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眼神如此複雜,竟讓蘇晨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不過她認識的女人不多,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那女子與蘇晨對招幾式,居然沒有施展全力。全場混亂不堪,只有公冶晟和公冶霖幾人還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彷彿這不是一場刺殺,而是一場舞蹈表演。
太后昏迷不醒,已經吩咐宮女太監把她扶下去。不管今天的事情如何,至少與這個老太婆沒有關係。公冶晟鎮定自若,不時地與公冶霖碰杯。公冶霖一直盯着蘇晨的背影,想着她剛纔吩咐他不要喝公冶晟敬的酒,神色溫柔。
宮伊翊和遷君看着打鬥不止的兩人。宮伊翊一直盯着那刺客女子,遷君的視線隨着蘇晨的身影移動。
公冶晟淡淡地看着公冶霖,冷笑道:“皇上不擔心貴妃娘娘的安全嗎?”
公冶霖微笑道:“多謝皇弟關心,不過朕信得過愛妃,相信這些小毛賊難不住她。”
公冶晟皺眉,側頭看着蘇晨的身影,說道:“娘娘能文能舞,還精通如此高強的武功,皇上真是慧眼識珠。”
公冶霖眼神溫和,看着蘇晨的表情柔情萬分。公冶晟看見他的樣子,只覺礙眼至極。他了解公冶霖,別說對女人,就是對伺候了他幾十年的人,他也不會放在心中。他看似溫柔,其實無情無心。那張溫柔的面具下,藏着一顆冰冷的心肝。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對一個女人如此在意,他是不是應該佩服那個女人的手段?
公冶晟嫉恨地瞪着公冶霖。以前他不敢肯定蘇晨是公冶霖派過來的人,現在完全可以確定。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女子,怎麼懂得武功?這女人真是深藏不露。現在可以解釋他的鑰王府怎麼會有造反的證據。那根本就是他們的陰謀。他想找什麼東西?先皇賜給他的聖旨還是金牌?可惜讓他失望了吧!那兩件東西都保護得很好,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不可能知道擺放在哪裡。
蘇晨和刺客女子打得水深火熱。那女子總是留手,給了蘇晨很多機會近身。蘇晨總覺得她很熟悉,也沒有傷她。
突然,蘇晨一劍刺在那女子的手臂上。鮮血汩汩流出來,沾溼了衣襟,滴落在地面上。
當蘇晨看見她手臂上的印記時,整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那女子僵在那裡,暫時沒有行動。
蘇晨記得那個印記,因爲上面的圖案還是她親手刺上去的。那次她被鐵棒刺傷,流了很多血,還留下了疤痕。她手裡有不錯的藥劑,但是她不肯塗抹,只因她想留下來做紀念。
那個畫面如同昨日發生的情況,她記得清清楚楚。她的離開對她打擊很大,這也是她仇恨公冶晟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她可以允許別人傷害她的身體,卻不允許別人傷害她最在乎的人。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但是她無時無刻不想着那個可愛單純的小姑娘。當她倒在血泊中的時候,她的心痛得死去活來。她不敢相信現在所看見的一切,真的不敢相信。難道她沒有死嗎?當年她傷得這麼重,流了那麼多血,公冶晟也說她死了,難道竟是騙她的?
如果真是這樣,她應該感到高興不是嗎?可是爲什麼她高興不起來?
再次相見,她們卻是敵人。當年那個貼心貼肺的小婢女依依去哪裡了?面前這個武林高手真是她可愛的小依依嗎?
“依依……”蘇晨喃喃地說道:“真是你嗎?依依,你還活着。”
面前的刺客女子僵硬地站在那裡,她撫着傷口,垂着頭沒有看她。她變得更美麗了!雖然看不見她的容貌,但是她的氣質變了許多。以前的小姑娘單純天真,現在的小依依卻是一個極其嫵媚的女子。
半晌,那女子終於擡起頭,掀開她誘惑的面紗,淡淡地看着蘇晨。
儘管已經料到結局,但是當她看見熟悉的面容時,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主僕兩人相對,那女子率先開口說道:“我叫霞容,不叫依依,你認錯人了。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的目的。”
蘇晨皺眉,深深地看着依依,說道:“你想殺皇上?你與他有仇?”
依依冷笑道:“你忘得倒是一乾二淨。不過並不奇怪,你一直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你願意爲他做任何事情,哪怕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你已經無法阻止我,我今天必須殺了他。”
蘇晨看了一眼無辜地眨眼睛的公冶霖。她覺得這廝真是毛病,人家指明殺他,他居然還有心情拋媚眼。兩人越是相處,感覺就越來越怪異。
依依說的話已經證實了她的猜測,她果然沒死。她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置依依,畢竟主僕一場,而且她還爲了自己如此犧牲。蘇晨不明白依依與公冶霖有什麼仇恨,畢竟她變化太大。
蘇晨問道:“你爲何想殺他?縱然殺他,也要讓他死得瞑目吧?”
依依咬脣,狠狠地瞪着蘇晨,冷笑道:“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去鑰王府?如果不去鑰王府,我又怎麼會替你犧牲?如果不替你犧牲,我又怎麼會面臨後來的事情?我會變成今天的樣子,全拜他所賜,你說他該不該死?”
蘇晨聽依依的意思,她後來面臨了她無法想象的磨難。她看着公冶晟,眼神冰冷。想到磨難,她就會記起公冶晟以前是怎麼對待她。難道他也使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依依?
全場的賓客藏在各個角落,對於蘇晨與依依的話,他們聽不見,也不想聽見。宮裡是非多,他們想活下去就必須做聾子和啞巴。四周的太監把公冶霖保護起來,御林軍還沒有趕到,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
公冶霖和公冶晟兄弟情深地對視着,不時地乾杯,對蘇晨和依依的交談不作理會。宮伊翊和遷君沉得住氣,不過兩人還是不可避免地關注着她們。遷君擔心蘇晨還可以理解,畢竟他以前對她還是不錯。宮伊翊朝這裡凝望就有些深意了,蘇晨不記得與他有過多的交集。
依依與對面的宮伊翊相視,眼神閃爍,利落地避開。她咬咬脣,終於做出決定,對蘇晨說道:“對不起,以前的依依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霞容。霞容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恕我無情了。”
依依的話音剛落,蘇晨便看見一道銀光射了過來。她利落地退開,手中的銀劍擋了一下,成功地解除了危機。
“你真想殺我。”蘇晨心寒地說道。依依沒有開玩笑,她下手很狠,看來打定主意除掉她。
“我欠你的已經還了,我現在不欠你什麼。”依依冷道:“現在的我有更加重要的人,我爲他而活。”
“宮伊翊嗎?”蘇晨沒有錯漏他們相視的目光。“你喜歡他?他喜歡你嗎?”
依依的動作慢了一拍。他喜歡她嗎?他怎麼可能喜歡她呢?真是開玩笑!她這麼髒,髒得自己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怎麼可以被他喜歡?她不求其他,只希望能夠得到他偶爾的眼神就足夠了。
蘇晨和依依的打鬥還在繼續。從來不知道依依的劍法如此高超,看來這段時間經過特別嚴格的訓練,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兩人打得香汗淋漓,居然不分高低。蘇晨沒有多少耐心,因爲她知道現在的依依已經不是以前的依依,她不可能再聽從自己的命令。如果想要結束這場戰鬥,就必須制服她。
不行了!就算必須傷着依依,她也要結束這場戰鬥。蘇晨嘆了一口氣,突然用力,將依依的劍打落。
依依看着抵着脖子的銀劍,淡笑道:“我一直猜測你能夠忍讓多久,看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小姐……”
蘇晨搖頭,說道:“依依,難道你不恨公冶晟嗎?爲什麼幫他?”
依依看着宮伊翊說道:“爲了所愛的人,我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實這也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以前的鳳女爲了公冶霖付出生命,沒有想到她的丫頭也是這樣脾氣的人。蘇晨無話可說,只能把依依押了過去。
兩個太監拿着繩子捆綁依依,依依跪在那裡,淡淡地看着公冶霖。公冶晟、宮伊翊和遷君沒有理會跪在那裡的依依,彷彿這事與他們沒有關係。蘇晨知道公冶晟正在拖延時間,目的就是等着他們的人到場。
“皇弟,這個小丫頭長得不錯,不如賜給你爲妾如何?”公冶霖看着依依笑道。
“皇兄真是大度,居然讓刺殺你的人爲王府側室。”公冶晟冷道:“不過這事就不勞皇兄操心了,臣弟已經有妾室人選。”
“哦?說來聽聽,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公冶霖微笑道:“如果朕覺得不錯,可以替你主婚。”
“這是臣弟的榮幸。”公冶晟淡淡地看着蘇晨說道:“臣弟希望能夠娶晨貴妃爲妾室,還請皇兄成全。”
公冶霖挑眉,與蘇晨四目相對,笑道:“真是有意思,皇弟越來越喜歡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