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確切麼?”
“百分百確切,別忘了我現在是天龍幫的二號人物,除了天龍就是我了。”
那人凝神思索了下,喃喃道:“這麼看來,我之前得到的情報都是真的,天龍幫果然在暗地裡做毒品生意,只不過我沒想到這一單會這麼大,自打建國以來燕京就沒有過這樣的大單。”
“所以說這次你中獎了,要是能破獲這件案子,你肯定又能升職。”
“廖遠,你在黑社會待太久了,滿腦子都是功利思想,你忘了當初在警校第一課老師講的什麼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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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忘,警察職責就是保護人民生命和財產安全。”
“所以你這個情報非常重要,你想想,整整一噸冰毒的交易,要是流入社會,會對人民生命財產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匡隊,這些個大道理你不用解釋了,我全都懂,所以纔會冒着風險約你出來。”
“我問你,這單有沒有風雲會參與?”
“沒有。”皮衣男搖了搖頭否認。
那人咬咬牙關,顯得有些失望。
“匡隊,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那麼恨風雲會,非要把它釘死不可?”
“你不明白,你當然不會明白。當初我弟弟就因爲年少無知,被他們招募到風雲會裡,後來在一次黑幫火拼中被人砍了四十多刀,等我把他背到醫院搶救時,我身上的衣服全都溼透了,那都是他的血!”
“他後來怎麼樣了?”
“流了那麼多血還能怎麼樣,剛到醫院人就已經死了。”
“那一次是跟哪個幫派火拼?”
“天龍幫!”
“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爲什麼你恨不得搞死天龍幫和風雲會。”
“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我弟弟死的時候才18歲,我要是不給他報仇還配做哥哥麼!”
“匡隊,只要有我在,一定幫你搞垮他們兩家,讓你給弟弟報仇。”
“兄弟,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該走了,這麼大的案子,我必須馬上向上級彙報,然後組織抓捕。不過,你最好不要在現場,以免咱們的人誤傷到你。”
“嗯,這一點我早就想好了,我會找個藉口走開的。”
那個叫匡飛的男人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在紙條背面寫了些什麼,然後又交給對方。
“看清楚了麼?”
“嗯,看清楚了。”說罷,皮衣男把紙條塞進嘴裡,一通大嚼,然後嚥了下去,才道:“這個人是誰?”
“和你一樣,也是一個臥底,只不過他比你潛伏得更深,更久。”
“他也是你的人?”
匡飛搖搖頭,若有所思的道:“不,他是我前任發展起來的一名優秀警員,很早就被派往黑幫臥底,對燕京各大幫派的情況都瞭如指掌,曾經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我的前任曾經向我提到過他,但也僅僅是提到,關於那人的信息,我能掌握到的只有這些。可惜我的前任在一次任務中不幸犧牲,技術人員從他電腦裡翻閱了所有資料,沒有任何關於那個臥底的信息。我想可能是因爲那人對我們太重要了,爲了防止泄密,關於他的所有資料都只在我前任的腦子裡。他犧牲之後,那人也隨着石沉大海,我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目前我能掌握的資料也只有這麼一點點了。”
皮衣男苦笑一下:“這就是做臥底的命運。”
匡飛拍拍他肩膀,笑道:“所以,你小子最好天天燒香,保佑我好好活着,否則你也會有這麼一天。”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
“想辦法給我找到那個人,重新建立他和警隊的聯繫。”
“老大,你沒搞錯吧,燕京大小幫派幾十個,黑道分子成千上萬,你讓我從裡面找一個沒有名字、沒有身份的人,可能嗎?”
“我知道這很難,但那人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一方面他掌握着打量黑幫情報,另一方面你想過沒有,這麼久失去聯繫,一旦他變節會怎麼樣,天知道他掌握着多少警方的臥底資料,到時候他把我們安插在幫派內部的眼線一個一個找出來,我們的情報網將會徹底癱瘓。當然,說不定其中也包括你。”
皮衣男思量了下,最後嘆口氣:“好吧,我試一試吧,不過不能保證成功。”
“不,你必須成功,這是任務!”匡飛肯定的道。
皮衣男張了張嘴,扯扯嘴角,最後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該走了,下次見面還是老時間,不過地方要換換,總是在這裡不安全。”匡飛說罷,站起身,在皮衣男肩上拍了拍,匆匆走出麪館。
只剩下那個皮衣男低頭看了看錶,似乎並不着急離開,對着老闆叫道:“喂,來碗臊子面,再來幾盤下酒菜!”
老闆知道這主惹不起,馬上給他把面和菜端上來,又是鞠躬又是討好,就好像那人能來這兒吃飯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一頓小飯局而已,錢當然不要他付,找黑社會要錢,除非這家麪館的老闆想半夜被劈。
那人似乎還有什麼重要事,一邊吃一邊低頭看錶,只吃了半碗便把碗一推,抹着嘴巴起身出了麪館。
這時,夥計端着碗熱氣騰騰的臊子面,還有拌黃瓜絲和幹炸辣椒放到葉承歡面前。
碗是陝西傳統傳統的土海碗,面是最地道的手工麪條,湯上鋪着一層油,光是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葉承歡呼嚕呼嚕的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回味着剛纔那兩個怪人,真沒想到在這種市井小店居然碰到警察接頭,本來以爲這類東西只有電影裡纔有,今天卻完完整整的被他看個真切,聽個清楚。
還以爲警方臥底都像電影裡那樣喜歡在天台見面的,不過想想也有道理,電影畢竟是電影,看似最危險的地方說不定纔是最安全的地方,最不容易讓人懷疑的恰恰就是這種市井之地。
看樣子那個叫廖遠的內線已經受不了這種生活了,居然被上線忽悠了十年這麼久,葉承歡不是沒幹過臥底,不過他喜歡速戰速決,最長的時間也沒超過三天的,人生有幾個十年,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不過他對不相干的事不感興趣,關鍵是他們提到了三個字:風雲會!
丁香已經來燕京很久了,始終不曾有她什麼消息,也不知道她龍頭杖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在風雲會是否一切安好。
從他們的談話中知道,那個叫匡飛的傢伙來頭不小,至少是燕京公安系統裡數得着的人物,不過他對風雲會十分痛恨,正憋着力氣狠狠敲風雲會一筆,也許司馬風雲還不知道。
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司馬風雲?葉承歡想了會兒,還是決定暫時不要了,自己和那位便宜岳父不怎麼對付,巴巴的給人家送信,人家就很待見自己麼?
只要丁香沒事,風雲會關自己個毛啊!
想到這兒,一大碗麪也吃光了,熱氣騰騰的麪條伴着幹炸辣椒吃下去,出了一身通汗,肚子裡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他打着飽嗝,叫夥計結了飯錢,這才起身出了麪館,打算回酒店,尋思着該怎麼給靈兒祝賀一下。
出了酒店,迎面便是一道冷風,葉承歡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豎起領子,擡頭看了看天。
灰沉沉的天上滿是凍雲,不知道什麼時候紛紛揚揚的下起了大雪,大片雪花接天連地,很快便將一切蒙上銀白。
這種鬼天氣別說打車,就連找輛公交車都很難。
他皺了皺眉,往手心裡呵了口氣,用力的搓了搓,點上一支菸,沿着漸漸冷清的街道往前走,希望能撞個大運,儘快打上輛車趕回去。
靈兒剛得了冠軍這時還在興頭上,要是回頭發現自己“臨陣脫逃”,這丫頭不知道會有多失望呢。
想到這兒,他加快腳步,踩着積雪,咯吱咯吱的響。
正走着的功夫,旁邊的一條衚衕裡忽然閃出個人影,好像被人推出來似的,結結實實的摔在他腳邊。
葉承歡一愣,馬上停住腳步,低頭一看,摔倒的這位正是剛纔在麪館街頭的黑幫臥底,廖遠!
此刻,他整個人好似血葫蘆一般,從頭到腳至少有幾十處刀傷,衣服都碎成一條條的,地上的雪很快便被鮮血染紅一片。
他滿頭滿臉都是傷口,頭皮都被劈開,露出白森森的頭蓋骨,要不是他的衣着沒變,葉承歡一準認不出來。
他慢慢伸出手,死死抱住葉承歡的大腿,嘴裡含混不清的道:“快……快報警……”
葉承歡猶豫了下,一動沒動,剛要開口說話,衚衕裡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只見一大幫握着砍刀的男人,一陣風似的衝到眼前,二話不說,對着地上的男人舉刀就砍!
霎時間,血光橫飛,幾刀下去,那個男人便再不動彈了,刀子還是不停的往他身上招呼,比屠宰場還要來得殘忍。
“都停了吧。”隨着一個聲音,那些刀手們這才收手,從人羣后面走出一個人,身上披着黑色風衣,一頭短髮染成白色,精瘦的臉頰凹陷進去,彷彿刀削一般,整個人透着一股子陰冷氣,讓人隨便看一眼都有點不寒而慄。
那人用腳踢了踢廖遠的身子,沒有反應,等確認他死定了後,才把目光轉到葉承歡身上,緩緩道:“你們認識?”
葉承歡苦笑,他從不怕事,怕的是麻煩,可這種事還是偏偏喜歡找上自己,地上這位死哪兒不好,爲什麼偏要死到自己跟前。
他搖搖頭:“不認識,剛好路過。”
那人冷笑一下:“是嗎,路過的人多了,他爲什麼偏要倒在你面前,別告訴我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