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那杯早已冷透的水又被秋歌握在了手裡。..一夕變故人世無常這些身旁的男子如數經歷過了。儘管那些過往裡帶了太多的不可預料,可造成的傷痛畢竟已經過去了,活着的人依舊要積極而努力地活着,不是嗎?
“陳紹。”她輕聲喚道。
陳紹擡了眸,扭頭看向了身邊的女子,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爸的死不是個意外,而是馬忠玖的蓄謀。”
“馬忠玖?”秋歌心一驚,恍然想起有一次的酒桌上馬忠玖曾提起過任過X城的規劃局長,而立天大廈更是他引以爲傲的政績。一座樓數十年地代表一座城,當時自己還曾這樣由衷地讚揚過。而現在陳紹竟說他父親的死是馬忠玖的蓄謀,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她轉臉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陳紹。
陳紹點頭緩緩說道:“那年我爸去世後,我媽精神越來越差,很多時候連我也不認識。法院很快查封了公司,所有的銀行存款都被凍結,我爸媽名下的七處房產均被拍賣,只有J城的那一處因爲產權問題成了漏網之魚。當時五叔便是考慮到這個原因纔沒讓我過戶。我用自己平常攢下的錢找了保姆照顧我媽,但她精神一天天變差,熬到我高考過後她終於還是走了。我媽最清楚這起事故的起因,但她一個字都沒有告訴過我。”
“我離開X城前四處打探,纔算知道了這其中的一些原由。立天大廈當年的名字叫做天威大廈,由我爸爸的天威集團命名,原本設計地面層高52層,共188米,不含地下3層。我爸當年是以13。7億金額中標,當整個集團都沉浸在獲得這個巨大工程的興奮狀態時,此前投下的一處造價3億多的立交橋工程也同時意外中標。天威集團一時間名聲雀起,外人都以爲能同時承建兩處上億工程的企業不容小覷,實際上以天威集團的財力,承下52層的大樓已是極限,這意外中標的3億工程便成了壓死人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施壓這一根稻草的人便是馬忠玖。當是他任規劃局局長,他暗中使我們中標,目的就是爲了扶持有他股份的立天集團。只是他沒有想到我媽媽的融資手段,天威大廈和立交橋都如期開工建設,甚至可以提前交付。他原本的計劃落了空,便利用職務之便強迫設計院修改了設計圖,52層瞬間拔高到72層。這一來完全打破了我媽媽的融資安排,於是造成了那天的一切。”
“我爸爸當年站上這個房間是怎麼樣的心情,我始終無法完全體會。以我對他的瞭解,不管什麼事他都不會選擇自殺來逃避,而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到現在也不大清楚。天威集團很快宣告破產,兩個即將完工的工程被立天集團憑空接下,上演了一幕小蝦吃大魚的業界傳奇,從此X城便有了立天立交橋和立天大廈。”
陳紹說完似是鬆了一口氣,他凝神看向身邊的女子。
“這些只是你的猜測,或許馬忠玖的那些行爲並不是爲了刻意對付天威集團呢?”她試探着問,以馬忠玖的浮誇他爲了自身名利能做出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她只希望這一切是個誤會,那麼就可以減輕他內心的仇恨。
“不管是不是刻意對付,我爸媽都因他付出了生命,他的行爲早已違法。況且我爸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這個還有待考證。”陳紹壓着內心的憤恨冷冷地說道。
秋歌沉默了,她不是不能體會他內心的憤恨,而是馬忠玖混跡官場多年,早已修煉成精,隔了這麼多年他要怎麼以牙還牙?
“馬忠玖倒是厲害,很快從立天集團裡撤了股,拿了現錢辭了官跑去了澳門。再後來就一直沒有聽說過他的動靜。我以爲他再也不會出現的時候,挽香居然向我提起了他,據挽香說他的那些錢早已輸光,能當上行長也是因爲顧鵬的關係。顧鵬和馬忠玖是一路貨色,我家當年的事他也逃脫不了幫兇的嫌疑。”陳紹說着不知不覺間又握緊了拳頭,在他離開病房去了工地的那段時間裡,是什麼導致母親的精神失常,這個問題他從不敢深一步去想。他害怕那種設想會玷污高貴如玉的母親,會污辱正直專情的父親,會摧毀自己對攜手白頭的執念。他強迫自己打住思緒,轉頭又看了身邊的女子。
秋歌傾身斜在他懷裡,陳紹伸手理了她的髮絲。她想起他曾問過的那句“有沒有送禮,大額的那種”還有上午李銘楊打來的那通電話中提起她離職的事所說的那句“會不會是有人想你辭職”,她突然間什麼都明白了,於是緩緩開口無比地清晰地說道:“我明白你爲什麼非得讓我離職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但你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再也不要趕我走!”
她說完擡眸看向陳紹,見他遲疑她忙又說:“你的仇與恨我都已經知道,你想做什麼我也知道,我發誓不會拖累你,我也會保護好自己。就讓我跟着好不好?”
她擡手搭上了他的肩,撒嬌似的輕輕晃他:“好不好?好不好嘛?”
陳紹不爲所動,似是思考了很久,最後拿下她的手認真地說道:“不是怕你拖累我,而是怕你受到傷害,怕別人帶給你傷害,更怕我給你傷害。如果要跟着,必然會看到些你不願意看到的事,你能承受得了麼?”
“嗯。”她驚喜地點頭確認。
“這事,我暫時還不想讓挽香知道……”他望着懷裡一臉欣喜的女子,糾結地開口說出了這句連他自己也不願意的話。
秋歌微微黯了臉色,斂了先前驚喜的眸光,沉默了一下正想說知道時,他又焦慮而尷尬地解釋道:“上次水晶宮之後,馬忠玖已經對我產生了懷疑,我此前掌握他的那些犯罪證據都是通過挽香,她對我而言……很要緊。”
“很要緊?”秋歌強笑着重複,忽把臉埋進了陳紹胸口,低聲說道:“是人都會有感情,我有時也會不自信,但我更怕你別爲了報仇爲難了自己的心。”
陳紹微怔,這個女子婉轉地說出了他的內心所懼,沒有任何不恥和尷尬,她是如此理解他。他將她的臉輕輕扳轉柔聲說道:“有你在身邊,我不會爲難自己。”
他的話雖然輕柔,壓在她的心頭卻有着磐石般的堅硬和沉重,她勾脣而笑,只因他答應了她不會爲難自己,少一份爲難就能多一份坦然,他才能活得灑脫不受束縛。她的笑意讓人釋懷,對上他邪魅的雙眸她俏皮地舉起右手小指說道:“一言爲定。”
陳紹一愣,擡手勾了她的小指:“一言爲定。”
她的笑越來越大,這是這麼長久以來她聽到的最動聽的話,她說‘一言爲定’,他也說‘一言爲定’。她翻轉身子抱住了男子,再一次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內心涌起了無數的感動,她說:“謝謝你陳紹,從從前到現在。”
他擁着懷裡的女子,微微淺笑說:“謝謝你秋歌,從現在到將來。”
“嗯”她應了聲。這一聲‘嗯’便承諾了對他一世的守候,從現在到將來。
“等馬忠玖得到了報應,你想做些什麼?”她帶着憧憬問。
“你想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做你想要我做的所有事。賺錢,結婚,養小孩,買車,造房子,旅遊,很多很多。”他笑着說,這些事他又何曾一次想過?
“好。”她窩在他的胸口,臉上只剩幸福的表情。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忙坐起認真地問道:“那你想讓我以後跟你住在哪裡?J城還是麻石鎮?”
陳紹一怔微微而笑,修長的手指攏過她的髮絲時說:“你想回H城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等我拿到了律師執照,不然你要怎麼帶我出去告訴你的朋友這個高大帥氣又有才的男人就是你老公?”
“呸!”秋歌輕啐了一聲,臉上升起的紅霞印證了內心的喜悅。這個男子終是承認了要做她的老公。這個高大帥氣又有才的男人就是她的老公,想到這她又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法律的,律師執照什麼時候能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