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踩着小碎步急衝衝的向太極殿趕去。
太極殿,她已經很久沒去過了,自從馮妙蓮回來,又得了盛寵,她就沒被皇上正眼瞧過一眼。一般情況下,她都不會特意去讓他厭煩。
而此時此刻,她卻急匆匆的衝進了太極殿,連下人阻攔,她都強衝了進去。
拓跋宏正在批閱奏摺,被突如其來的人衝撞進來,有些錯愕。
馮清衝進來後,直接撲倒在地,臉上露出自責的神色,渾身還有些微微顫抖。
“皇上,臣妾疏忽,特來請罪。”
拓跋宏眯起了眼。
馮清低頭道:“方纔,下人來報。宮裡竟然混進來一名男嬰,被抱進了蘭泉宮。”
馮清話音剛落,又有下人來報:“啓稟皇上,右昭儀快要生產了,正疼得哇哇大叫。您快去看看吧。”
右昭儀的府邸,有很多人盯着。所以無需右昭儀稟報,只要她的蘭泉宮有半點風吹草動,那些探子自然知道回去向自家主子稟報。
右昭儀是不想大家去的,至少去的時候自己已將孩兒產下,然後她光明正大的將男嬰產下。至於這名男嬰是她自己產下的孩兒,還是抱回來的孩兒,這一點兒都不重要。
然而此時此刻,她痛的哇哇大叫,而她的寢殿外卻已經圍滿了人。
皇上和皇后剛到,左昭儀也來了,然後太皇太后也來了。
馮清看了看木蘭,耳朵旁聽着馮潤的慘叫聲,不自覺的笑了笑。
她這次已經學聰明瞭。她是皇后,手握鳳印,後宮只要出了紕漏,全是她的錯。
更何況這種狸貓換太子混淆龍脈的大事。她要是不稟報給皇上,那麼這個把柄,就會拽在馮妙蓮的手裡。畢竟是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讓男嬰順利的進來的,既然她是管事的,她不負責,誰負責?
更何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的身後的馮妙蓮,那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馮潤在她手下,可沒打過一次勝仗,誰知道她不是打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等除了馮潤,再除了她?
要知道,幾年前,皇上可是承諾過,要封她爲皇后的,要不是孩子掉了,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你要說她不怨不恨,騙誰呢?
馮潤依舊聲嘶力竭的慘叫着。
那痛,雖然沒痛在自己身上,但是馮清聽着,全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那藥是她找來的,並不是催生的,而是催命的。
那藥一下肚,很快就會把肚中的孩子毒死,孩子受到劇烈的疼痛,就會使勁的掙扎,這一掙扎,可想而知,馮潤得多痛。
這孩子是生不出來的,要是孩子死在肚子裡,又長時間拿不出來,那麼馮潤的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要是孩子能生,那也不可能頭先出來,畢竟時間沒到,是強行排出,那麼極大可能是腳先出來。
衆所周知,腳先出來是難產。一旦難產,馮潤的小命也就玩完了。
所以,無論生的出還是生不出,孩子和大人,都必死無疑。
木蘭看了看馮潤,淺淺的笑着。
此時,她還不知道馮清已經找過皇上了。她還打着另外的算盤,除了馮潤之後,再除馮清。反正她的把柄在我手上,到時候直接置她於死地,把大權搶回來。
空氣中飄雜着算計。守在門口的這幾個主子,各有各的打算。
其實要將一個男嬰杳無聲息的帶進皇宮,實屬不易。
皇宮眼線衆多,想要做到天衣無縫,沒有一些手段,那還真是不可能的。
男嬰會哭,而且不可能將他像糉子一樣包裹起來,隨便塞在什麼地方。
所以進宮的時候必定買通了宮門口的門衛和大人。
其實馮清不去通報,拓跋宏和馮太后也是知曉的。
因爲是自家人,馮太后睜一隻眼閉隻眼,也就沒有太多的過問。
而拓跋宏算算她的日子,又問過了太醫她的狀況,知曉她近幾日是不會生產的,所以並沒有採取什麼行動。
馮清來了,他多少有些欣慰。
現在四個人站在一塊兒,心思各異。
拓跋宏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坐在旁邊,喝着茶。無論今天她生出了皇子,還是生出了個公主。他都不可能留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皇家絕不能忍。
馮太后身子本來不適,卻在這兒強撐着。
這孩子對她而言,相當重要。權利,必須握在馮家人的手裡。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不行了。
要是她兩眼一閉,兩腿一伸,馮家的這個家業,估計要土崩瓦解了。
屋子裡依舊傳來刺耳的哀號和慘叫,丫鬟、下人忙的團團轉。熱水一盆一盆的端進了屋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子裡的那一聲聲哀叫,從最初的震耳欲聾,到現在的有氣無力,甚至聲音越來越小。
馮太后有些着急了,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種感覺她說不上來,她只知道,此時她的心,莫名的不安。
這種不安,估計是因爲那個男嬰吧!馮太后心裡祈禱着:潤兒,你可要爭氣,一定要生個皇子啊,生了皇子,這事也就圓滿了,至於那個男嬰,她當然知道要如何處置。
屋子裡,婆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那孩子,在馮潤的肚子裡使勁的掙扎着,就是死活不出來。
婆子額頭上的汗不住的往下掉,手也不停的發着抖。要是全家被常奶奶扣着,就算給她一百二十萬個膽子,她也不敢來皇宮,幹這偷樑換柱之事。
可現在的問題是,孩子不出來,那麼大人也死了,大人一死,她們全家都會沒命,想想此處,婆子又忍不住的顫抖。
婆子對着馮潤道:“娘娘,您使勁啊!”
馮潤的慘叫聲越來越小,此時她已經精疲力盡,孩子就像在她肚子裡不停的翻滾,痛的她死去活來的。
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只感覺全身好像浸泡在冰水裡,死亡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甚至,在她快要閉上眼睛時,她還彷彿看到了一黑一白兩個人,拖着長長的舌頭,這,這就是黑白無常嗎?
馮潤的眼睛,終於撐不住,緩緩的閉上了,婆子發現了娘娘已經沒了動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陳太醫摸了摸馮潤的手腕,脈搏已經非常虛弱了。
陳太醫轉身,拿了一杯冰冷的茶水,冷冷的潑在了馮潤的臉色。
這女人可不能死,一死就能查出下了毒藥,那可是死罪,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難產而死,纔有推詞,誅九族的死罪,我也不要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