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突然出現這麼一位幼童,雖然他膚若凝脂,面相可愛,但我還是立時起了一聲雞皮疙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覺得一股陰森森的冷風陣陣往小廟裡吹入,我隱約覺得頭頂有綠光閃爍,擡頭望去只見屋子中央一條粗大的黑色房樑上隱約浮現出一隻白狐的圖像。
我心裡又是一陣激動,當然這是爲了小姨感到高興,這裡確實是一處狐仙廟,所以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驅走影響狐仙法相的鬼怪,看小孩的樣子這十有八九是個鬼魂了,既然是鬼魂五雷鎮屍杵就沒啥作用了,我將棍子輕輕放在地下,從包裡取出辟邪的御洗鹽和鬼畫符。
但是眼前這個娃娃長的實在太好看了,腦袋滴溜滾圓,水汪汪的大大的眼睛,笑着的時候一對大眼睛彎成月牙狀,就像直接從年畫裡跳下來的胖娃娃,那笑容真能融化人心,就算這是個鬼魂我也不忍心動手,因爲鬼怪中也有好鬼,這麼一個小頑童,就算爲鬼也壞不到哪去。
我正在那滿心的胡思亂想,猛然聽到“嘩啦”一聲,夜空中寶劍如一泓秋水閃爍着點點銀光,王秋月身子微動人已站立起來,挺劍就要刺那個白娃娃,我給他這“瘋狂”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卻聽玲花開始念動經文,一字字清晰無比的傳入我的耳中。
說也是真奇怪,聽到這佛音我本來亂成一團的心緒再度平靜下來,即便是眼裡看着站在屋外的鬼魂,心中也只有寧靜,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一個熟人,滿心無悲無喜。
如果說之前那一次我還無法察覺是受到玲花佛經的影響,到此時我當然明白自己是受到了佛經的影響,所以心情變的一片寧靜。
說也奇怪我根本不懂佛經,在這之前對於佛家經言甚至只停留在“阿彌陀佛”四個字上,但是玲花唱誦的佛經卻對我產生了非常明顯的影響。
不光是我,王秋月似乎也受到了影響,只是我的情緒變的非常寧靜,而他身體僵立不動,卻始終保持挺劍刺出的狀態,只是在他面前似乎有一道無法穿透的空氣牆,長劍被空氣牆所阻無法向前伸展哪怕半寸的距離,但王秋月似乎並不想放棄,劍尖微微顫抖,表情也變的十分複雜,似乎極力想刺出那一劍,但就是這麼一下簡單的動作他始終無法完成。
這並非是他遭遇了外力阻礙,而是玲花唱誦的佛經讓他的心緒歸於平靜,那突然迸發而出的煞氣消弭於無形,所以手中的劍自然無法刺出了。
無論是降妖除魔或是殺人,在動手那一刻必然是滿心充滿煞氣的,如果煞氣被剋制住,接下來鑄成大錯那一步就絕不會邁出,所以玲花唱誦佛音可不是給我聽的,真正“受用”的人是王秋月,但是他卻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還是想刺出這一劍,可是內心既然沒了殺戮願望自然滿心糾結,所以整個人就像被定身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到這份上我幾乎可以斷定王秋月是絕不會刺出這一劍了,可令我感到不解的是玲花爲什麼要制止我們降妖除魔?
我肯定不會懷疑他是個妖僧,因爲心術不正的佛門子弟,唸誦經咒不過是表面裝樣,但玲花是可以觸動人心的,所以他淫蕩的行爲應該也只是假裝而已,阻攔王秋月必有隱情。
那個娃娃悄無聲息的字啊門邊忽然消失了,王秋月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將寶劍收入劍鞘道:“你爲何要阻我滅除鬼魂?”
玲花呵呵一笑道:“我們此來是爲除妖,但這是鬼魂不是妖怪啊。”
面對一個人的裝瘋賣傻,王秋月毫無辦法,他鐵青着臉也不說話,盤腿坐於地下。
我本想起身出廟外看看情況,沒想到剛要起身就覺得兩條腿猶如佈滿了螞蟻,麻的簡直鑽心,唉吆!慘叫了一聲愣是沒起身。
從我打坐的功夫就能看出我是個冒牌玄門中人,這纔多大點功夫,我腿簡直就不是自己的了,咬着牙不敢出聲,按摩僵硬的肌肉,只聽王秋月冷冷的道:“和尚,咱兩本不是同道,你對我所行之事橫加阻攔,這和規矩嗎?”
“貧僧與先生同爲出家人,能在此地相遇就是緣分,況且彼此都爲降妖而來此,何必分的如此清楚呢?”
“你行爲不正,笑容猥瑣,也敢說與我同道?你不嫌丟臉,我還嫌丟臉。”王秋月一如既往的走着高冷路線。
王秋月這句話說得倒也不過分,雖然我知道和尚極有可能是假裝的,但他真的是表演的太真了,而且他是真射了,這可是我看的清清楚楚的。
和尚卻微微一笑道:“貧僧只是藏經閣一比丘僧,不敢與道長並稱。”
“大和尚,我敬你是出家人,剛纔的事情就算插曲,接下來你若再阻我降妖衛道,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了。”
“道長所言甚是,貧僧一定盡力配合。”他樂呵呵的道。
我暗中觀察兩人頭髮,只見和尚光溜溜的頭皮看不出絲毫異狀,而王秋月頭髮則
微微顯得膨脹,這說明他內心的憤怒已經達到了極致,就是針對和尚還是針對妖物,這就不爲人知了。
我對於他的身份實在好奇,所謂金山丘童,消魂指,這到底算是哪門哪派的?我手上三本書對於這兩個稱謂沒有絲毫說明,我也在圖書館查了很多資料,同樣毫無收穫。
正在這時接着陰冷的月光我猛然看到一條胳膊粗的灰蛇從廟門口遊了進來,這條蛇頭是三角狀的,自然是毒蛇,而首當其中的就是玲花,只見它曲扭着來到玲花面前吐着蛇信,高高揚起了蛇頭。
我急了道:“大師傅,有條毒蛇。”
玲花卻微微一笑,連眼皮也沒動一下,然而這條蛇並沒有發動攻擊,腦袋在空中晃了晃便退了出去,王秋月冷冷道:“你連妖尾都看不出來,還敢獨自一人來此?真是被妖怪吃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聽說這是妖尾,我嘣嘣直跳的心才平靜下來。
妖尾就是妖的尾巴,當一個動物修煉成精後,它最先得到的法身必然是尾巴,而妖尾也就成了妖物法力最強的所在,所以妖的能力強弱也是靠尾巴來區分的,剛纔竄進來的毒蛇,其實並不是蛇,而是妖尾幻化成的形狀,之所以會這麼做就是爲了試探虛實,而一個法力高強的人是可以看出妖尾幻化之物,所以玲花和王秋月都沒有妄動。
但隨即王秋月雙手結印在空中一陣比劃道:“萬兵列陣,一將獨前,俺嘛咪吽”說罷雙手食指貼合而起朝屋外猛然一點。
和尚突然擡起左手憑空一抄,只見他手心裡火光大盛,王秋月放出燒燬妖物的真火就這樣被破了。
只聽吱吱尖叫聲,兩隻小耗子從廟門口一閃而過,竄入了黑暗的樹林中。
“你……”王秋月鐵青着臉站了起來。
“王道長以如此神功去對付兩隻耗子,這又是何苦呢?”玲花眼皮子都沒擡緩緩道。
我雖然道行不深,但王秋月彈出的火焰還是懂的,這叫真火,雖然遠不及叄味真火雄渾熾烈,但這是一種從硫磺、天星、瑪蘭油中提煉出的火焰,水澆不滅,沙蓋不滅,一旦沾到活物身體,不光燒燬肉身,連魂魄都會被燒的乾乾淨淨,所以道家鎮妖用的就是真火。
然而如此極端的火焰卻被這瘋瘋癲癲的和尚一把抄在手裡,啥感覺似乎都沒有。
王秋月幾乎是咬着後槽牙道:“大和尚,你是要饒恕一隻妖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