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關心則亂

王金民抵達巡捕房後,連夜提審了楊超。

楊超斷然否認自己和那名巡捕的死有任何關係,他大聲道:“遠處應該有狙擊手埋伏,他本想殺我,可在動手之前被別人給殺了。”

王金民禁不住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手下的巡捕想要陷害你?”

楊超道:“如果不是他開門我怎麼離開?”

王金民道:“你是盜門出身,撬門別鎖對你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明明是你想要越獄,值班巡捕發現之後一路追蹤你到天台,是你搶奪槍支殺死了他!”

楊超聽到這裡心中已經明白,王金民也是和陳昊東穿一條褲子的,擺明了要把自己逼入絕境,楊超道:“你想害我!”

王金民冷笑道:“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你不承認!”

楊超道:“我承認什麼?我沒做過爲什麼要承認?”

王金民道:“來人,好好伺候他!”

樑再軍連夜趕到了陳昊東的家裡,在此之前他給陳昊東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可是對方的電話總是無人接聽,樑再軍冒着大雨前來,也是逼不得已而爲之。樑再軍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對楊超這位徒弟卻是非常關愛,楊超從小就在他身邊長大,可以說他對楊超的感情不僅僅是師徒,更像是父子。

陳昊東其實也醒着,自從他得知楊超躲過一劫,就開始坐立不安,這場刺殺是他所安排,其實當他看到未來岳父蔣紹雄對這件事有些冷淡,就意識到自己必須做兩手準備,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將楊超滅口,只要楊超死了,一切就會死無對證,他自然也不會害怕羅獵的威脅。

按照陳昊東的計劃,此事應當十拿九穩,先讓人假意幫助楊超逃獄,然後在他逃獄的過程中將之殺死,這樣整件事就天衣無縫。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並沒有想到計劃如此周密的事情仍然會失敗。

陳昊東本不想和樑再軍見面,可是想到將樑再軍拒之門外的後果,還是決定跟他見上一面。

樑再軍身上都已經溼了,可見他的心情如何焦急,楊超的事情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陳昊東打着哈欠走下了樓梯:“老樑啊,這麼晚了,外面又下着暴雨,什麼急事啊?”

樑再軍道:“陳先生,楊超在巡捕房出事了,怎麼您不知道?”

陳昊東一臉無辜道:“我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樑再軍心中對陳昊東是一點都不信任,可他也不能當面揭穿,於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陳昊東道:“怎麼?你懷疑這件事跟我有關?”

樑再軍道:“不敢,我可沒有這樣的想法。”

陳昊東道:“楊超是自己人,我怎麼可能這麼對他,一定是羅獵,他故意這樣做,以此來分化我們,造成我們內部相互猜忌。”他將這件事的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

樑再軍道:“陳先生,楊超從小跟在我身邊,是我一手將他帶大,在我看來,他如同我親生兒子一般,所以我就算花費再大的代價都要將他救出來,您明白嗎。?”

陳昊東從他說出這番話就猜到樑再軍對自己產生了疑心,他的語氣也開始變得有些強硬了:“老樑啊,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吧?”

樑再軍道:“不敢,以您的身份又何必欺騙我?”嘴上那麼說,可他的表情卻分明流露出不滿。

陳昊東怒道:“老樑啊老樑,如果我想害楊超,又何必卑躬屈膝地去向督軍求助?如果我想將他滅口又何必等到今日?你跟我相識那麼多年,難道你還不瞭解我?”

樑再軍對陳昊東始終存着敬畏,見到陳昊東生氣,他的態度瞬間軟化了下去:“陳先生,您知道的,我對您忠心不二,日月可鑑,我絕沒有埋怨您的意思。”

陳昊東道:“老樑啊,其實在我心中一直都當你是我的大哥一樣。”

樑再軍充滿感動道:“不敢,不敢,您纔是名正言順的門主。”

陳昊東又向樑再軍做了一番保證,樑再軍這才向他告辭。

離開陳昊東的住處,站在門廊處,樑再軍望着外面的大雨,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陰鬱起來,他快步來到自己的汽車前,說起來這輛汽車還是陳昊東送給他的禮物,當時樑再軍爲此大大激動了一番,甚至想到了士爲知己者死,可在楊超的事情發生之後,陳昊東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

司機恭敬道:“館主,回去嗎?”

樑再軍想了想,聲音低沉道:“大正武道館。”

樑再軍知道這個時候去拜訪別人實在是太唐突了,可是他沒有辦法,剛纔和陳昊東的見面讓他意識到此人已經不能指望,而楊超在巡捕房內多呆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

船越龍一聽聞樑再軍前來,還是接見了他,樑再軍渾身上下被雨水淋得溼漉漉的,顯得有些狼狽,在船越龍一的印象中樑再軍一向打扮的還算齊整,從今天這個一反常態的樣子來看肯定是發生了大事。

船越龍一道:“樑館主有什麼急事?”

樑再軍沒有拐彎抹角,將自己遇到得麻煩說了一遍,船越龍一聽他說完,就知道他是要自己出面幫忙救人,沉吟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我可以幫你。”

翌日清晨,羅獵在聽聞楊超越獄殺人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來到了巡捕房,王金民討好地向他彙報了昨晚的情況,並拿出了楊超親筆簽字畫押的供詞,在這份供詞裡面他承認了是他利用手段打開牢門,然後又搶奪槍支殺死了阻止他的巡捕。

王金民道:“證據確鑿,已經可以定案了。”

羅獵道:“人犯在什麼地方?”

王金民道:“因爲昨晚的事情,證明巡捕房並不安全,所以我一早已經派人將他送往城西拘役所,您放心,我派了很多警力,確保萬無一失。”

羅獵道:“王探長若是能夠做到萬無一失,昨晚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王金民頓時語塞,心中暗罵羅獵多管閒事。

其實羅獵對楊超的死活並不擔心,楊超供出同夥的事情也是他故意讓人散佈出去的,昨晚的事情他非常清楚,一定是有人要藉着這個機會將楊超滅口,以免除後患,此事發生之後,陳昊東陣營內部勢必會出現分化,羅獵就是要利用這一契機瓦解他的力量。

從王金民在這件事上的做法能夠看出,他很可能和陳昊東私下有勾結。

羅獵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他正要藉機訓斥王金民的時候,卻見一名巡捕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向王金民道:“不好了!不好了……”說到這裡,他方纔看到羅獵在場,趕緊停下說話。

王金民道:“說吧,羅督察長也不是外人。”他是故作大度。

那巡捕道:“護送楊超的囚車遭劫,咱們的兄弟六死五傷。”

王金民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傻了眼,愕然道:“什麼?你……你再說一遍!”

羅獵聽得清楚,冷笑道:“王探長,連我都聽清楚了,你居然還沒聽清?這就是你說得萬無一失?”

王金民道:“我……我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羅獵道:“沒料到?當初我把嫌犯交給你的時候你是向我怎麼保證的?王探長,那楊超可是殺人要犯,如今人丟了,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王金民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囚車被劫,六死五傷,前面的事情還好說,可這麼多的傷亡自己是不可能不負責任的,畢竟是自己做出的命令,王金民知完了,自己的烏紗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和王金民同樣慌張的還有陳昊東,在得知楊超被救走之後,他第一時間就聯絡了樑再軍,可是樑再軍壓根連他的電話都不接,陳昊東知道,昨晚的事情之後,樑再軍和他之間產生了芥蒂,當時樑再軍雖然沒有表示出來,可是樑再軍也不是傻子,他分明已經將巡捕房發生的事情算在了自己的頭上,認爲是自己要殺人滅口。

陳昊東開始感到後悔,在沒有確定楊超出賣自己就決定滅口的行爲終於造成了莫大的麻煩,因爲這件事樑再軍不會再忠誠於他,而楊超現在下落不明,還不知道到底落在誰的手上?只要他活在世上一天,就是一顆隨時都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陳昊東終於反省過來,整件事都是羅獵在設計,利用楊超來分化他和樑再軍,而自己的盲動恰恰中了羅獵的圈套,陳昊東懊惱無比,他以爲自己通過這些年的磨礪已經有了和羅獵一戰的實力,然而剛剛交手,羅獵就表現出全面碾壓的實力,進而摧垮了他的信心。

陳昊東躺在沙發上,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也奪不回盜門了。

門鈴響起,陳昊東向傭人道:“我誰都不想見!”

傭人道:“是蔣小姐!”

陳昊東聽到是蔣雲袖前來,馬上自沙發上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此時蔣雲袖已經走了進來,她的臉色並不好看,來到陳昊東面前,質問道:“我聽說你要離開黃浦?”

陳昊東心中一怔,馬上就想到一定是羅獵威脅自己要在一週內離開黃浦的事情傳到了她的耳朵裡。他笑道:“又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了?最近關於我的謠言也太多了一些。”

蔣雲袖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好端端的別人都說你做什麼?”

陳昊東嘆了口氣道:“還不是因爲那個羅獵,他跟我有仇,所以纔想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地報復我,上次報紙上的那些假新聞就是他一手編造。”

蔣雲袖道:“好可惡,這個人爲什麼要盯住你不放?”

陳昊東道:“總之我答應你,我哪裡都不去,什麼地方都不去,就在這裡陪着你,過幾天我就去向蔣叔叔提親。”

蔣雲袖聽到提親頓時臉紅了起來,小聲道:“誰說要嫁給你了?”

陳昊東道:“反正我是非你不娶。”他雙手握住蔣雲袖的肩膀,正想將她擁入懷中,突然電話鈴響了起來,陳昊東皺了皺眉頭,這個電話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他還是放開蔣雲袖轉身去接電話,畢竟他心緒不寧,總覺得這電話也和楊超的事情有關。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福滿園!”

福滿園是公共租界的一家茶館,這裡不單單可以飲茶,還可以聽戲,陳昊東現在可沒什麼心情聽戲,好言好語勸走了蔣雲袖之後,他來到了這裡,預定號的桌子仍然空着,四處張望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目標人物出現。

陳昊東只能先向小二叫了壺茶,又要了些瓜子點心,耐着性子等,舞臺上的表演已經開始,陳昊東對戲曲向來沒多少興趣,更何況舞臺上唱得是地方戲,他又不是黃浦出生,壓根連戲詞都聽不懂,不過這戲臺上女子的聲音還算動聽。

直到陳昊東換了第二壺茶,方纔看到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婦來到自己的旁邊,不等他邀請就已經坐了下去,向他飛了個柔媚的眼波兒。

陳昊東並不認識此女,只當她是過路攬客的流鶯,不過看她的舉止氣度又不像,那少婦道:“陳先生是吧?”

陳昊東微笑道:“我在等人。”

少婦道:“你等得人不來了,他讓我幫忙轉告你。”

陳昊東爲她倒了杯茶,雙手送到她的面前,少婦伸手接過茶杯,白嫩的雙手細膩如瓷,她的身上帶着一股動人心魄的香氣,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陳昊東聞得清楚,他心中暗忖,此女到底是誰?

少婦道:“救走楊超的是船越龍一。”

陳昊東皺了皺眉頭,他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原來樑再軍是向船越龍一求助,而船越龍一在無法正面解救的情況下,採用了在中途劫獄的辦法,並最終奏效。陳昊東從心底鬆了口氣,雖然這個結果算不上特別理想,可畢竟要比人落在羅獵的手裡強得多。樑再軍救走楊超,至少楊超不可能站出來指認自己。

陳昊東道:“小姐貴姓?”

少婦嫣然笑道:“邱雨露!”

“原來是邱小姐。”

邱雨露道:“先生建議你離開黃浦暫避風頭。”

陳昊東搖了搖頭道:“我不會走!”

邱雨露起身道:“需要轉達的我都轉達到了。”她伸手拍了拍陳昊東的手背,順便向他拋了個媚眼兒。

陳昊東有些錯愕地望着她,那邱雨露已經婷婷嫋嫋地走了,她來得突然,走得同樣突然。

陳昊東沒有起身相送,發現桌上留有一封信,顯然是邱雨露留下的,陳昊東展開那封信,看過之後眉頭鎖得更加厲害。

邱雨露離開福滿園,穿過兩條街巷,不時回身觀察一下,確信無人跟蹤自己,這才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她啓動汽車,後座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東西給他了?”

邱雨露點了點頭道:“給了。”

後座上的人嘆了口氣道:“我高估了陳昊東。”

邱雨露道:“現在發現還不算晚。”

“是時候啓動B計劃了。”

邱雨露道:“我會盡快做出安排。”說完之後,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您認爲陳昊東沒機會了?”

“一個扶不起的阿斗!難怪當初在佔盡優勢的條件下會把盜門給丟了。”

蔣雲袖失蹤了,這個消息對陳昊東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拋開他和蔣雲袖的關係不言,最關鍵的一點是,蔣雲袖是在從他家裡離開之後失去消息的。

人是在公共租界失蹤,蔣紹雄讓譚子明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動用所有的關係去找人,在蔣雲袖失蹤五個小時之後,發現了她的汽車,司機和她都不在車內,從車內的狀況分析,基本上能夠斷定蔣雲袖是被人劫持了。

陳昊東趕到現場的時候,譚子明和於廣龍都在,兩人正在車旁聊着目前掌握的情況。

陳昊東走了過去,跟兩人打了個招呼,關切道:“於探長,有沒有什麼進展?”

於廣龍搖了搖頭道:“目前還不能確定是事發後有人將車開到這裡,還是這裡就是劫案現場。”

譚子明道:“據我所知,當時小姐去了你家,她是在從你家返程的途中發生的意外。”

陳昊東從譚子明的語氣中已經聽出他對自己的不悅,陳昊東點了點頭道:“不錯,當時雲袖的確去了我家,我因爲有急事所以出門,所以我也就沒有和雲袖一起出去。”

譚子明道:“小姐說要和你一起出去玩的。”

陳昊東皺了皺眉頭道:“譚參謀,我是突然有事。”

“什麼事?你去辦了什麼事?”譚子明的態度有些咄咄逼人。

陳昊東道:“譚參謀,您該不是懷疑我和雲袖的失蹤有關吧?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怎麼可能害她?”

譚子明道:“可能就因爲她是你的未婚妻所以才遭遇了這個麻煩。”

陳昊東被譚子明的態度激怒了,他分明是在指責自己,聽他的意思,就算蔣雲袖不是自己綁架的,也是因爲自己被綁架,陳昊東道:“我可以提供不在場的證明,我就算傷害自己也不可能傷害雲袖。”

譚子明冷笑一聲道:“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小姐沒事,那麼最好不過,可如果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自己去向督軍解釋。”

想到蔣紹雄對女兒的愛護,再想起他對自己一直以來不冷不熱的態度,陳昊東不寒而慄,萬一蔣雲袖發生了不測,蔣紹雄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畢竟蔣雲袖是從自己家裡離去的時候發生的意外,自己不可能擺脫掉干係。

陳昊東嘆了口氣道:“我覺得現在爭論這些毫無意義,最重要的是儘快找到雲袖。”

於廣龍也趁機當個和事老道:“陳先生說得不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儘快找到蔣小姐,確保她的人身安全。”

譚子明毫不客氣地問道:“確保她的人身安全?怎麼確保?現在她人在劫匪手裡,你告訴我應該如何確保?”

於廣龍被問得張口結舌,他雖然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負責人,可是他還是不敢得罪手握軍權的蔣紹雄。

譚子明道:“租界的事情我們不好插手,不過人是在租界丟的,所以督軍只能找於探長要人,如果於探長不能儘快將小姐找回來,那麼督軍只能去找領事了。”

於廣龍道:“譚參謀,請轉告督軍,卑職一定動員所有的力量,就算將租界翻個底兒朝天,也一定要找到蔣小姐。”

譚子明向陳昊東道:“陳先生,看來短期內你是不能離開黃浦了,如果找不到小姐,你自己去向督軍解釋。”

蔣紹雄已經動用一切可能的力量,讓手下在整個黃浦展開大範圍的搜捕,雖然他貴爲督軍,掌握黃浦軍權,可是想要在諾大的城市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蔣紹雄只有一個女兒,他對女兒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譚子明回來向他報告了目前的進展狀況,蔣紹雄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氣得抓起茶杯狠狠扔在了地上,茶杯摔得粉碎。

譚子明抿了抿嘴脣,中斷了彙報。

蔣紹雄怒道:“我早就勸雲袖不要跟那小子來往,可她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根本就是被他連累了,他得罪了那麼多人,一定是有人想要通過綁架雲袖來對付他。”

譚子明道:“督軍,目前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通常綁架的目的不是爲了求財,就是想要挾做事,我看小姐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情。”

蔣紹雄道:“你看?你又不是綁匪,你怎麼知道?”他猶如一頭暴躁的獅子,來回走了幾步,大聲道:“應該是陳昊東的敵人做的,你去問問那個姓羅的,這件事跟他有沒有關係?”

譚子明道:“羅獵是法租界華探督察長,他應該不會做這種知法犯法的事情。”

蔣紹雄道:“他和陳昊東有仇,還放言要將陳昊東趕出黃浦。”

譚子明心中暗歎,關心則亂,現在蔣紹雄已經因爲女兒被綁架亂了方寸,他點了點頭,目前只能按照蔣紹雄的話去做,雖然他並不相信羅獵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去調查一下也沒什麼損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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