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衛國不緊不慢的拿起菸斗,往裡面塞上菸絲,慢慢點燃,慢慢過了幾口煙癮,一股辛辣的味道立刻瀰漫開來,就連葉承歡都忍不住皺眉,自己就夠重口味了,沒想到老爺子口味比他還重,這纔是一杆久經考驗的老煙槍啊。
“其實,這幾張照片就是那個長山田大治拍下的。”
葉承歡越聽越糊塗,“那傢伙拍的東西怎麼會到你手裡?”
“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的神州已經不是一百年前了,現在是信息時代,要想不動聲色的從一個人的電腦裡竊取點兒東西,恐怕並不是很難,這一點你一定更清楚。”葉衛國別有深意的看向葉承歡。
葉承歡吧唧吧唧嘴巴,知道老爺子還記着被他要挾的茬兒,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人也已經安全了,還不許人家發發牢騷麼?
“的確不是很難,也就是說到現在爲止,那廝還不知道咱們已經竊取了他得到的軍事機密?”
“沒錯。孩子,你是個聰明人,和你說話,我總是比較愉快。”
葉承歡心裡暗笑,其實要不是兩人有祖孫這層身份,就衝自己剛纔給他的下馬威,估計這老爺子這會兒都恨不得把自己拉出去槍斃五分鐘的。
他爽朗的一笑:“不過……我對這些並不是特別感興趣,說與不說全在你。”
“呵呵,這話謙虛了,就算我現在不說,以你小子的能量第二天就會知道,對嗎?”
“關鍵是看我對這事是不是感興趣。”
“你牛!原本我一直以爲你和你的組織都是一羣烏合之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已經脫離整個世界太遠了。黑暗風暴之所以可以在大國的角逐中存在壯大,必然有它不可替代的理由。龍兒,我確實是低估了你還有你的組織。”
葉承歡揚揚嘴角:“我是該客氣幾句呢,還是該怎麼樣?”
“不必。我既然讓你參與到這項任務當中,就一定不怕泄露什麼,況且到現在也沒什麼機密可言。”
“既然你願意說,我就洗耳恭聽。”
葉衛國沉吟半晌,才道:“你對倭國的情報組織瞭解多少?”
“一點點。”
“真的是一點點?”
“真的是一點點,因爲那個國家太衰,我實在找不到撈錢的機會。”
葉衛國聽罷,哈哈大笑,“有沒有聽說過太陽黑子?”
“什麼意思?”
“太陽黑子是對倭國情報組織的比喻,它的主體就是防衛廳情報委員會和情報本部。”
葉承歡沒有言語,在聽。
葉衛國繼續說道:“爲了加強軍事情報的蒐集能力和分析能力及適應冷戰後多變的國際形勢,實現由防衛廳防衛局、陸海空格參謀本部、參謀長聯席會議獲得的情報一元化,倭國防衛廳在1992年成立了情報委員會,下設‘情報企劃小組委員會’。
防衛廳情報委員會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組建的:防衛廳防衛局原是負責軍事情報的部門,在防衛局有調查一課、二課,各參謀本部有調查部,參謀長聯席會議有第二參謀室等等,這些情報部門除監聽軍事通訊聯絡、分析美軍提供的衛星圖片外,還利用全國28處雷達基地和反潛預警機pzc等蒐集別國航空和軍艦的情報。
然而,上述這些情報活動都各自獨立進行,經常有幾個部門都分析同一內容情報的情況,部門間也幾乎沒有相互的情報交換。
因此防衛廳便設立情報委員會,統轄防衛廳各軍事情報部門,作爲與技術本部和協調實施本部同級的附屬獨立機關。
倭國防衛廳又作出決定,將情報委員會改建爲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情報本部’,以便使陸海空三軍自衛隊等各自進行的軍事形式和戰略情報調查分析業務一元化。
新成立的情報本部總部設在澀谷,這裡一直以倭國陸軍大本營而聞名。
在體制上,情報本部設在參謀長聯席會議之下,接收由防衛省事務次官、防衛局長、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陸海空自衛隊參謀長組成的防衛情報委員會的集體領導。
首任情報本部本部長期在陸上自衛隊的諜報部門工作,曾在倭國駐神州大使館擔任過武官。
說到這兒,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幾乎每一屆的倭國武官長都和情報本部有着這樣或那樣的聯繫,那個山田大治也不例外。”
“原來那傢伙是間諜。”
“嗯,利用外交身份去實施間諜活動是再好不過的,就算被抓到也有外交豁免權的保護,別國無權進行單獨審問,最多隻能把他遣返回國。”
“所以那貨就利用這個身份跑去東海造船廠竊取軍事機密。”
“沒錯。他自以爲做的很聰明,但我的參謀五處和老武的安全局可不是省油的燈,早就盯上他了。”
聽到這兒,葉承歡抓了抓頭髮:“我還是不明白,既然這樣你爲什麼還要我把人家暴打一頓,還把這些照片留給他?”
“呵呵,你想想看,他猛然看到這些照片,馬上就會知道自己做的那些勾當暴露了,就算被你打了也只能吃個啞巴虧,難道他還會拿着這些罪證去向國際社會申訴麼?”
葉承歡哈哈大笑:“我明白了,你這麼做一是爲了教訓他,二是要警告他,那小子這才發現他的行動早就暴露,以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葉衛國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所以就算你打了他,他也不敢找你算賬,因爲他並不知道你是什麼背景。”
“那麼他得到的那些照片呢,要是被他傳回倭國怎麼辦?”
“你以爲我們真的會讓一個身份可疑的倭國人去參觀造船廠麼?”
“原來一切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其實他看到的那型戰艦根本就不是什麼尖端武器,只不過是一型普通的船塢登陸艦而已,就算他把照片傳回國內也沒什麼價值,最多隻能換來主子的一頓臭罵。”
“漂亮!”
“這就叫手段,有時候外交光靠嘴巴是沒用的,你必須要用拳頭告訴他什麼叫疼。”
“這是我喜歡的風格。”
“怎麼樣?爺爺給你的是個美差吧?”
“以後再有這樣的活兒一定找我,我很樂意拿那些鬼祟的傢伙消遣一下。”
祖孫兩人相視大笑。
又聊了點兒別的,葉衛國忽然道:“我還交給過你一個任務,今天是不是該交差了。”
“什麼任務?”
葉衛國皺了皺眉:“我讓你把我的孫媳婦帶回家來,你都忘了麼,臭小子。”
葉承歡臉上一僵,有點兒啞巴吃黃連,上次在咖啡店,自己把人家神仙姐姐得罪到家了,現在人家還不知道怎麼恨自己呢,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
葉衛國看出點兒端倪:“怎麼,有困難麼?”
“最近鬧了點兒小別扭,恐怕人家不肯啊。”葉承歡訕訕的道。
“兩口子鬧彆扭是很正常的事,我跟你奶奶還不是吵架吵了一輩子。夫妻嘛,一見面就吵,不見面就想。”
“我們倆不是吵架那麼簡單。”
“怎麼個不簡單,我就不信有什麼事能難倒咱們葉家人。”
“我已經給人家提出要分手了,你說算不算簡單?”
老人凝眉:“爲什麼?”
“還不是因爲咱們之前的緊張關係,我怕會連累到她。”
葉衛國有點兒慚愧,鬧了半天自己纔是罪魁禍首,“你應該去告訴她,那只是一場誤會,咱們葉家人一向敢作敢當,不行的話我親自去向她解釋。”
葉承歡一愣,看着老人臉上的皺紋和堅定的表情,內心一片火熱,“你不瞭解她,她不是別的女人隨便哄哄說兩句好話就行的。”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孩子,這可不像你,難道一個女人就讓你怕了?”
葉承歡思忖着老人的話,漸漸的傲氣上涌,雖然一想到那妞冷若冰霜的樣子就有點兒頭疼,但也不至於連給她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想到這兒,他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葉衛國在背後說了聲:“臭小子,你要是不能把她帶回來,以後就不用見我了。”
葉承歡眼色閃過一道鋒銳,人已經到了門外。
詞雲:春在溪頭薺菜花。
燕京的春,不在溪頭,也不在薺菜花。溪頭無水,薺菜花不開。
燕京的春從“楊鬍子”生長的那一刻開始,一個漫長而遲緩的迎春儀式便開始了。
“楊鬍子”何物?“楊鬍子”是燕京人對楊樹在初春時節所生長出來的一種花絮的稱謂。
在南方,或許該叫做楊花那樣詩意的名字。
老百姓說它楊鬍子,是指楊樹長出來的花絮實在像鬍鬚,黑黝中泛着點青綠色,這鬍子慢慢長大,到楊花飛天的時候也就是樹葉綠成一片,燕京的春天就姍姍來遲了。
人們的口頭禪是:都快春天了,這雪還沒化乾淨;都快春天了,天還這麼冷;都快春天了,還不下雨;都快春天了,這柳樹還沒青。
玉蘭花倒是率先開了,但玉蘭花開得像一樹雪似的,彷彿是冬天故事延續的一個白色的尾巴。
路邊沒有星星點點的迎春花,而是乾枯的草色和塵土色,但呼嘯的風從頭頂上吹過的時候,你會覺得有些許的暖意,而不是凜冽的寒。
趙雅琳正站在東方華茂的辦公室窗前,望着窗外闌珊的春色,眉宇間頗不寧靜。
看來這個姍姍來遲的春天並沒給她帶來什麼好心情。
窗外的風景反而讓她的眼睛陣陣刺痛,她蹙了蹙秀眉,剛轉過身來,猛地發現對面的沙發上赫然多了一個人。
一個行色匆匆,來去無聲,比幽靈還要飄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