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心有些憐惜地望着癱軟在地的羅獵,默默回到洞口,觀察那猿人並沒有追蹤而至,這才用力將鐵釺拔出,讓已經斷裂的吊橋落入深淵之中,輕聲道:“看來咱們走岔了!”
有這種想法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瞎子四人也來到了軌道的盡頭,瞎子從礦車內將周曉蝶扶了出來。張長弓和阿諾兩人也跳出礦車,他們此時方纔意識到羅獵和顏天心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瞎子四處觀望,他目力雖然很強,但是仍然找不到羅獵的身影,低聲道:“壞了,羅獵沒到這裡來!”
張長弓點了點頭,沉聲道:“應該是在扳道閘的時候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瞎子道:“要不要留下來等他?”
張長弓搖了搖頭道:“他應該去了不同的地方,沒可能返回這裡,走吧,咱們先找到出路再說。”
幾人都知道他說得有道理,當前的狀況下追兵隨時可能到來,他們還是先找到出路再考慮其他的事情,或許羅獵會跟他們殊途同歸,在中途相逢也未必可知。
唯一的地圖在顏天心的手中,他們雖然此前看過,可是這藏兵洞下因爲開礦的緣故結構改變巨大,就算地圖在手參考的價值也不大。張長弓打獵出身,經驗豐富,瞎子又擁有一雙常人無法比擬的夜眼,他們兩人在前方探路,阿諾負責照顧周曉蝶。
離開礦車向前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一片被開挖的礦場,張長弓在地上搜索了一會兒,從地上撿起了一小顆藍色晶石,用手指捻起在眼前端詳了一會兒,瞎子和阿諾同時湊了過去,瞎子好奇道:“什麼?”
張長弓搖了搖頭,他是個出色的獵手,卻不是地質學家。
瞎子道:“寶石!”
阿諾從張長弓手裡接過那東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湊近看了看道:“有些像水晶。”
瞎子聽到水晶兩個字心中不由得一動,藍水晶會不會很值錢?他低頭望去,準備順手撿幾塊帶回去,卻聽到身後傳來周曉蝶的驚呼聲,幾人只顧着觀察礦石,卻忽略了身後的周曉蝶,周曉蝶摸索前行,不小心踩在礦石上,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瞎子慌忙奔去周曉蝶身邊,一時情急沒有留意腳下,感覺踩到了軟塌塌的一坨,旋即聞到一股臭氣。
周曉蝶道:“我沒事!”
瞎子暗歎,你沒事,我有事,擡起腳掌低頭望去,自己竟然如此走運,在藏兵洞的地下居然踩到了一坨屎。
張長弓嗅覺靈敏,也聞到了臭味,霍然轉過身來。
瞎子罵道:“媽的,這幫土匪也太沒道德了,居然在這裡拉屎!”阿諾聽說他踩到了屎,頓時感到幸災樂禍,哈哈大笑起來。
張長弓快步來到瞎子身邊,藉着嘎斯燈的光芒望去。
瞎子罵罵咧咧走到一邊,在地上拼命摩擦鞋底,利用這種方式清除乾淨。
阿諾有些奇怪地望着張長弓,不明白他爲什麼對一坨屎表現出如此大的興趣。
張長弓低聲道:“這是狼糞!”
幾人同時一怔,張長弓經驗豐富,應該不會看錯,只是這藏兵洞內因何會有狼出沒?阿諾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廢墟遭遇的血狼,頓時感到害怕起來,顫聲道:“老張,你別嚇我們,這裡怎麼會有狼?”
張長弓沒有說話,在周圍搜尋了起來,很快就從地上撿起了一縷血紅色的毛髮,湊近鼻翼聞了聞,他敢斷定這毛髮來自血狼。
瞎子和阿諾都看到了那縷狼毛,兩人同時嚥了口唾沫,瞎子並未親眼目睹血狼的兇悍,阿諾卻是從狼吻下經歷生死一刻,他暗叫不妙,本以爲逃生在望,卻想不到竟然又在藏兵洞內遇到血狼。
瞎子雖然沒有張長弓如此豐富的經驗,可是從剛纔踩中的狼糞也能夠判斷出,血狼應該從這裡離去不久,糞便還是軟的。
張長弓的話果然驗證了他的猜測,張長弓道:“狼糞非常新鮮,據我看血狼離開這裡不到半個小時,這裡和外面的廢墟很可能是相通的。”他曾經在廢墟中追逐血狼的蹤跡,後來因爲道路錯綜複雜,擔心迷路纔不得不放棄。張長弓之所以答應羅獵前來黑虎嶺冒險,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爲麻雀的那句話,血狼曾經出現在黑虎嶺六甲巖。張長弓的母親就是被血狼叼走,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這些年來他爲了尋找血狼的蹤跡,幾乎走遍了蒼白山。上次他就脫離隊伍獨自去尋找血狼,而今又發現狼蹤,他豈肯輕易錯過。
阿諾已經猜到了張長弓的心思,在他們四人之中張長弓的戰鬥力無疑最強,羅獵和顏天心不知所蹤,張長弓顯然已經成爲他們臨時的領袖和主心骨,如果張長弓選擇追蹤血狼而不是儘快尋找逃生之路,那麼無疑會將整個隊伍帶入危險之中。阿諾道:“不如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張長弓沒有說話,只是吸了吸鼻子,然後大踏步向右前方走去。
瞎子和阿諾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是一涼,張長弓這個人可不是他們兩人能夠左右的,瞎子道:“張大哥,羅獵還沒找到呢。”
張長弓蹲下身去,就像一隻即將捕食的貓,他壓低聲音道:“別說話,血狼就在咱們附近。”
一個出色的獵人可以根據獵物留下的蛛絲馬跡追蹤獵物的藏身之處,張長弓剛纔說血狼離開這裡不到半個小時只是保守的說法,他嗅覺敏銳,根據找到的那縷狼毫已經掌握了血狼的氣息,這股獨特的氣息彌散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瞎子和阿諾將周曉蝶護在中間,瞎子舉目四處搜尋,阿諾抽出兩把手槍,將其中一把遞給了瞎子,兩人雖然平時口角不斷,可是真到了關鍵的時候,彼此之間還是相互幫助的。
過了好一會兒,張長弓方纔揮手示意他們繼續前進,事實上瞎子和阿諾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前方只有一條道路,他們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沿着曲曲折折的道路走出半里餘地,前方道路中斷,張長弓舉起嘎斯燈照亮下方,他們所站的地方距離下方約有兩米高度,下方是一個天然的巖坑,巖坑裡面白森森一片,仔細一看,卻全都是乾枯的骨骼,張長弓悲憤莫名,或許自己母親的屍骨就在其中。他率先跳了下去,眼前至少有二十具骨骸,從骨骸的形狀來看,有人也有動物,不少骨骸之上還戴着飾品。其中還有不少散落的兵器,張長弓從中撿起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看了看,這柄鐵劍應當不是當下鍛造,有了很長的歷史。他想起蒙古人攻陷凌天堡的那段歷史,看來這些遺骸十有八九屬於當時住在凌天堡中的女真人。
瞎子目光敏銳,小眼睛很快就捕捉到白骨堆中的珠光寶氣,馬上對這些古人遺留下來的首飾產生了興趣,忍不住開始順手牽羊,正在從白骨上擄寶石戒指的時候遭遇到張長弓冷酷的目光,瞎子訕訕放下了白骨的手掌,乾咳了一聲道:“我就是想看看他們的身份。”
還好張長弓並未點破,大踏步向前方走去,瞎子又拽了一下,這次將死者的指骨拽斷,可戒指仍然深陷其上。
在阿諾的身上充分體現到了近墨者黑的道理,看到瞎子這麼幹,這廝也感到手癢,偷偷撿了兩個金鐲子塞入口袋之中。
周曉蝶不知他們兩人在做什麼,輕聲道:“安翟,你在哪裡……”
瞎子擡起頭來,整個人卻如同泥塑一般定格在原地,在他們的身後,一頭通體血紅的狼正站在那裡,它頭部低垂,雙目色彩各異,一隻藍色,另外一隻卻是黃色,雙肩聳起,脊背如弓,保持着攻擊之前的架勢。
阿諾也在同時感到了異常,轉身看到身後的那頭血狼,險些叫出媽來。
張長弓距離血狼的距離最遠,發動攻擊卻是最早的一個,他以驚人的速度彎弓搭箭,一轉身,放鬆緊繃的弓弦,隨着嗡!的聲響,羽箭追風逐電般射向血狼。他出箭的時候,血狼已經彈跳而起,空中的血狼很難避開張長弓志在必得的一箭。
血狼猶如一道紅色的閃電,色彩各異的雙目死死盯住射向自己的鏃尖,在羽箭距離它還有兩尺距離的時候,它的脖子竟然不可思議地向下一沉,羽箭錯過了它的頭顱,射中血狼高聳的背脊,鋒利的鏃尖撞擊在長滿紅色長毛的背脊上,卻無法突破血狼堅韌的皮膚,發出一聲近乎金石般的鏘聲。
張長弓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全力射出的一箭如同撞在了堅硬的山岩上,從血狼的身體彈射飛出。
血狼攻勢不減,撲向白白胖胖的瞎子,在動物的眼中滾圓肥膩的瞎子成了它的首要選擇。
瞎子情急之中抓起一具骨骼擋在自己的面前,雖然擋住了血狼的利爪,卻無法抵消血狼居高臨下全力一撲的力量,被血狼隔着骨骸撲倒在了地上,地上累累白骨硌得瞎子骨骸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