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源喜同樣很害怕,她不知道這個女人單獨叫她前來,是不是對她不利。畢竟,秋碟的罪名是私造假鳳牌,殺頭滅族的大罪。
她要是想要我死,那可真是輕而易舉。
源喜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女人,旁邊站着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天很黑,微弱的光影根本看不清人臉上的樣子。但是,儘管如此,源喜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秋蝶。儘管看不清楚臉,但那身形,那熟悉的程度,讓源喜的心又狂熱的跳動了起來。
秋蝶,是我的丫鬟秋蝶,她好手好腳的站在那裡等着我。
源喜提起衣裙,在雪地裡向秋蝶跑了過去。
秋蝶也激動的淚流滿面,口中喃喃道:“小姐……”
秋蝶轉頭看看詩鈺,詩鈺點了點頭。秋蝶也撒開步子,奔跑了過去。
主僕二人在雪地中跑着,然後相擁一起,抱頭啜泣。
“你還好嗎?秋蝶?”源喜緊緊的抱着秋蝶。
秋蝶也緊緊的抱着源喜:“小姐,我很好呢!多虧了娘娘相信我是冤枉的。她要爲我申冤呢!”
源喜道:“是嗎?她們沒打你嗎?”
秋蝶答:“沒呢!小姐。他們沒打我,我只是害怕。”
主僕二人緊緊擁抱了一會兒,然後分開。一起向詩鈺走來。
源喜走到詩鈺面前,腿微彎,點了下頭,表示打了招呼。
詩鈺也回了個禮。
源喜這才擡起頭來,看着詩鈺。
真是漂亮啊!這是源喜心頭冒出來的第一句話!
怪不得能把皇上迷得七暈八素。
詩鈺看着眼前這位十三四歲的女子:“想必這位就是源貴人,源妹妹。”
源喜點點頭:“是的,妹妹就是剛進宮的源貴人,還望姐姐多多提攜。”
這女子長得嬌小秀氣,文文靜靜的,一點兒也看不來出自將軍世家。詩鈺笑着,拉過源貴人的手,放在詩鈺的手裡,握着:“妹妹看起來好秀氣,不像來自將軍世家。”
源喜笑笑:“妹妹雖生在武將世家,可母親是南齊的江南漢人,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受母親的影響,妹妹從小就很文弱。”
詩鈺看了看冷宮,對源喜道:“姐姐想跟妹妹說幾句話,妹妹是否願意跟過來,聽姐姐說說?”
源喜點點頭:“全憑姐姐安排。”
詩鈺笑了笑,轉身向冷宮走去,源喜、秋蝶和另一個丫鬟緊跟其後。
冷宮不僅僅有冷軒宮,還有很多的宮殿。
但這些宮殿都無人問津,無人打掃。
因爲詩鈺搬來了冷軒宮,所以,從進入冷宮的入口,到冷軒宮的這段路程,地上的積雪,都是有專門的下人打掃的,因爲皇上要來,所以,都掃得乾乾淨淨。
除了這段距離和冷軒宮外,其餘的地方,全是厚厚的積雪。無人打掃也就罷了,房子破敗不堪,斷瓦殘垣,蜘蛛網四處都是,因爲天冷,蜘蛛也藏到屋裡了,留下屋外大片大片的蜘蛛網。雜草叢生,一人多高,雖已枯萎,但也看的出來冷宮的殘破。
詩鈺折了一根小樹枝,將要走的路上的蜘蛛網清除掉,詩鈺隨便走到一個房間處,回頭看看源貴人。源貴人皺着眉頭,但沒說話,跟了過來。
推開破舊的門,塵埃唰唰唰的往下掉,詩鈺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扇着空氣,驅散着塵埃。
屋裡實在是太破了,白色的牆壁大量脫落,裸露出泥土、沙石的本色,桌椅全都破損,七歪八扭的倒在地上,灰塵厚厚一層,這是有多久沒人來過?
擡頭望去,房頂破了幾個洞,夏季雨水流下來,打溼了房樑。
房樑似乎受潮的厲害,看上去岌岌可危的樣子。
詩鈺沒有進去,只在外面看了一眼,就叫源貴人來看看。源貴人捂着鼻子,也看了一眼,看錶情,很是嫌棄的樣子。
詩鈺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走到冷玉宮,停下了腳步。
冷玉宮,你以爲有個玉字就金碧輝煌、富麗堂皇、貴氣逼人?
錯,頹垣敗壁、蕭條清冷,破敗不堪。院門上了大鎖,圍牆很高,但已破損,且有一處矮牆像是被人故意破壞的,腳一擡就可以進入院子。
在詩鈺擡腳跨進院子的那一瞬間,詩鈺回頭看看院門上的大鎖,形同虛設,感覺滑稽可笑。
詩鈺走進院子,屋子裡似乎有人。
天也不算太黑,多少有一絲微弱的光線。
透過這些光,詩鈺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坐在屋裡,頭髮凌亂,髒亂的頭髮結成團乞丐般的披着,身上似乎很久沒有洗澡了,好遠都聞到一股酸味。
她埋着頭,一手拿着一個草扎的人形娃娃,一手拿着針,擡手、紮下,擡手、紮下,口中碎碎唸的咒罵着,一會兒又癡癡的笑着,口中還喃喃自語道。
“本宮國色天香,傾城傾國。皇上最寵我了,封我爲夫人。”
“皇上還說了,我要是生下皇子,封我爲貴人,賜爹爹太師之位。”
“哈哈哈哈……”
女子仰天狂笑着:“本宮是夫人,本宮是貴人,本宮還要當昭儀和皇后,誰都別想跟本宮強……哈哈哈哈哈……”
女子說完,搖頭晃腦着,看上去已經瘋癲。
詩鈺看得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源喜也湊了過來,伸着腦袋看了看。
那女子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皇上最愛本宮了。本宮纔是最得寵的,爾等賤人全是狐媚胚子,想着法子勾搭皇上。”
“本宮坐鎮,誰敢爭寵?誰敢來,本宮就扎死她,扎死她!”她臉都擰在了一起,猙獰的有些下人。她一邊說着,一邊用針狠狠的扎着手裡的人形娃娃,像是這個娃娃跟她有很大的仇恨一般。
扎完娃娃,她又道:“老妖婦獨佔朝堂,想廢去夫君立李賤人的兒子爲聖上。真是可笑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己想當皇上,卻百般藉口。無恥啊!”
她說着說着,突然對着房樑哭着,口中喊着牝雞司晨,國之將亡,牝雞司晨,國之將亡啊……
源喜嚇得拉詩鈺的手臂,口中喃喃道:“姐姐,快走,我怕。”
詩鈺拍拍源喜的手背,告訴她不要害怕。
門外這兩人輕微的說話聲似乎驚擾了她,她轉過頭來,看見詩鈺和源貴人、秋碟等,她大叫一聲,丟掉草扎的娃娃,張牙舞爪的向詩鈺和源喜等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