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司徒朗執意要與童林比武,童林無奈只好奉陪。不過有一點他弄不清楚,自從闖蕩江湖以來,沒記得得罪過司徒朗,也沒傷害過他的門下,他爲什麼對自己這般仇恨?即使他生性好鬥,目中無人,也不至於動這麼大的肝火呀?
書中代言,還真叫童林猜着了,司徒朗這次找童林,的確另有原因。前文書說過九月九重陽會,那是鐵扇寺的監寺濟慈和濟源發起的。目的是想把童林置於死地,藉以打擊武當派的勢力,擡高鐵扇寺的地位。爲此,濟慈和濟源傾注了全部心血,花掉了十幾年的積蓄,遍請各門各戶的名家、高手,號稱千人。司徒朗也在被請之列。按計劃,濟源安排了三個人專門對付童林,頭一個是鐵面伽藍佛濟源本人,假如他勝不了童林,就由混元俠李昆登場;倘若李昆也不是童林的對手,最後出場的就是司徒朗;一旦這三位都不能達到目的,他們還有最後的一招,用暗算的手段將童林除掉。不過,他們認爲最後這一招是多餘的,有這三個人對付童林必然穩操勝券。濟源是鐵扇寺的副門長,功底踏實,武藝超羣,尤其他的硬氣功,更是深奧絕倫。他們設想,濟源鬥童林,只能勝,不會敗,最糟也能打個平手;李昆人稱混元俠,乃是雲南八卦山九宮連環堡的大莊主,二十歲闖蕩江湖,三十歲成名,三十五歲出任八卦門副門長,身經百戰,所向無敵。李昆最得意的掌法,叫混元掌,翻天二百六十招,神出鬼沒,令人叫絕,爲此他馳騁江湖四十八年沒有對手。他們設想,李昆繼濟源之後鬥童林如果不能制勝,他們就讓最毒最狠最難斗的司徒朗壓軸。估計那時童林已經精疲力竭,只要把這位九尾-(犭易)一放出去,準保叫響。誰知到了九月初九,李昆和司徒朗都缺席了。
原來李昆是個好靜不好動的人,也許是上了年紀,對爭強鬥勝的心已經淡薄,雖然他對童林也不服氣,四莊主法禪還被童林打得吐過血,可是他又一想,事從兩來,莫怪一方,乾脆我就裝病算了。所以他只派了幾個代表,向濟源請了病假。
司徒朗原打算參加重陽盛會,一心要與童林分個高低,可是後來聽說濟源請了八百多人,對此他頗有反感。一方面他認爲這是小題大做,爲了一個童林,何必如此興師動衆?另方面在被邀請的人當中,有許多人跟他不對付,他一看這幫人就彆扭。像西藏黃衣主教大喇嘛西堯達措、劍山的軍師無形劍客万俟羽休、站殿將軍杜清風、崑崙山八角臺的崑崙二僧等等,都跟他死不對眼。其實不爲別的,就是互相不服氣,你看不起我,我瞧不起你,結果造成了嚴重對立。另外,司徒朗這個人非常自負,不管幹什麼,總喜次匹馬單槍,他歷來反對人多勢衆,說那叫攢雞毛湊撣子,不算英雄好漢,只有單打獨鬥纔是大丈夫的本色。司徒朗還反對用暗箭傷人,他說這不是人,是鬼。人就要光明磊落,敢做敢當,落地摔三節,四面見線,——有聲。因此他對濟源和濟慈的安排堅決反對。他是這樣想的:童林要是遭了毒手,身敗名裂就算了,倘若該着他走運,沒受任何傷損的話,我就單獨會會他。基於上述原因,他纔沒參加重陽盛會。
上月初,重陽會結束了,鐵扇寺以失敗告終。原因是老方丈水晶長老出面了,大罵濟源、濟慈,逼他倆解散重陽會,當衆向武當派賠禮認錯。濟源、濟慈還真聽話,遵師命一一照辦了。消息傳到司徒朗耳朵裡,他對解散重陽會一事並沒有什麼想法,惟獨對童林更加深了憎恨,下決心要找到童林一試高低。在他來北京之前,先到過一趟八卦山,看望好友李昆,順便徵求一下他的意見。他見到混元俠,把要找童林比武的事說了。李昆當即表示反對,勸司徒朗打消這種念頭。李昆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你跟童林又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他又沒得罪過你,你何苦又冒這個風險?”
司徒朗不服地說:“聽你的意思,我肯定不是童林的對手了?”
李昆也沒客氣,說了聲:“懸乎。”
司徒朗逼問道:“爲什麼?你根據什麼這樣說?”
李昆笑道:“當然有根據了。你仔細盤算過沒有?童林一出世就大鬧雙雄鎮,掌打了鐵背龜雷春;之後到北京,雪地遇貝勒,在雍親王府當了更夫頭;再後,五小鬧府,被童林釋放,才引出地壇會二俠,藝服一輪明月照九州侯傑。只因皇宮丟寶,童林負罪下山東,制服鐵掌俠李元;以後又大鬧杭州擂,雙-分雙劍,藝服北俠秋田秋佩雨,掌打鐵臂羅漢法禪,威震杭州擂,一舉成名。他曾月下會鬥西風長老,人送綽號震八方紫面崑崙俠。從那之後,曾引出多少高人不服他,結果怎麼樣?誰不服誰倒黴,誰不服誰栽跟頭。遠的有分水獸馬彪馬雲龍、野飛龍燕雷、羽士清風俠杜清風、賽南極諸葛洪圖,乃至雲臺劍客燕普;近有濟源和濟慈,結果都落得身敗名裂,慘不可言。縱觀前後,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的好。做爲知心良友,恕我直言奉告了。”
司徒朗起聽越有氣,冷笑道:“兄弟,你未免有點談虎色變了吧?我這個人就是死了爹哭娘——擰種!就衝你這麼一說,不去也得去,不把他姓童的打個半死不活的,決不回來見你!”
司徒朗一甩袖子離開了八卦山,毫不猶豫,直奔北京而來。事先他已派人摸清了童林的去向,準知到北京撲不了空。一路上他的氣更大了。爲什麼?無論他走到什麼地方,打店也好,吃飯也好,人們都在談論童林。這童林簡直成了神話般的人物,都要捧到天頂上去了。司徒朗吃不香睡不好,恨不能肋生雙翅,一下飛到童林面前。你想,他把勁兒都憋足了,眼珠子能不紅嗎?閒言少敘,書接前文。
童林正在左右爲難的時候,大總管何春來了。他看了一眼司徒朗,問童林:
“教師爺,他就是要我找您的那位嗎?王爺有話,叫您把這位老爺子陪到演武廳去,爺要見見他。”
童林一愣,忙問道:“王爺是怎麼知道的?”
何春一笑:“咱們王爺洞察秋毫,橫草不過,豈能瞞得了他!方纔您走了,王爺就覺得奇怪,問我發生什麼事了,我敢不說實話嗎?容我說完,爺就這麼吩咐下來了。”
童林深知胤-的脾氣,很喜歡湊熱鬧,沒他或許打不起來,有他跟着一摻合,非動手不可。但上命難違呀!童林不敢怠慢,只得遵命照辦,忙緊走兩步,衝司徒朗一拱手:
“司徒老俠客,我們王爺要見見您,請吧!”
司徒朗也是一愣,他光想與童林比武,可沒料到這一手。心說,他所說的王爺,肯定是四皇子雍親王胤-了。聽說他這個人很不簡單,爲人隨和,禮賢下士,對練武的人挺來熱,一點架子也沒有。他還酷愛武術,手底下挺利索。他爲什麼要見自己?有這個必要嗎?噢,明白了。他是童林的主子,能不給童林撐腰助威嗎?肯定是想給我來個下馬威!又一想,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你胤-又算得了什麼?不去見他,就算栽了!
司徒朗打定主意,冷笑道:“好哇!難得王爺這麼賞臉。童教師,請頭前帶個路吧!”
“請!”童林陪着他,穿宅過院,直奔演武廳。
演武廳建在後花園院內,是胤-演武的地方,地勢平坦、寬綽,方圓有半里地大小。廳房坐西朝東,共七間,斜山轉角,磨磚對縫,遊廊抱廈,十分講究;白沙子鋪地,三合土打夯,即使陰雨連綿,也不會翻漿泥濘。院裡有兩株柏樹,枝幹挺拔,四季常青,在樹下吊着沙袋子硬弓、狼牙箭、跳板、石鎖、砘子。遊廊裡戳着兵器架子,十八般兵器樣樣俱全,遠處還有三架箭靶子,中間畫着紅心和虎頭。在演武廳上方高掛一塊大匾,是胤-的手筆,上寫“尚武精神”四個大字。左右明柱上還掛着一副木雕對聯,上聯寫:“健體強身護疆守上”;下聯配:“發揚國粹定本安民”。筆走龍蛇,蒼勁有力,可見胤-對書法頗精。
這時風停雪住,霧散雲開,斜陽西照,滿院生輝,並不十分寒冷。僕人們遵命把演武廳的四扇殊門大開,胤-已經移駕在此。只見他身披大紅玄狐斗篷,頭罩三塊瓦皮帽,腳蹬暖爐,居中而坐。年羹堯在側坐相陪,劉俊、張方等十三位小英雄在兩旁垂手侍立,房廈之下還站着十幾個太監和僕人。
童林把司徒朗領到臺階下,停身站住。司徒朗挺着胸脯,揚着臉,丁字步往那一站,不卑不亢,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童林邁步走進演武廳,來到胤-面前躬身道:
“稟王爺,他就是找我的人,名叫司徒朗,人稱九尾-(犭易),世界妙手,功夫相當了得。”
“知道了。”胤-打斷了童林的話,兩眼盯着司徒朗。當他看到司徒朗那份傲慢勁兒,心中十分不悅,可是當衆人的面,他又不願落個心胸狹窄的名聲,只得裝出一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樣子,心平氣和地問道:
“請問老英雄,您就是九尾-(犭易)司徒朗嗎?”
司徒朗原以爲胤-一見面就會拍桌子瞪眼地耍威風,他把要答對的詞兒都準備好了,萬沒想到胤-會這樣客氣。他遲疑了一下,很尷尬地說:
“啊,不錯。我是司徒朗。”
胤-笑道:“本王聽童林說過,你是位很了不起的英雄,今日有幸相見,歡迎,歡迎!請屋裡坐吧!”
童林用手相讓:“老俠客,請屋裡坐!”
司徒朗這時已經沉住氣,心中暗想:難怪很多人拜倒在胤-門下,此人果然平易近人,沒有臭架子,又一想,安知他不是在要弄手腕?我又不是小孩,焉能被你的虛情假意所迷惑!想罷,他一抱拳:
“承蒙關照,我沒有時間坐。”
胤-問道:“您找童林有什麼事嗎?”
“對,有點事。可是一不求幫,二不借債,我是找他比武來的。”
“好哇!”胤-大笑道,“本王最喜愛武術,也最歡迎有人找海川比武,藉此機會我也開開眼,長長見識。海川吶!”
“在!”
“既然司徒老俠客找到門上來了,可卻之不恭啊!你就陪人家過過招吧。”
“遵命。”童林心說,怎麼樣?我就知道有他非熱鬧不可,看來這場惡鬥是避免不了了。
童林來到院裡,把棉袍脫掉,帽子摘了,把大辯盤到頭上,渾身上下,拾掇了個乾淨利落,衝司徒朗一抱拳:
“老俠客請吧!”
司徒朗把包袱、外衣和棉帽放到樹下的石凳上,也把小辮盤到頭上,緊了緊腰中的布帶,擡手動腿,沒有半點繃掛之處,衝着童林一揚手:
“姓童的,你先進招吧!”
說着話就見他往下一塌腰,雙臂齊搖,“唰唰”亮開了門戶。童林一看認識,這一招名叫“二郎擔山”。海川也不客氣,吐氣吸胸,雙手一上一下,亮了個“頂天立地”的架式。
恰在這時,傻英雄牛兒小子猛地撲到二人中間,高叫道:
“師兄,殺雞焉用牛刀!把這個糟老頭子交給我了!”
說着話到人到掌也到了,掄起大手奔司徒朗面門便打。童林再想攔阻已經來不及了。
牛兒小子怎麼過來了?誰叫他伸手的?這還用問嗎?除了壞小子張方還有誰。說起來張方也是一片好心,因爲他知道司徒朗太厲害,惟恐童林吃虧,才唆使牛兒小子這樣做的。爲什麼他不唆使旁人,偏叫傻小子出面呢?因爲他是童林的親師弟,從小沒有爹孃,孤苦伶仃十分可憐,莊道勤老劍客才把牛兒小子交給童林。童林心地良善,對於和比親兄弟還疼。由於他比常人少點心眼,即便做點錯事童林也不怪他,另外這個傻傢伙氣力足,能耐大,在這些人當中僅次於童林。張方想叫牛兒小子頂一陣,儘管勝不了司徒朗,也可減輕童林的負擔。就在童林與司徒朗拾掇衣服的空隙,他把傻小子於和拉到僻靜之處,說:
“我說師叔,你太不夠意思了!”
於和瞪着眼珠子問道:“壞小子,我怎麼不夠意思了?”
張方道:“我且問你,童林對你好不好?”
“當然好了,比親兄弟還疼哪。”
張方道:“他要是被人打死,誰還疼你呀?”
“放你孃的紫花屁!我師兄才死不了呢!你小子再說這樣的屁話,我非打你不可。”
張方道:“你懂什麼!你沒看見那個老頭嗎?他找你師兄玩兒命來了,不把童林整死他決不算完。你還不過去打他等什麼?”
牛兒小子雖然少點心眼,但他知道師兄的脾氣,要不經童林的允許,非挨訓不可。想到這他問張方:
“你怎麼不過去打他?”
張方一聽,咳,這小子一點也不傻,他倒攀起我來了。冷笑道:
“我哪成啊!我是狗熊,你是英雄。打這個老頭非你不可。”
“那我師兄要罵我怎麼辦?”
“哪能呢!他這麼疼你,能罵你嗎?”
正在這時候,司徒朗和童林全準備好了,眼看就要伸手,張方可急了:“你還磨蹭什麼?還不快去!”牛兒小子這才大吼一聲衝了過去。
且說司徒朗,正要會鬥童林,沒料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來,而且來勢甚猛,人到巴掌也到了。司徒朗急忙往旁邊一歪腦袋,閃身上步把於和的巴掌躲開,探右臂往於和胳膊上一搭,左掌一立,猛擊於和的前胸。於和急忙把右手收回,與左手並在一處,使了個“老君關門”,往外一封。司徒朗收掌現腿,踢於和的小腹。於和吐氣收腹,身子往旁邊一扭,司徒朗一腳踢空,還沒等他收腿換招,於和的大巴掌就到了,“嘭”的一聲,把司徒朗的腳脖子抓住了。於和哈哈大笑:
“老糟頭子,這回我看你往哪跑?我摔死你就得了!”
只見於和單臂用力一提,司徒朗來了個大頭朝下,身子就懸起來了。於和一甩胳膊,呼一聲把司徒朗掄過頭頂,對着磚地就摔下去了。胤-和年羹堯同時驚呼了一聲,心說,這個傻小夥真夠狠的!誰知司徒朗大頭朝下,眼看要沾地,他把臉往上一揚,腰一用力,雙腿上掀,使了個雲裡翻的工夫,雙腳落地,輕如鵝毛。結果一點也沒摔着。
司徒朗定了定神,怒問道:“小輩爲誰?竟敢不宣而戰!”
牛兒小子嚇得直眨巴眼兒,心說,這老糟頭子真有兩下子,叫我白費勁兒了。不行,我還得拾掇拾掇他。
“你問我呀?我叫於和於寶元,綽號人稱叱海金牛,還有個外號牛兒小子,可不告訴你!”
這話差點沒把司徒朗氣樂了,他才知道對面這條大漢缺心眼兒。但他也聽說有這麼個牛兒小子,也是莊道勤的徒弟,童林的叔伯師弟。聽說他一出世大鬧太湖,之後又幫着童林大破清水潭烈焰寨,爲此名聲大噪。司徒朗知道他是童林的得力助手,倘若把他廢了,就等於摘掉童林一條膀臂。
司徒朗想罷冷笑道:“牛兒小子,你這麼做可不對呀!我斗的是童林,可不是你。你怎麼不言語一聲就動手呢?難道這是童林叫你這麼幹的嗎?”
傻英雄一聽,可有點吃不住勁兒了:“你胡說,我師兄纔沒叫我這麼幹呢!”
“那就是你的主意了?”
“也不是,全是夾扁頭冒的壞水!”
張方一聽,氣得一撲棱腦袋,暗罵道:這個傻傢伙,一點沒剩,全給抖摟出來了。好在司徒朗沒聽懂,他也不知道誰是夾扁頭。遂說道:
“牛兒小子,你想不想把我贏了?”
“當然想了!方纔叫你揀個便宜,要不是你會翻跟頭,就把你腦袋摔碎了,不信再來。”
司徒朗大笑了幾聲,搖搖手說:“你還差得遠哪!方纔揀便宜的是你不是我。別看你把我的右腳脖子抓住了,我要是把右腿一收,左腿一伸的話,孩兒啊,你可就廢了!”
牛兒小子把眼睛一眯也樂了:“你唬人!你吹牛!我纔不信呢。”
“好,信不信由你。”司徒朗冷笑道,“你快找個地方歇會兒去吧,我要會童林。”
“別價!咱倆還沒分出上下來呢。或是我贏了你,或是你被我打了,我師兄才能動手呢。”
司徒朗一聽,這多好,都是他的了,看來這傢伙不傻,裡外不吃虧,我得教訓教訓他。
“牛兒小子,這麼說你是非要跟我分個高低了?”
“對,一點不錯。”
“那你可別後悔呀!”
“廢話!後悔就不吃這碗飯了。”
“好-!”司徒朗往後一撤身,亮了個“白鶴展翅”的架式說:“那你就進招吧!”
“來了,你接拳吧!”
於和往上一撲,就是一個“通天炮”。司徒朗說了聲:“來得好!”“唰”,往下矮身,牛兒小子拳頭走空。司徒朗往前一上步,雙掌直立,打於和的左右華蓋穴。於和急忙往左邊一閃,右胳膊往外推出雙掌,掄起左拳猛擊司徒朗的太陽穴。司徒朗使了個“羅漢伏虎式”往下一蹲,順式飛起右腳踢於和的迎面骨,倘若這一腳要是踢上,於和的腿非折了不可。於和也不示弱,就見他猛地把兩腿一叉,司徒朗一腳蹬空。牛兒小子一看有便宜可撈,探雙手奔司徒朗的腳脖子就抓,他還想把人家的腳脖子抓住,像方纔似的把人家掄起來摔死。司徒朗早就防備上了,知道他這招厲害,急忙把腿一收。傻英雄雙手抓空,由於他發招太猛,身子不由地往前一探,腦袋可就送到司徒朗眼前來了。就見司徒朗掄起巴掌奔於和的後腦勺便拍。書中代言,這一巴掌可是鐵沙掌,真要拍上就得腦漿迸裂,於和再想躲可就來不及了。傻英雄心頭一涼,暗道:完了,牛兒小子歸位了。說時遲,那時快,耳中就聽見“啪”一聲,司徒朗的胳膊一揚,身子一側歪,好懸沒來個腚蹲兒。怎麼回事?難道於和腦袋太硬,沒打動嗎?不是。方纔說了,司徒朗用的是鐵沙掌的工夫,力量可以開碑裂石。牛兒小子不會金鐘罩的功夫,也不會天華寶蓋闊氣功,豈能受得了呢!原來這一掌是被童林給搪住了。不然的話,傻英雄是準死無疑。
方纔說了,童林剛要跟司徒朗伸手,沒想到牛兒小子上來,不容分說就伸上手了。童林一看大大不悅,他向來反對這手,剛想過去制止,被張方攔住了:
“師叔!爺叫你吶。”
童林一聽雍親王叫他,不敢怠慢,急忙上了臺階,來到胤-面前。
“爺,您叫我?”
“嗯。”胤-點點頭說,“海川吶!你先沉住氣,讓於和替你一陣也好嘛。”
“爺,司徒朗太厲害,我怕……”
“怕什麼?”胤-有些不耐煩,“我看沒啥可怕的,叫他們練練手嘛。你總不能老跟着他們哪!何況他們都是成手了,也應該碰碰橫的,你說是嗎?”
“爺說的是。不過人家是找我來的。”
“別聽他那套!他來由他,在這兒聽咱的。你要是不放心,等會兒於和不行了,你再上手也不晚。”
“是!”童林不敢反駁,只好捺着性子提着心在一旁觀戰。別看牛兒小子折騰得挺歡,童林早就料到他不是司徒朗的對手,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當司徒朗舉掌要砸於和的腦袋時,童林使了個猛虎出洞,飛身形跳到當場,探右臂翻手掌往上一搪,才把司徒朗的掌開出去。書中代言,童林也使的是鐵沙掌,不然怎麼力量那麼大呢?
且說九尾-(犭易)身子一側,差點坐到地上,凝神一看,原來是童林,不由得火撞頂樑,跳着腳罵道:
“童林,你不是人!偷着下手,你算個什麼東西?”
童林並不還口,他瞪了一眼於和,怒叱道:“還不給我退下!誰叫你湊這份熱鬧來着?”
傻英雄嚇得一吐舌頭,連大氣也沒敢哈,乖乖地溜到一邊去了。
童林沖司徒朗一抱拳:“請老俠客恕罪!全怪童某不好,我這廂賠禮了。”
司徒朗餘怒未消,蹬着血紅的眼珠喝道:“我問你爲什麼暗下毒手,你算什麼俠客?不對我解釋清楚可不行!”
童林笑道:“小可只是搪了一下,這不叫暗中下手,更談不到暗下毒手。”
司徒朗剛要分辯,童林接着說:“你在明處,我在暗處,我要成心算計你,打哪不行?何必非搪你這一掌呢?要說我搭救了我師弟,我承認;說我暗下毒手可屈枉了點。”
司徒朗冷笑道:“任憑你如何狡辯,我也不服你。我也沒有閒工夫與你爭論,你就拿命來吧!”
司徒朗冷不防就是一掌,直擊海川的面門。按理說這可有點不應該。他說人家暗下毒手,結果他也這麼做了。童林被牛兒小子弄得有點理虧,也不便與他計較,只得閃身上步把掌躲過。司徒朗轉身又是一掌,直奔童林的面門。海川往下矮身,躲過他的第二掌。司徒朗飛起一腳,直扣海川的心窩。童林吐氣收胸,使了個老虎偎窩,“刷”地退出去八尺多遠,司徒朗這腳又踢空了。九尾-(犭易)收住拳腳,喝問道:
“童林!你爲什麼不還手?”
童林一笑:“你我二人原是叔伯師兄弟,同出身一個門戶,您年長,我年少,爲此這頭一招我不能還手。俗話說遠來者爲客,你千山萬水來到北京,我應該盡地主之情,因此第二招我也不能還手!方纔我師弟於和多有得罪,我替他向您賠禮,所以又讓了你第三招。”
司徒朗氣的鬍子撅起多高,怒斥道:“姓童的,少在我面前賣關子,我可不吃這一套。說句粗話,我尾巴尖都白了,什麼世面沒見過?想打我一巴掌,又給個甜棗吃啊?沒門兒!”
童林道:“再一再二,可沒有再三再四的,童某可要得罪了。”
司徒朗並不搭話,使了個單掌開碑,奔童林面門便劈。童林急忙一甩臉,把掌讓過,右胳膊往司徒朗胳膊上一搭,左手使了個“橫掃千軍”,“呼”一聲奔司徒朗的軟助便打。司徒朗急忙撤步轉身,把童林的左掌躲過,他就勁兒使勁兒,掌隨身轉,使了個單風貫耳,直奔海川的耳根臺。童林使勁兒往下一蹲,掌從頭上掠過,他使了個“臥牛偏踹”,左腳橫着猛蹬司徒朗的迎面骨。司徒朗雙腳點地,騰身躍起,童林一腳蹬空。此時司徒朗的身子正懸在空中,“啪”,他在空中使了個“鳳凰旋窩”,身子往後挺,雙腳往前伸,兩個腳尖直奔童林二目便點。童林不敢怠慢,使了個“縮頸藏頭”往下一塌腰,司徒朗的雙腳可就點空了。他在空中一緩腰,雙腳落地,還沒等他站穩呢,童林的雙掌就到了。這一招名叫“雙風貫耳”。就見童林的兩隻手像鉗子似的,奔司徒朗的腦袋就夾來了,真要是夾上,就成柿餅子了。司徒朗急忙往下一蹲,雙掌夾空。司徒朗剛想站起來,就見童林把雙掌一併,手背朝天,手心朝下,“嘿”一聲就按下來了。這一招非常厲害,這叫三環套月的掌法,不給對方留喘息之機。司徒郎說聲不好,隨機應變,用兩隻腳後跟使勁一蹬地,腦袋往後一甩,身子平着就射出去了。在場的人見了無不稱讚。哪知司徒朗的身子還沒站穩呢,童林的雙掌又到了。這招可真厲害,名叫“惡狼掏心”。童林使的是鷹爪力,十個手指就好像十把鋼鉤,直奔司徒朗前胸掏來,真要給掏上,慢說是心,連肝都得掏出來。事在燃眉,刻不容緩,司徒朗再想躲避,勢比登天,他心頭一驚,把眼一閉,把牙一咬,把胸脯一挺,心說:“掏吧,全給你了!”哪知童林並沒下手,反而收回雙掌,往後一撤身,拱手道:
“得罪,得罪!”
司徒朗睜眼一看就愣住了,摸了摸,一點傷也沒有,連衣服都沒破,就知道童林給自己留了情了,臊得他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仰天嘆道:“司徒朗,司徒朗,你白活呀,枉稱世界妙手九尾-(犭易),純粹是隻飯桶!”可是他還是有點不服氣。愣了片刻之後,他把眼珠子一瞪,又來神了:
“姓童的,別看你給我留了情,我一不領情,二不道謝。你沒什麼了不起的,全怪我有失檢點,才叫你鑽了空子。我還得跟你比一比!”
司徒朗就像瘋了似的,撲到石凳跟前,一伸手把包袱解開,從裡邊取出一對兵刃。但見這對兵刃長約二尺往裡,一尺七八,純鋼製造,光華奪目,冷氣逼人,原來是一對“日月五行輪”。這種兵刃,比刀劍還快,裡圈是鋸齒,可以鎖拿對方的兵刃,兩頭有尖,中間是把手,小巧玲瓏,形狀奇特。因爲右手輪上造着日頭,左手輪上造着個月亮,故此名叫日月雙輪。又因爲司徒朗會使二十五路五行絕命輪,因此這對兵器又名日月五行輪。
且說司徒朗把雙輪掄起,抹回身來到童林面前,把雙輪一分,喝道:
“姓童的,你不也有傢伙嗎?咱們倆就比試比試吧!”
童林本不想動傢什,可一看司徒朗那副神情,不比決完不了,萬般無奈,只好從劉俊手中拿過“子母雞爪鴛鴦-”。海川把雙-往懷中一抱,鄭重地說道:
“老俠客,兵刃不同於拳腳,碰上一點就不是玩兒的,這一點您比我清楚,我看還是不比的好。”
司朗冷笑道:“姓童的,什麼我都懂,你就不必費脣舌了,今日不分個上下,我決不算完!”
童林道:“咱們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勝了怎麼樣,敗了又怎麼樣?”
司徒朗縱聲大笑道:“問得好,問得妙!假如我勝了你,這次來北京的目的就算達到了,只要你不找麻煩,老朽塵土不沾,轉身就走,咱倆的過節就算完了;倘若我又敗在你手下……”
司徒朗說到這猶豫了一下。病太歲張方插言問道:
“又敗了怎麼樣?你倒是說呀!怎麼舌頭捲餅啦?”
小弟兄們聞聽,鬨然大笑。司徒朗環顧衆人,朗聲答道:
“我要是敗了,就拜童林爲師!讓他收個老徒弟!”
張方晃着夾扁腦袋,尖着嗓子喊道:“老朋友,你可得說話算數哇!這嘴和肛門可是兩回事。”
衆人聞聽又是一陣大笑。司徒朗圓睜二目,把胸脯拍得直響。
“老朽歷來說一句是一句,倘若反悔,你們就罵我祖宗!”
張方還想貧嘴,一看童林把臉沉下來了,嚇得他一縮脖子,把話咽回去了。童林拱手道:
“老俠客言重了,嚇死童某也不敢欺師滅祖。倘若我僥倖,你能夠不記仇,我就求之不得了。”
司徒朗笑而不答,說了聲“請!”拉出進攻的架式。童林把雙-一分,一上一下護住身軀,也說了聲“請!”意思是叫司徒朗先伸手。九尾-(犭易)毫不客氣,“噌”地往前一縱,左手輪一領童林的眼神,右手輪直奔童林頭頂劈下。童林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對方,他把左手-一舉,往上一架,右手-一翻,奔司徒朗前心便刺。司徒朗急忙收回雙輪,一夾童林的兵刃。童林收右手的-,現左手的-,“刷”地直奔司徒朗的脖頸。司徒朗往後一退,童林落空,兩個人身形轉動,就戰在一處。衆人提心吊膽在一旁觀戰,都替童林捏着把汗。
要知童林究竟這一回是敗還是勝,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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