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那個小子的客人。”那人終於走了出來。這是一個頭發銀白,容貌卻極其年紀的男人。雖然看上去與玉之揚的年紀差不多,但是她可不敢真的把他當成小夥子看待。從他睿智的眼神,以及聲音的滄桑,可以肯定他的年紀至少六十歲以上。“跟我來吧,小姑娘。”
“謝謝老前輩。”蘇晨微笑道。
蘇晨跟着老人家經過一條小溪,再繞過一片花林,終於來到一間小茅屋的外面。還沒有靠近就看見玉之揚坐着輪椅在外面曬太陽,表情嚴肅冷漠,好像有人與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老前輩,你欠了他的錢沒有還嗎?”蘇晨取笑道:“爲什麼玉公子擺着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
“呵呵,這小子不太聽話。”老人家笑道:“既然小姑娘是他的朋友,就幫着老夫勸勸他吧!”
“人家可是玉家的家主,怎麼可能和我一個弱女子交朋友?”蘇晨挖苦道。
“呵呵,小姑娘不老實。如果你真的只是無關緊要的人,他就不會這樣平靜了。”老人家彷彿很瞭解玉之揚的心思,促狹地眨眨眼,說道:“你們慢慢聊,老頭子就不打擾你們了。”
蘇晨走近玉之揚,還沒有走過去就聽見玉之揚不爽的聲音。
“你來這裡做什麼?”玉之揚不滿地說道:“你不會像那些無知的女人一樣糾纏本公子吧?你可不是本公子喜歡的類型,不要對本公子抱着妄想。”
“我對你抱着妄想?”蘇晨覺得很可笑,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總是讓她無言以答。“喂,你呆在這裡做什麼?害得我找得好辛苦。”
“找我做什麼?還說不是對本公子抱着妄想?”玉之揚諷笑道。
“喂,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異想天開?還是你玉大公子沒有聽別人說話的習慣,什麼時候都是自問自答?”蘇晨磨着利牙說道。
“小姑娘,家裡沒有茶,請你喝清水。”老人家端着水杯走出來說道。
“謝謝老人家。”蘇晨笑道:“請問一下,他爲什麼呆在這裡啊?”
“他沒有告訴你嗎?”老人家瞟了一眼臉色鐵青的玉之揚,笑嘻嘻地說道:“我是他的主治大夫。這個小子很彆扭,總是不肯配合老夫治他的腿。其實他的腿有很大的機會痊癒,但是他不合作,我也拿他沒有辦法。小姑娘來得正好,難得遇見一個人能夠容忍他的壞脾氣和他成爲朋友,你的話或許比我的話有用,你幫我勸勸他。”
蘇晨撇嘴,不想再更正‘她是這個怪胎的朋友’這個誤解。其實她能夠明白 玉之揚的想法。他的腿有很大的機率痊癒,但是也有可能永遠也好不了。與其抱着希望又接受絕望,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過。
“你好像還欠我一個條件。”蘇晨淡道:“不知道玉大公子是不是說話算數的真君子?”
玉之揚的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這個女人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難道她想讓他做一些麻煩的事情嗎?
“你有什麼要求?”玉之揚警惕地看着她,說道:“如果你提出一些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本公子不會對你客氣。”
“放心好了。這件事情對於你而言太容易了,而且有利無害。”蘇晨指指他的下身,拍了拍他沒有知覺的雙腿,說道:“接受這位老人家的治療。”
玉之揚沉着臉,沒有迴應蘇晨的問題。這件事情確實不算過份,而且她也沒有刁難他。不過……他並不想答應這個要求。
“可不可以換一個條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反正沒有人規定玉家的家主必須有健康的身體。對於整個家族而言,聰明的大腦比健康的身體重要多了。
“我想,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蘇晨遺憾地搖搖頭,聳聳肩,露出詭異的笑容。“你不會讓我告訴別人玉家的家主是如何食言而肥的吧?”
“呵呵,小傢伙,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樣的交易,不過老夫認爲你應該答應這位小姑娘的要求。作爲玉家的家主,你可不能讓自己言而無信。”老人家笑眯眯地說道。
玉之揚惡狠狠地瞪着老頭。他清楚他正在想什麼。這個老傢伙表面慈祥溫柔,其實骨子裡鬼主意極多,經常整得他的病人生不如死。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一直猶豫,直到現在還不肯接受治療。這個老傢伙和傳說中的瘋醫並列天下第一名醫的稱謂,他的綽號叫鬼醫。
“我可以接受治療,但是我也有條件。”或許是太氣憤的原因,居然沒有一口一個‘本公子’地自稱。“你要留下來陪我幾天,直到我放你離開爲止。”
“這樣不好吧?”蘇晨猶豫地說道:“我離開的時候沒有靠近万俟公子,他會不會擔心啊?”
“小姑娘放心,老夫這裡養了幾隻信鴿,正好派上用場。你放心留下來,順便安撫一下咱們玉大公子不安的心靈。”鬼醫的語氣陰嗖嗖的,與剛纔的形象反差極大。
“這位老人家怪怪的。”蘇晨如是說道:“他沒事吧?我怎麼感覺他好像很興奮?”
“……”玉之揚無言以答。他當然興奮,因爲他已經幾年沒有找到實驗品了。這些年來,人們怕了他的名號,只要沒有必死的絕症,誰也不願意跑到他這裡受活罪。“你推我去那裡曬曬太陽,我不想跟着這個老傢伙呆在一起。”
只要被他用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着,他就覺得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原來你來孟多城是爲了治腿。”蘇晨瞭然地說道。
“每年都要過來。”這並不是美好的回憶。如果不是玉老頭子用他最在意的東西逼他就範,他纔不想受這種驚嚇。
蘇晨收到万俟風的飛鴿傳書,上面寫着讓她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店裡的事情交給他。鬼醫最近經常不見人影,連吃飯的時候都找不到他。不過偶爾看見他從山上採摘一些奇怪的草藥,然後鑽進他的小茅屋一陣搗鼓。蘇晨與玉之揚相處得很和諧,或許是治療的事情讓玉之揚不安心,所以他也沒有精神與蘇晨鬥氣。
“咱們來下棋吧!”玉之揚淡淡地說道:“本公子讓你五子。”
“圍棋?”蘇晨皺眉,搖頭道:“不會。”
“不會?看你的樣子也不像貧苦人家出身,居然不會下棋?”玉之揚諷刺地說道:“你到底會什麼?”
“像玉公子這樣的高貴人物應該無所不能吧?”切!這小子以爲自己是天神嗎?雖然上天給了他一張不錯的小臉和不錯的身份,但是她可不認爲他真的無所不能。“既然玉公子如此利害,不如我們下新式的棋?”
“你又有什麼新花樣?”玉之揚興味地說道:“這次輸了又有什麼條件?你上次的條件已經用過了。”
“這次輸了就輸了唄,有什麼好提的?”反正只是遊戲,她也沒有其他想法。上次是看他不順眼,想整整他而已。沒有想到這小子如此聰明,沒有把他整到反而讓自己吃了不少悶虧。如今覺得他還是一個不錯的人,也沒有整他的想法。再加上他最近爲了治腿的事情感到忐忑不安,更沒有必要和一個傷患計較那麼多。
“本公子要不要說謝主隆恩?”玉之揚勾起薄脣說道:“反正閒着無聊,陪你玩玩吧!”
“本小姐要不要說謝主子賞?”蘇晨回以淡笑。
在荒涼的山林中,一個長相俏麗的女子和一個長相冷酷的男子盤席而坐。兩人的面前放着一盤棋局,時而拈棋沉思,時而眉頭深鎖。
鬼醫從茅屋裡走出來,正好看見這樣的場景。這個個性怪異的老頭突然產生一個想法:不要破壞這樣美好的氣氛。
“年輕真好啊!”青春啊青春,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溜走了。猶記得自己曾經也與漂亮的她把酒言歡,暢遊江湖。可惜這些事情彷彿已經過了千百年,讓他覺得好遙遠。
“小子,老夫的廬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約會的地方。”砰砰砰!玉之揚的腦袋上被敲了三下。
“老頭,你太過份了。”被蘇晨看了笑話,玉之揚覺得面子過不去,那張冷臉陰得就像下雨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