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侯傑侯二俠怒戰杜清風,就見二俠侯傑一抖十三節骨子鞭,譁得(口楞)(口楞)響。二俠是個好人,俠肝義膽,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爲童林掉腦袋都幹。可有一樣,老頭兒的功夫不怎麼強啊。要跟杜清風伸手,差得很大一截。因此空有其心,無有其力。十幾個照面之後,二俠就抵擋不住,被杜清風劍里加腳,正蹬在二俠腿上,把老俠客咕咚!蹬了一溜滾兒。杜清風晃寶劍剛要殺二俠,激怒了在一旁的大俠侯廷。
本來侯廷是個忠厚老實的人,遇事儘量壓服,總是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可哪知對面這四個人都蠻不講理,老俠客實在無奈,這才亮出寶劍小廷鋒,與杜清風伸手。二俠利用這機會,從地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回歸本隊。
單說侯大俠跟杜清風戰到一塊兒,三十多個回合沒分上下。這就看出來侯廷的功夫可不簡單啊。杜清風一邊打着,一邊挑大指稱讚:“罷了!還得說東崑崙哪,年紀雖不小了,可功夫相當出衆!”但杜清風一想:“你能耐再大,你怎是我杜某的對手呀?你們比童林還比不了呢!”我何不趁此機會要了老匹夫的性命。想到這裡,他劍術加緊,嗖——嗖——頻頻發動進攻。到了四十五個回合,震東俠就冒汗了。老俠客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被杜清風逼得滿院直轉。在一旁就氣壞了鐵掌李元。李元操起雙棒飛身跳入場內,抵住杜清風。
要說李元的能耐也不善,但是比杜清風是天壤之別。十幾個照面被杜清風一劍刺中左臂,李元是大敗而回。
來了四個賊,就兩個伸手的,那兩個觀戰。這麼多的英雄抵擋這兩人,竟勢比登天!
正在這時候,驚動了屋裡的雍親王。雍親王因爲鬧病,沒到鐵扇寺去。發高燒,說胡話,腰腿疼。他把眼睛睜開,一聽,怎麼這麼熱鬧?誰跟誰打起來了?“來人哪!”夏九齡、司馬良從外屋進來了:“您要喝水呀,還是用什麼?”“什麼都不用。前院怎麼回事兒?誰跟誰伸手啦,還是練武呢?”“哎,這……”小哥倆互相看了一眼,沒敢說實話,怕雍親王着急。“他這……什麼都沒有。爺,您休息吧!”雍親王多聰明,從他倆的眼色就看出這裡有毛病:“不對吧?你們是不是糊弄我?我到前邊看看去。”“爺,您可千萬別動!”兩個人怎麼勸,胤-也不聽。打牀上起來,栽栽晃晃奔前院就走,這小哥倆急得直跺腳,在後邊跟着。
等雍親王轉到前院,站到臺階上,長身軀一看,這不打起來了嗎?好幾個掛彩的,鐵掌李元、二俠侯傑、北俠秋佩雨都負傷了。雍親王一瞅前面這老道,我瞅着眼熟哇,這不是那個杜清風嗎?那黑大個子不叫燕雷嗎?哎呀!他們怎麼找到家裡來啦?
雍親王心裡着急,可是啊,他這一露面可惹了禍了,正好讓諸葛洪圖看見。這老頭兒在後邊給杜清風和燕雷觀敵-陣。他一瞅,從後院出來個人站到臺階上了。雍親王站這地方也高,諸葛建一瞅,嘿,正是雍親王胤-吶!要把他殺死,比殺一百個童林還強得多。想到這兒,他跟身邊的石頭僧說:“師父,您看看站在高處的那個人兒,您認得是誰不?”“彌陀佛!貧僧不認識。”“他就是當今皇上的四兒子,官封雍親王的胤。沒跟您說過嗎,他就是童林的後臺。童海川之所以有今天,全是他的力量。沒想到他也沒上鐵扇寺,留在家裡了。師父,您看應該怎麼辦?”“彌陀佛!既然如此,老俠客您等着,待貧僧將他生擒活拿!我也不要他的命,把他交給您,送到劍山交英王處置。”
這個和尚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原來,他很瞭解劍山的歷史。咱們總說英王富昌富保臣,他佔據劍山蓬萊島,另樹大旗,和清政府作對。究竟這富昌是什麼人呢?鬧了半天哪,他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大哥,也就是雍親王的親伯爺,一家人骨肉相殘。將來咱們說到劍山蓬萊島的時候,再詳細交待富昌的歷史。可這個事情石頭僧知道。他心說:我要是把胤-抓住交給富昌,就立下大功一件。富昌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那有多好。石頭僧貪功心切,直奔雍親王。
院裡二三百位都是童林的人,能讓他過去嗎?獨棍神佛鐵三爺橫大棍把他攔住:“站住!”“彌陀佛!你少管閒事!把道路閃開!”石頭僧是硬往裡擠,把鐵三爺氣極了,掄棍就砸,奔石頭僧的腦袋。石頭僧一看,把大嘴一咧,哈哈大笑:“就你這棍還能砸得動我嗎?”把左胳膊往上一橫,啪!一棍子正砸在他的胳膊上。人們認爲,這一下把他胳膊砸斷了。哪料想,不但沒砸動,反而把鐵三爺的棍子墊起來三尺來高。那位說,什麼原因?這個和尚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會十三太保的橫練,因此鐵三爺的棍子砸不動他。不然的話,他怎麼叫石頭僧呢?就形容他身上比石頭還硬。另外,這石頭僧從來沒下過山,跟他老師魚骨羅漢學藝就六十五年。這六十五年,他一點雜念都沒有,光往功夫裡頭鑽,硬功、軟功、輕功、馬上步下、長拳短打,無一不能。不然的話,杜清風能把他搬出來嗎?單說鐵三爺大吃一驚,哎喲,這和尚身上怎麼這麼硬?掄棍二次砸,還沒等棍下來,石頭僧就到鐵三爺近前了,掄起巴掌就是一下,正打在鐵三爺的肩頭上。啪,這一巴掌把鐵三爺扇出一丈多遠去,當時就動不了地方了。鼓上飛仙丁瑞龍往上一擺寶劍就刺,只見這石頭僧往旁邊一閃身,寶劍走空了。這和尚把左掌往空中一立,對準寶劍,嗨!就是一個切掌,正好砸到寶劍背兒上,當!一聲,把丁瑞龍的寶劍砸折。在場衆人無不驚訝。
丁瑞龍拿着半截寶劍剛一愣的工夫,石頭僧到眼前了。啪!這一巴掌正打肩頭,打得丁瑞龍一溜滾,動不了地方了。夏九齡、司馬良雙雙往上闖,小哥倆剛一過來,被石頭僧一撥拉,東倒西歪想動不能。這就把雍親王給露出來了。
胤-本來有病,身子栽栽晃晃的,靠着一根兒明柱,在這往下看着。突然,他發現一個和尚像瘋狗一樣向自己撲來了,衆人攔擋不住,把雍親王也嚇壞了,他一着急,汗珠子下來了,出了一身透汗,病還好了。
雍親王一看不好,“唰!”躲在柱子後邊去了,石頭僧沒撲着他。二次一撲,雍親王一轉圈,又沒抓着他。這柱子起了保護作用了。胤-就轉身而走,左躲右閃。石頭僧撲六次沒撲着。如果雍親王往人羣裹紮也就好了,誰都能保護他。但是人慌失智,雍親王光知道不好逃走,轉身形奔後院下來了。後院沒人,人都在前院。這一下給石頭僧提供方便了。
石頭僧在後頭撒腳就道:“胤-,你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嗖嗖,一哈腰就到了胤-身後了。這位貝勒爺還真有兩下子,因爲他跟童林學過幾年功夫。嗖!一蹦,蹦進跨院,反手把門兒就關上了,拿頂門兒槓子頂上了。他認爲,這樣能抵擋一陣。哪知道這石頭僧比瘋狗還厲害,“咚”一聲,這一腦袋把大門兒頂倒,頂門兒槓子都飛了。“嗚”一聲,進了院了。胤-一看不好,吱溜進了屋兒了,反手把門兒關好。石頭僧過來一巴掌把房門兒打倒,就追進外屋。胤-一看不好,轉過八仙桌,吱溜!跑裡屋裡去了,讓石頭僧把門就堵住了,再想出都出不去了。
胤-嚇得渾身顫抖,站在牀旁邊,兩隻眼睛盯着兇僧。石頭僧把嘴一咧,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王駕千歲千歲千千歲!你受驚了!你別害怕!貧僧無有惡意。您是金枝玉葉,我敢碰嗎?但是我有個要求,您聽話,乖乖地跟着我走。我把你送到劍山蓬萊島,跟你親大爺富昌見上一面。你們爺倆敘敘舊,談談心。如果你要不走,貧僧我可要撒野了!”說着話往前跟一步,劈胸一把,就把雍親王給抓住了。
這陣兒,老少英雄就追到院裡來了。可有一樣,遠水不解近渴了,還差着挺遠一段距離呢。石頭僧抓住雍親王的衣服往懷裡一帶,雍親王一躲,哧啦!一聲,把雍親王的衣服給扯破了。
正在這緊急關頭,從雍親王這牀底下,突然鑽出一位來。這位一出來,把腦瓜一晃,高聲喊道:“呀!呔!大和尚休要猖狂,某家在此!還不給我住手?”和尚一瞅,這位長得小個兒不高,乾巴巴一團精氣神;臉長得跟鞋底子似的,面黃肌瘦,像個黃病秧子,好似鬧大病剛好;腦瓜溜尖像個胡蘿蔔,尖上還長了一撮黃毛,肉崗子眉毛小黃眼珠兒,鼻子下面稀稀的小鬍子,不注意看,就像個大耗子成精,穿一身元青色褲褂,底下是酒鞋,身後揹着三棱刮面呂祖套風錐,斜挎百寶囊。
和尚不認識他是誰。雍親王一看,喲,是張方。雍親王心想:我是病糊塗了,還是怎麼了?我記得他跟海川去鐵扇寺赴會去了,他什麼時候回來鑽到我牀底下去了?這孩子多頑皮!張方回來,海川回來沒回來呢?雍親王不解。
書中代言,這可不是張方。您看和張方長得一模一樣,但他不是張方。是誰呀?就是前者咱們說過的,在黑瞎子崗摔死五隻黑熊、救了龍小臣的那位。這個人可太了不起啦!叫什麼名字?以後再講。不知道的就管他叫張方。咱們暫且就管他叫假張方。
他這一出來,把石頭僧嚇了一跳:這甘家堡都什麼規矩?大白天在牀底下藏着?“呔!對面醜鬼,你是何人?”“哎喲!你連我都不知道哇?你算白活了!要問我的老師,乃八十一門總門長歐陽修。我是他不孝的徒弟,病太歲張方是也!”“啊,張方!”石頭僧耳朵裡都灌滿了:說張方是童林的影子,只要有童林就有張方,兩個人形影不離。今日爲何見了張方沒見童林呢?事在緊急,不容多想。
大和尚一伸手,把張方的領子抓住了:“兔崽子,我摔死你!”嗖,就給摔了。眼看離地一尺多高,繃兒一個跟頭,這假張方站穩了,一點也沒摔着:“嘿嘿,沒摔着!”大和尚氣極了,過來又一抓張方。假張方在他襠底下過去了,用他溜尖溜尖的胡蘿蔔腦袋,照和尚的襠裡,當!就是一腦袋,比木頭瓶子還硬,正好紮在和尚的糞門上,把石頭僧疼得“嗷”地一聲,往上一蹦,起來有一丈五尺多高。他忘了這是在屋裡。你蹦那麼高幹嗎?頂上是天花板,叭嚓一下,把天花板頂漏了。和尚這腦袋長到頂上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石頭僧是手刨腳蹬,使了半天勁兒,才掉下來。臉都劃破了,鮮血淋漓。和尚下來,再撲張方,假張方一笑:“我說,剛纔這滋味兒怎麼樣?今天你要不服氣,我都不用使手,拿這腦袋就把你贏了!”說話之間,三晃兩晃,當!一腦袋,正撞到石頭僧肚子上,從屋裡把他撞到外屋去了。石頭僧剛站起來,假張方往前一蹦,當!一腦袋,從外屋又給頂到院裡去了。這和尚乾脆伸不上手。“彌陀佛!”石頭僧從腰裡拽出降魔寶杵,掄杵跟張方戰在一處。院裡人一看,是張方。大夥兒根本不知道是假的。
大夥兒一想:這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跟大夥兒連個招呼都不打,天生的不是個東西!但衆人一瞅,大吃一驚,這小子能耐太大了,跟石頭僧動手,就如同老叟戲嬰兒。這石頭僧成了搬不倒了,根本站不住。左一杖砸不着,右一杖沒砸着。張方只要一伸手,他就是一個跟頭。啪啪啪啪,連着摔了石頭僧十六個跟頭。最後石頭僧起不來了。
張方過去用兩個手指頭一夾這脖子:“別動!”石頭僧瞪着眼睛挺着脖,紋絲也動不了啦。“哈哈哈哈!就這兩下子,還跑到這兒撒野呀?來來來,我把你拎到前屋去。”張方就像提個小雞子似的,把石頭僧提到了前院。
這會兒,人們就傳開了:“可了不得啦!張方這能耐長了,把和尚給抓住了!”衆人無不驚駭。張方把和尚拎到前院,擠進人羣,直奔杜清風:“哎呀,杜師父你挺好哇!還認識我嗎?”“無量天尊!醜鬼,你不是張方嗎?”“不錯,不錯,正是在下。杜師父,多日不見,別來無恙乎?您呀!真不對,這麼大年紀了,在廟裡好好唸經多好,非要跑到這兒來殺生害命!唉,叫我怎麼說呢!您來啦,我也不能不奉陪走幾趟啊!來吧,張方陪你走幾趟!”
杜清風能拿他當回事兒嗎?擺寶劍就砍,張方往裡一鑽,靠近杜清風,一伸手把鬍子給他揪住了,往下一拽,還喊一嗓子:“留這玩藝兒幹什麼?”給拽下一綹來。沒把杜清風疼死。“好小子!”一寶劍沒砍着。張方一轉身又給抓下一綹來:“下來吧!”愣往下拽。時間不大,這杜清風有意思了,他的鬍子給拽光了半面,還留下半面。“無量天尊!小輩,我跟你完不了!”“是嗎!你跟我完不了,我跟你也完不了!”用手一捅杜清風,就見這老道紋絲不動了。
簡短捷說,張方用同樣的辦法,抓住燕雷和諸葛洪圖,把這四個小子全抓住了。別人過來要跟他說話,這假張方一擺手,那意思是:別說話!再看這假張方,一手拎倆,兩手拎四個,離開甘風池的家,直奔荒郊。
時間不大,假張方就把他們四個拎到曠野荒山。回頭看看沒人,把他們四位放下,用手一推他們的後背,啪啪啪啪!這四個人這才能動彈了。等四個人站起來,面對着假張方,一個個目瞪口呆。杜清風心裡想:他媽的,這小子什麼時候長得能耐呢?這武藝比童林可高得多得多呀!哎喲!這虧吃得太大了!就見這假張方在他們四個人面前一站,就像訓話似的:“站好!誰也不準亂動!哪個亂動,我立刻要了他的狗命!我問你們幾個,認得我是誰嗎?”“啊——”“說!杜清風你說!”“你是張方。”“咬,對啦!燕雷,你說我是誰?”“張方。”“哎,對啦!諸葛洪圖,你說我是誰?”“張方。”“石頭僧呢,咱倆頭一次見面,好好認識認識我是誰?”“你是病太歲,一點也不假。”“我告訴你們四個,按理說,今天應該一掌一個,一錐子一個,把你們置於死地。但是,病太歲有好生之德,權且給你們記過一次。你們四個可記住,往後再遇上我張方,再幹上這種壞事兒,我殺你們個二罪歸一。記住沒有?”“啊——記住了!”“爲了警告警告你們,看見這棵樹了沒有?”旁邊有一棵榕樹,五條漢子也摟不過來,樹幹筆直。假張方到了樹前,把單掌一立:“你們四個小子上眼!”咔!一掌,把大樹折爲兩半兒。“你們的腦袋再硬,還能有這樹硬嗎?哪個不聽話,以此樹爲例!滾!”這四個小子抹身離開樹林。
杜清風暗想:真他孃的怪道!回頭看了一眼,就是張方啊!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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