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個夢,汲刃森說着邪惡的謊言,將自己帶入精心安排好的陰謀中。他不能是那種人!一定是汲刃森的謊言,他就是個罪不可恕的魔鬼!
渾渾噩噩的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火光,還有火光中的汲刃森。
火光點點奪走他身上的黑氣,真面目緩緩呈現。縈繞在世人心頭的迷惑,在熊熊火光中終於清晰。關於汲刃森的真面目……栗色的長髮,近乎陽光下的江面。劍眉橫指天地,雙眸細長,眼角噙着淡淡哀傷。筆若懸壺,嘴脣單薄,絲毫不遜色修白羽。只是左臉上一道橫亙的傷疤,順着脖子,延伸到了胸口。
微微擡眸,掃了眼她的震驚,淺笑着說:“當年太過輕敵,被冥絕用它砍中。從臉頰到胸口,九死一生。”
像是說別人的事,無關痛癢,嘴角的笑愈發燦爛。
小七不由冷笑幾聲,近乎癲狂。
“你和宮珂杉還真像。”
“看見宮珂杉的那一刻,從他眼中只看見了仇恨和殺戮。我收養了他,把他變成了另一個自己。即便我能翻雲覆雨,可傷是由它造成的,我無力挽救。這張醜陋的臉,只能躲在黑暗中。”
眉頭不由緊皺,想起了她。
他一直以爲,是因爲臉上的瑕疵,蔚縹漫纔會厭惡自己。他執拗的認爲,自己和以前的冥絕一樣,蔚縹漫不會那麼厭惡自己。就因爲冥絕造成的傷疤,他選擇了用黑暗隔絕世界。
“惡魔!你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倔強的站了起來。一個踉蹌,重重跌坐回了地上。捂着發痛的腦袋,氣喘如牛。
這是怎麼了?爲什麼身體好像不是屬於自己的了,那麼的吃力,那麼的沉重。似乎連睜眼,也是一種疲憊。
她不相信這些,她執着的要站起來,去找修白羽,去問清楚一切。
身體卻不聽使喚,一次又一次的倒下。苦苦掙扎着,視線一點點昏暗。卻一再振作,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站起來,離開這個。
當再次倒在地上後,她沉重的喘息着,胸口窒息的痛。
狼狽的冷笑幾聲,抓着地上的雜草,憤恨的砸了幾下。手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流出,難以乾涸。
汲刃森就這麼安靜的看着,歪斜着腦袋,似乎不明白她的執着和掙扎。
突然伸出手,靜謐的臉上,帶着友好的笑。
小七猶豫了一下,抓住他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怒吼一聲,將他扔了出去。最終身體不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笑着笑着就哭了。
汲刃森在空中翻轉一下,平穩的落在一邊。低頭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鮮血,是屬於她的。
“滾!我不想聽你的謊言,你給我滾!”
她已經喪失了理智,忘記了什麼是狼狽,蓬頭垢面的痛哭流涕。
汲刃森出神的看着,記憶回到很久以前。他並不是對鎖兒無感,不只是爲了牽制冥絕,纔會出手救了鎖兒的父母。他永遠記得那天,鎖兒痛哭流涕,不願意父母死去。當時他的心悸動了一下,纔會做出這個決定。
要不是冥絕帶着鎖兒私奔,他不會痛下殺機。
他也曾無數次想過,忘記蔚縹漫,忘記和冥絕的惡鬥,就這麼和鎖兒過一生。即便她不愛自己。
可惜,自己總是慢一步。
鎖兒愛上了冥絕。
鎖兒死在了冥絕身邊。
鎖兒寧可化爲灰燼,也不願意把屍身給自己。
她應該很恨自己……
見汲刃森沒有反應,小七扭頭瞪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吼:“你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要麼就現在殺了我,要麼就給我滾!滾!!”
好像,真的好像。
隱約中,他看見了小七眼下的淚痣。
心一點點被抽痛,很久了,沒有這種感覺了。當他以爲自己的心是空的,不會有任何情緒時,看着她無助痛哭的臉,卻意外的感覺到了心痛。
“滾!滾……”
小七已經沒有力氣再叫喊,胸口被窒息感填滿,腦袋昏昏沉沉的。身上臉上,全是泥污和鮮血。突然間,咬住了左手掌。鮮血涌入口中,血腥味瞬間佔據了味蕾。
只有疼痛,才能讓心安靜。
這句話,是騙人的!
汲刃森瞬移而來,拉出她的手,將她抱起,靈力包裹住了傷口,鮮血停止了流淌。
懷裡的她狼狽不堪,眼神呆滯,癡癡的笑着。似乎已經忘記
他是汲刃森,忘記了反抗,忘記了恐懼,忘記了仇恨。
扭頭看着火光,止住哭泣,癡癡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說,我很像鎖兒,更像蓉兒……”
“我……”
心一點點被揪痛,這種感覺真微妙,竟會被她拉動情緒。
嗤笑幾聲,意外柔聲的說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回頭看着汲刃森,火光下的傷疤沒那麼駭人,眼底的是淡淡溫柔。
“知道什麼?我需要知道?我有知道什麼嘛?我什麼都不知道……”
“呵呵,你在說謊。”
他的一語道破,她的更加絕望悲傷。
咬緊嘴脣,對峙的看着他的眼神,不肯退步。
“你不是爲了殺戮而生的嗎,殺了我吧!--”
汲刃森搖搖頭,看了眼客棧的方向。
“你現在不殺我,我以後會殺你!”
“等你有那個能力再說。”
突然召喚出護體,向着客棧飛去。
這是小七第一次近距離看見他的護體,黑色的羽翼,強大的讓她傻眼。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的神情,夜色中傷疤不見了,只是一張英俊的臉。
風雪突然襲擊,汲刃森建起結界,隔絕了世間的寒冷。
突然嗤笑幾聲,訥訥的問:“你愛過鎖兒嗎?”
“愛?”
他一生都不會懂的詞,他的世界裡只有殺戮和佔有。
小七疲憊的點點頭:“鎖兒是你的未婚妻,你還記得她嗎?”
彷彿是看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他的眼中充滿了震驚不解。眉頭越來越緊皺,身體漸漸被抽空。
愛?是什麼?
“愛是你們凡人才癡望的,那種東西,只會讓人痛不欲生。鎖兒,只不過是冥絕的女人。我怎麼會愛?可笑!我誰也不愛,我只愛我自己!你怎麼不說話,你……”
低頭時發現小七已經睡着了,臉上帶着淚痕,安靜的睡在了自己懷裡。
不由淺笑幾下,突然的呼了口氣,眼神在夜色中愈發灰暗。
我說我愛過鎖兒,你們相信嗎?在你們心目中,我只不過是個嗜殺成性的惡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