣靠,頭戴月牙蓮子箍分水魚皮帽,身上穿好了分水服,褲腿和腳脖全有擼緊的掐口,腰中扎着皮板帶,手中拿着分水蛾眉雙刺。他剛想下水,這時候身旁過來一個人:
“大寨主!殺雞焉用宰牛刀!不用您,我在水中會會童俠客。”
衆人一看,說話的是個小個,就好像個成精的大水耗子差不多少,一對小眼睛,肉崗子眉毛,噘噘嘴,稀稀拉拉有那麼二十幾根鬍子,面如瓦灰,臉上帶着那麼一層薄薄的水鏽。此人是誰?正是馬彪手下水寨的寨主,人送綽號叫水上飄徐明。在這七星島上來說,除了馬彪,就數這徐明水性最大了。你看他周身上下收拾好了,腳尖點地往空中一縱,緊跟着使了個燕子投水式,嗖,一溜水線蹤跡不見。緊跟着水一開花,徐明把上半身露出來了,在水中分水踏水,乘風破浪,就像在平地上一樣逍遙自在。這小子把臉上的水擦了擦:
“童俠客,請下水吧!我在這等着您哪!”
童林話已經說出去了,不能不算數,他趕緊把土黃布的袍子脫了,扒掉鞋襪,換上一身內衣,手提子母鴛鴦雙鉞就要下水。這可急壞了穿雲白玉虎劉俊:
“師父且慢!”
“劉俊,你要幹什麼?”
“師父!既然大寨主馬彪沒下水,您老又何必下水呢?有弟子出頭。”
劉俊深知童林不會水,恐怕老師到水裡吃虧,頭一個要替童林。這會水的人都帶着水衣水靠,劉俊也不例外,趕緊把包裹打開,換好了水式衣靠,手中提刀一個猛子跳進水中,緊跟着浪花一翻露出上半身:
“哎!姓徐的,少要猖狂,劉某陪陪你!”
這徐明一心一意想要會鬥童林,他打算把童林灌死,或着灌昏,抓個活的,人前顯勝,好在山上立首功一件;沒想到童林沒下來,徒弟劉俊來了。徐明又一想,既然你來了,乾脆我就把你打發了,然後再會童林。想到這裡,徐明一晃掌中的兵刃直奔劉俊,兩個人就戰在一處。這劉俊的水性相當好,就像在平地一樣逍遙自在。也就是十幾個照面,劉俊一刀刺進徐明的左肋,就聽徐明慘叫一聲,沉入水中。時間不長,往上一翻又沉下去了。馬彪一看,水寨的寨主死了,大吃一驚,急忙命嘍囉兵駕小船過去用鉤杆子把屍體搭住,拽到岸上。馬彪擦了擦眼淚,心說賢弟你死得好慘!你的亡魂莫散,愚兄給你報仇。馬彪晃分水蛾眉刺剛想跳到水裡去,就這時候旁邊有一個人噌地跳入水中。等到從水裡面露出腦袋來,馬彪這纔看清,原來是水寨的副寨主,人送外號萬丈翻波浪,名叫杜遷。這杜遷好水性,在手中提着劈水電光刀直奔穿雲白玉虎,兩個人展開了激烈的水戰。一會兒劉俊從水裡頭露出來,一會兒杜遷又從水裡頭冒出來;一會兒兩個人在水面上激戰,一會兒兩個人又沉入水底激戰。就好像兩尾大魚似的,把水攪得跟開了鍋相仿。二十幾個回合以後,劉俊猛刺一刀,正扎進杜遷的後背。杜遷慘叫了一聲,沉入水底。劉俊又補了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馬彪照樣命嘍囉兵駕小船用鉤杆子把杜遷的屍體撈上來,拽到岸上。這馬彪一看,今天接連損失好幾位大將,真是痛斷肝腸。馬彪飛身跳入水中:
“劉俊!你別走,本寨會你一會。”
結果劉俊不是人家的對手,比馬彪差着一大截啊!這三孔獨角蛟到了水裡比在岸上還精神,就好像一頭水牛相似。這傢伙天生三個鼻子眼,在水裡頭一口氣能呆五天五夜。劉俊哪行啊!因此,十幾個照面以後,穿雲白玉虎就敵不住了。童林恐怕徒弟有失,在岸上高聲喊喝:
“劉俊!快上來,讓別人替換於你!”
劉俊一聽也對,急忙雙腳一踹水,奔岸就跑。但是,沒有人家三孔獨角蛟的速度快,馬彪能讓他跑嗎?一晃身就趕到了,雙手捧蛾眉刺奔劉俊的後心便扎。老少英雄看得清楚,一個個急得直跺腳,劉俊這條命保不住了。童林不忍觀看,把眼一閉,心裡頭直翻個。因爲他和劉俊的感情最好,雖然說是師徒,實際跟親弟兄差不多少。哪知事情出了變化,馬彪剛想扎劉俊,他就覺着水底下有個人把他的腳脖子給抓住了,使勁往水裡一拽,這馬彪咕嗵一聲,沉了底了。蛾眉刺沒扎着劉俊,劉俊利用這個機會逃回岸上。穿雲白玉虎劉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大家瞪眼看着。好半天,馬彪從水裡頭把腦袋露出來了,這傢伙連聲大叫:
“哎呀!疼死我也!”
他一口氣游到岸上。童林和衆人一看,馬彪的左大腿上鮮紅的血水往外直淌,弄了個口子。怎麼回事?誰也不清楚。這馬彪一瘸一拐到了岸上之後,趕緊命人取來刀傷藥,給他進行包紮。他把水式衣靠脫掉了,用手指點着童林,破口大罵:
“姓童的!你不是人物,你不是正人君子!”
童林問:“寨主,此話怎講?”
“哎呀,童林啊!弄了半天你在水下埋伏下人了,怪不得你敢應戰。我問你,你把誰安排在水底下了?”
一句話把童林問愣了。根本沒這回事兒啊!童林微微一笑:
“寒主爺你錯怪了。你看,我帶來的人都在這兒呢,根本就沒埋伏人。”
“不對!沒埋伏人,誰扎的我?你看看這個大三角口子!好懸沒扎到骨頭上。你要不承認,現在我就派人下水,非把水底下這個人給摳出來不可!”
說着話他命令水寨的嘍囉兵四十多人下水。這些嘍兵都精通水性,常年在水裡頭泡着,一個個手中拿刀拿槍,跳入水中。說來也怪,時間不長就漂上來五六具屍體。有的胸口冒血,有的喉哽出血,有的後背弄了個窟窿。童林真有點納悶兒,心說這是誰呢?老少英雄也不解內情。下去四十個,活着回來的一個沒有,工夫不大全報銷了。
馬彪急得直跺腳,命其他的-兵下去把四十具屍體打撈上來,一擺就是一大溜。
“童林哪!你看看,如果說你沒埋伏人,這是怎麼回事?”
童林冷笑一聲:“大寨主!你太屈枉人了。也許水底下這位是其它道上的朋友,我根本就不認識。”
童林這句話剛說完,就見水花一翻,上來一人。
“哎呀,各位挺好啊!我晚來了一步。”
童林一愣。仔細一看,原來是病太歲張方。就見張方晃水來到岸邊,爬上來,把水式衣靠脫下去,換了陸上的衣服,把三棱凹面呂祖套風錐背在背後,把臉上的水擦乾淨,躥蹦跳躍來在童林的面前:
“師叔!是我!”
“哎呀!張方,你怎麼來了?臨行之時我兩路分兵讓你看守公館,處理一切事宜,你怎麼上這找我來了?”
“師父哎!您聽我說,自從您走了之後,我把人員做了部署,重新做了調動,看公館的有專門的人,守勝家莊的也有人,把他們分成三撥,日夜巡邏,可以說固若金湯、鐵桶相似、萬無一失。我惦記您和各位弟兄,恐怕你們遇上麻煩,後攆趕到了此處。我一看水仗怪有意思的,乾脆也湊個趣兒吧!我這纔在水底下動了傢伙了。”
大夥一聽都樂了。這個活寶來得真是時候啊!
馬彪一看:“哎,童林!你不是說水底下沒埋伏人嗎?這怎麼回事?爲什麼是你自己的人,你竟敢欺騙本寨?”
病太歲張方樂呵呵來到馬彪的近前:“哎,我說三孔獨角蛟!我不允許你血口噴人。方纔我說得清楚,我是後來的,趕上這個事了,可不是我師叔事先把我埋伏到這兒了。你別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師父是堂堂的震八方紫面崑崙俠,能跟你這臭賊一樣嗎!你未曾說話牙酸口臭,真是恬不知恥!我告訴你,那些人都是我捅死的。冤有頭,債有主,有種的跟我來!”
“你是誰?”
“病太歲張方是也!人稱天下第一的高人!”
“好小子!你就是著名的童林的走狗,拿命來!”
他想過去拼命,但是力不從心,他這腿瘸了,一動傷口就冒血。二寨主林寶在旁邊過來了:
“大哥!你受了傷了,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小弟會他!”
林寶飛身形跳到張方近前,舉刀就剁。奇怪的是這張方一不躲,二不閃,把禿腦瓜子一撲棱,去接人家的刀。結果林寶這一刀正砍在張方的腦袋上,啪的一聲把刀崩起來有五尺多高。再看張方連肉皮都沒破,就是腦袋上出了一道白印,一會兒就消失了。童林和衆人一看就是一愣。心說張方這小子真是個怪人,他什麼時候練的這種硬功?這是屬於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練的功夫,我們沒有一個會的。再看林寶不服氣,趕忙改換了招數,雙手捧刀朝心就刺。張方照樣不躲不閃,把肚子往前一腆,接他的刀。嘣!這一刀紮上來,好像紮在石碑上相似,把林寶這刀崩回來有多遠,手腕子覺着發酸,膀子覺着發麻,哎喲一聲,鋼刀落地。這一下就嚇破了七星島的賊寇:
“哥哥兄弟,可不得了!這個張方比童林還厲害,簡直是銅頭鐵背,刀槍不入,可夠咱們七星島的戧啊!”
馬彪一瞅這仗沒法打了。他正在遲愣的時候,張方嗨嗨一笑:
“馬彪啊!今兒個我這一來就要解決戰鬥。哪個不服只管過來。我不帶伸手的,我要伸手就是欺負你們孃家沒人。如果你們都不敢過來,趕緊把年大人給我放出來,把天子劍交還,把那殺人的兇手交出來,三個條件是缺一不可。你馬上給我答覆,說!”
“這……”
“怎麼的?不服勁可別怪我翻臉無情,我可要伸手啦!”
張方說着話一看,岸邊上有礁石,叫水衝涮得什麼模樣的都有,有的像刀,有的像劍,有的像人,有的像虎。他就挑了一塊像石碑一樣的礁石,高有一丈五六,寬有三四尺,厚沒半尺也差不多少。張方用手一指:
“哎,馬彪!你們看着,這塊礁石硬還是你們的身子硬?假若你們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叫你們跟這塊礁石同樣的下場。”
張方說着話把左臂一擡,叫丹田一力混元氣,喊了聲:“開!”掌落石斷,把這塊礁石攔腰砍折,上半截咕嗵一聲掉入水中。童林、司徒朗、王鳳、秦鳳、夏侯倫、劉俊等老少英雄無不驚駭。誰也沒想到張方有這麼大的能耐。心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張方這小子什麼時候學的這種功夫呢!就見張方單掌開石之後,樂呵呵來到馬彪近面:
“怎麼樣?答應不答應?不答應我可下手啦,我叫你學那塊礁石。”
“答應,三個條件我全答應。”
“好-,大丈夫一言出口,駟馬難追。你小子膽敢拉屎往回收,可休怪我翻臉無情。現在就派人去把年大人給我請出來,把天子劍給我拿出來,把兇手交出來。”
“哎,在下這就照辦。不過,咱們得回到聚義分贓廳,在這不是地方。”
“好-,請!師叔啊,走!跟他回去。”
這陣張方儼然成了領導人了。大夥跟着他,馬彪一瘸一拐在前帶路,回到聚義分贓廳。這會兒羣賊全都耷拉腦袋了。馬彪馬雲龍對林寶說;
“賢弟!快到仙人島藏仙洞把年大人放出來領到這裡。”
林寶轉身剛要走,門前黑影一晃走進一個人:
“馬彪,不必擔驚,爲師到了。”
馬彪擡頭一看,來者非別人,正是授業的恩師塞北三老的第三老嚴寒林,人送外號叫乾坤倒轉絕命老人。這嚴寒林的能耐特別高,他這一來事可麻煩了。馬彪趕緊迎接過去:
“師父!來得正好,弟子都讓他們欺負壞了。”
“嗯!平日裡我叫你練苦功,你就是不聽,到這陣知道晚了吧!不必擔心,有事爲師替你做主。”
這嚴寒林邁步來到童林和張方的近前,手捻鬚髯一陣冷笑:
“童林!我就是衝你來的,你還不過來受死,等待何時!”
童林一看,來的這個老頭個不高,乾巴巴一團精氣神兒,挺大個奔顱頭,窩瞘眼,鷹鉤鼻子一字嘴,花白鬚髯灑滿前胸,那手伸出來跟鋼鉤相似,一對眼睛特別有神,讓人看着害怕。白色的小辮在頭頂上盤着,身穿一身月白緞的短靠,大帶煞腰,在身後揹着雙劍,斜挎百寶囊。這嚴寒林幹什麼來了?看徒弟來了。他可不知道發生這麼多事情。不過,他剛走到七星橋,嘍囉兵告訴他了:
“老爺子!您來得正好。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領人來了,跟我們大寨主已經弄翻臉,聽說我們還死了不少人。”
嚴寒林不明白怎麼回事,這才趕奔分贓廳。按說應當問問童林爲什麼來,爲什麼動手,可這老頭有個毛病,護犢子。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徒弟,不準別人動一根汗毛。他認爲童林以勢欺人,所以到這兒不問青紅皁白就要伸手。童林點了點頭:
“老人家,您就是著名的塞北三老嗎?”
“對!正是我老人家。童林哪!自從你出世以來,橫行武林,平山滅島,幹盡了壞事,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計其數啊!老朽早就想着去北京會你一會,無奈瑣事纏身,未能如願,沒想到你欺負來欺負去欺負到我徒弟頭上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姓童的,來!三老爺子我陪你走幾趟。不管你爲什麼來的,只要把我贏了,什麼事都好辦;贏不了我,你就出不了七星島!”
嚴寒林這番話就激怒了老少英雄,妙手神鷹夏侯倫容顏更變,往前一躥來到嚴寒林面前:
“塞北三老,姓嚴的,你太猖狂了!現在你知道你犯下什麼罪嗎?奉旨的欽差年大人乃是國家的命官,代天巡狩,代替皇上來察辦四川,你的徒弟命人夜入公館,把大人給劫持出來,還把上方天子劍給盜出,又斬殺了兩位俠客,真是罪大惡極呀!已經身犯不赦之罪,勢必株連九族。你這當老師的,要是明白事情,理應當讓馬彪認罪伏法,交出兇手,獻出天子劍,把年大人也放出來。你不但不這樣做,反倒縱徒行兇。可見素日你們都橫行慣了。嚴寒林哪,你七八十歲白活了,講不了,說不起,我們要抓差辦案。”
嚴寒林冷笑一聲:“朋友,你是哪一位?”
“妙手神鷹夏侯倫是也!”
“噢,聽說過,聽說過。你可不簡單哪!你乃是乾坤八大劍俠頭一位李晚村的徒弟。我還聽說你先保了英王富昌,後來又背叛了英王,投靠了官府,給童林抱粗腿捧臭腳,給年-堯打溜鬚,成了武林界的叛徒。像你這種人,還敢在我面前張牙舞爪,休走,接掌!”
兩個人話不投機,當場動手。妙手神鷹夏侯倫晃動雙掌就下了絕情。兩個人打了五六回合沒分上下。可是這一伸手,夏侯倫發現,嚴寒林確實厲害。這個傢伙快似閃電,一伸手就使出五雷開花掌的招數,掛定風聲。夏侯倫跟他又打了十五六個回合,就感覺到體力不支。正在此時,司馬雲山大喊一聲跳了過去把夏侯倫給替換下來。司馬雲山晃着大禿腦袋奮力迎戰,四十多個回合以後,體力不支,不是人家的對手。骷髏鳥秦鳳趕緊收拾衣服,跳過去替下司馬雲山,大戰嚴寒林。簡短捷說,五十多個照面,也不是人家的對手。第四個跳過去的就是賽南極的諸葛洪圖。諸葛洪圖反了劍山之後,投靠了差官隊。連日來,他是寸功未立,覺得於心有愧,恨不能找個機會立點功,露點臉,覺着心裡頭也安然。其實他這能耐比方纔的三位可差着挺大一塊呀!心是好心,能耐不行。跟嚴寒林這一伸手,十幾個照面被嚴寒林一掌打到後心上,把諸葛洪圖打得口吐鮮血,一頭摔倒在地上。等着童林把他扶起來,再看已經氣絕身亡。童林一見火往上撞,沒想到在七星島還遇着個厲害的。急忙命劉俊小兄弟把屍體擡在一旁,童林甩大衫挽袖面就要大戰嚴寒林。
這時,張方過來了:
“師叔哎!您老消消氣。兵家勝敗乃常事,就是有幾個打敗仗的也不奇怪。待侄兒替您抵擋一陣。”
張方說完了,嬉皮笑臉蹦蹦——來到嚴寒林近前:“我說老嚴頭!你還有兩下子哪。啊,別忘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可要給諸葛洪圖老俠客報仇。你說咱們倆是怎麼個打法?是陸戰,是水戰,是馬上,是步下,是赤手空拳,是比劃兵刃,是軟功夫還是硬功夫,你隨便挑。”
“嗯!張方啊,我斗的是童林童海川,跟你我犯不上。你給我退在一旁!”
“哎,你說錯了。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啊!你得先把我贏了,我師父才能過來;不然的話,他那麼高的身份能跟你伸手嗎?穿新鞋哪能踩狗屎哪!”
“好小輩,我叫你猖狂!”
嚴寒林過來就是一掌。張方一不躲,二不閃,把腦袋一撲棱,啪一聲正砸在禿腦袋上。嚴寒林震得膀臂痠麻,一撲棱腦袋,心說怪事啊,我使的是五雷開花掌,這種掌法最厲害,打山山開,打地地裂呀!怎麼打到他腦袋上打不動呢?相反震得我胳膊痠疼。莫非張方這腦袋是石頭的不成?他稍微遲愣了片刻,又繼續動手,把最精彩的招數都拿出來了。可是張方一不着急,二不着慌,滴溜溜身形亂轉,談笑自然,一邊和嚴寒林打着,一邊瞎叨咕:
“我說塞北三老呀!原來我聽說你們老哥仨是一師之徒,你大師兄嗎,姓袁叫袁向竹,你二師兄嗎,叫宇宙老人武道梅,你嗎叫什麼乾坤倒轉嚴寒林。一開始的時候叫蛾眉三老,後來離開蛾眉到了塞北沙雁嶺,因此又取名叫塞北三老。不管是蛾眉也罷,塞北也罷,總而言之是萬變不離其宗。要說你們哥仨的能耐,頂數你二哥最大;要講不是人做的,就數你姓嚴的。你這老傢伙黑白不分,香臭不辨,好壞不懂。你算個什麼東西?今兒個我非把你給打發了。如果打不出你的屎來,算你昨天拉得乾淨。你信不信?”
張方這嘴說起來沒個完,把嚴寒林氣得渾身顫抖:
“張方啊,少耍貧嘴,接掌!接掌!”
就見張方好像一條水中的游魚,穿來穿去,巧妙地躲開了嚴寒林的掌法。一百個回合沒分輸贏,把個嚴寒林累得吁吁直喘,滿頭大汗,看來這個忙沒法打了。嚴寒林虛晃一招跳出圈外,說:
“等等!”
“怎麼啦?服了吧?認罪了?”
“不!張方,通過方纔的動手,我發現你果然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功夫,佩服,佩服!”
“少說費話!我這點能耐用不着你誇讚,就是誇讚我也得打你。”
“哈哈哈!張方你錯了。我誇你並不等於怕你。我提議咱們用另一種形式比武,你可敢應戰?”
“噢,要耍花活?好啊!只要你畫出道兒來,姓張的就走;要不敢走,我就算貪生怕死之輩,就不是童俠客的徒侄。”
“好!張方隨我來。”
說着話,老少英雄都來到院裡。嚴寒林用手一指,原來這院裡有個旗杆,這是掛旗的地方。這旗杆埋得非常結實,兩旁邊有夾杆石打的鐵箍,不管多大的風也刮不倒。這根旗杆乃是一根獨木支撐的,高足有五六十尺,外面刷着紅漆,鋥明瓦亮,根部能有水缸那麼粗,尖也有大碗粗細,上面掛着七星島的旗,被風一吹嘩啦直響。嚴寒林用手一指:
“張方!看見沒有?這個旗杆可夠高的。我獻一手絕藝,你再練。你要能跟我練得一樣一我就算輸。”
“是嗎?你想練猴爬杆?”
“不要罵人!你先看着。”
嚴寒林把手上的汗擦了擦,飛身往上一縱,就跳起來一丈五六高,雙手抱住旗杆,兩條腿一盤,開始往上爬。但是爬跟爬可不一樣,就見嚴寒林快似猿猴一般,說聲起,噌噌噌,眨眼之間,就到了旗杆的頂上了。這個旗杆是風磨銅的頂子,是個圓的。就見嚴寒林把旗杆的頂抱住,一隻手抓住頂子,整個身子就懸在空中,使了一招順風扯旗,他這身子跟旗一樣整個懸在空中。衆人仰面觀瞧,無不鼓掌叫絕。看來人家的輕功練得真不錯呀!嚴寒林等練完之後,雙手抱住旗杆,唰!落到塵埃:
“張方,請吧!”
“哎喲!我倒看不出你有這麼兩下子。練了個順風扯大旗。你這輕功真可謂爐火純青。哎呀,也真挺叫我服氣。不過,好是好,有點俗了,沒有什麼特殊的花樣,比起我來是遜色不少啊!”
“張方!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在這吹牛沒用。”
“好-!說練咱就練,我要練得跟你一樣,咱們倆就成了一對飯桶了。我給你練個新鮮的。”
張方說着話腳尖點地,說了聲起,唰!拔地而起能有一丈七八尺高,他雙手不抱旗杆,身子在空中一翻個,先用腿把旗杆給夾住了,腦瓜朝下腳朝上,倒退着往上爬。比嚴寒林可快得多,眨眼間爬到旗杆的頂部。再看張方身子一換,屁股坐到風磨銅頂子上了,在上面衝下看着:
“哎喲!可真夠高的啊!這地方可真風涼,真開眼哪!真不錯呀!”
說着話,他一手抓住風磨銅的頂子,拿了個大頂,在空中也練了一招順風扯旗。他練完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張方手一滑,壞了,腦瓜朝下掉下來了。就見張方手刨腳蹬:
“哎喲,完了!摔成餡兒餅了。”
把童林和各位劍俠差點嚇死,這要摔到山石上還好得了?在這剎那之間,嚴寒林、馬彪、林寶等山上的賊寇十分得意,恨不能把張方摔成肉餅。哪知道張方離地還有兩丈多高,一換氣,啪!使了個雲裡翻,腦瓜朝上腿着地,輕飄飄落到塵埃,是聲息皆無。張方把夾扁頭一晃,把嚴寒林氣得咣咣直放屁。心說我得認輸啊!人家確實比我高。
“張方!我認輸了。不過,咱們還得接茬比。”
“行啊!不服氣你就想招吧。我陪着。”
嚴寒林告訴馬彪讓嘍羅兵取來一摞白紙,這白紙都有一尺見方。又擡來一張硬木八仙桌,把這桌子墊得結結實實,把紙鋪到上面。嚴寒林耐着性子數了數,一共是五十張紙,把多餘的放到旁邊:
“張方!你來觀看,這是五十張紙。”
“噢!是寫字啊,這算什麼東西?”
“非也!我要在白紙上練練掌法,練練輕功。我這一掌下去,這五十張紙上都有我的手印。如果有一張沒打出手印,算我功夫不到家。這種武藝叫綿沙掌,你敢應戰嗎?”
“哎呀,這玩意兒可夠嗆!要叫我打石頭和堅硬的東西還差不多,打這玩意兒我沒試驗過。這麼辦吧!你先打打我看看。”
“好,你上眼!”
再看嚴寒林晃動右臂叫自己的氣力,時間不長,就見他的胳膊粗起來了,手也脹大了。他舌尖抵着上牙膛,閉着丹田氣來到紙旁,手往上舉跟着輕輕往下一落,摁到紙上了。從外表看沒費多大勁,其實這乃是內家子的功夫。然後把手輕輕擡起,馬彪一瘸一拐地過來,把這五十張紙挨個掀開一看,全有明顯的巴掌印。馬彪把大拇指一挑:
“高!我老師的綿沙掌都練絕了。你們過來看一看!”
童林率領大家過來一看,果然不假,五十張紙上全有巴掌印,不由得個個佩服。
張方看完之後冷笑一聲:“哎呀,剛纔聽他說的真玄乎,把我嚇了一跳。我尋思怎麼個綿沙掌呢,就這麼練啊!要到了我們家鄉瓜州,也慢說大人,連吃屎的孩子都會練,這算個什麼!”
“張方!少要耍貧嘴。你練練我看看。你要能跟我練得一樣,我就算認輸。”
“我說嚴寒林哪!人家是掌打千層紙,你這才幾層啊?哪能行呢!去,派人給我取一千張紙。”
“什麼?你能掌打千層紙?”
“對了,少一張紙我就算吹牛。”
“給他取去。”
書中代言,這一千張紙摞起來有一尺多厚。嚴寒林打的才五十張,這個倍數差得太多了。就見張方把這一千張紙摞齊了,圍着桌子轉了兩圈:
“我說嚴寒林哪!這玩意兒就這麼打,不用像你那麼費勁,你看着沒有?我手往上一挨,這就算摁上了。你來看,哎!就這麼的,不信你挨個看,上面都有我的手印。”
嚴寒林說:“你別白話了,快打吧!”
“打什麼?”
“你不是掌打千層紙嗎?”
“打完了。”
“完了?”
“不信你看哪!管保每張紙上都有巴掌印。說錯了,我就算吹牛。”
嚴寒林一想,真他孃的怪事。過來挨個一看,大吃一驚。他一看張方的綿沙掌比自己高得可不是一點半點。也慢說是自己,就是老師、師爺和所遇上的世外高人,誰也練不上來。不但嚴寒林吃驚,就連童林、王鳳等所有的劍俠無不驚駭。童林心中暗想,練這種功夫我也不行啊!我老師何道明、尚道源也練不到這種程度,張方這小子什麼時候學的呢?他怎麼有這麼大的能耐?每一張紙上明顯印着張方的小手印。大家真是疑惑不解,全都瞪眼看着張方。就見病太歲把夾扁頭一晃:
“嗨嗨嗨,嚴寒林!還有什麼花活?只管往外抖摟。來吧!我要奉陪到底。”
嚴寒林不敢比了。準知道亮出一樣來也得輸給人家,白費勁。把嚴寒林急得汗珠子往下直淌,最後一咬牙:
“張方,我算認輸了。”
“是嗎?這是真心話嗎?”
“真的。”
“要認輸光這麼說可不行,得有實際的表現。”
“張方!你別說了。你們不就是要年大人嗎?我馬上就命人去請年大人,交還天子劍,並交出殺人的兇手。然後,任憑你們懲辦。你看如何?”
“哎,我wu求不高,也就是這幾個條件。你馬上辦吧!我跟我童師叔在這等着。”
嚴寒林扭回頭跟馬彪說:“孩子啊!趕緊傳話,放出年-堯。”
“這個……師父!事關重大,您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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