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相處
薔薇纖細但堅韌的藤蔓攀着虛空形成了一個穹頂，就在他的頭上，隱約的葉片和花朵間，可以看到銀色的魔法紋路和閃亮的雷電痕跡。
這彷彿是在室內，卻又存在微風滑過生機勃勃的植物，讓花瓣飄落到Harry眼前，他擡抓住，就是一手的幽香，以及完全感覺不到的冰冷的雨水。
魔法陣的建立，使得這個隱蔽的庭院，脫離了雨季的肆虐，成了溫暖的空間。
「很暖和，比屋裡更好。」Harry扯下搭在肩上的外罩，走到邊緣試着去觸摸，穿越過去的手指接受了暴雨的洗禮，奪走了指尖的溫度，但是在他縮回之後，很快地，魔法就還原了一切。
Snape沒有去和Harry交談，他只是在一旁靜默地看着，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從不炫耀他的能力。
「Severus，」青年回身微笑地問，「雨停了之後，我們要怎麼辦？」
「到時就會知曉。」
於是Harry沒有催促自己的好奇心，把這份驚喜保留到雨過天晴時。
兩人又回到客廳，收拾了需要的物件，把它們送到庭院中的亭子裡，並在那裡添置了一張Snape喜歡的黑色雙人沙發，和Harry覺得舒適的柔軟躺椅。
『希望我不會在看書時睡着，』他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高，『而沙發有同樣的作用。』然後他看向原本被他放置在亭內的石凳，『哦，都不是好選擇。』
當他們坐定，桌上適時地出現了香氣四溢的餐點，烤雞的外皮還流淌着金黃色的油滴，不由得讓Harry的胃口大開。
午餐，以及寧靜的下午，Harry都沉浸在閱讀中，學習教授們多年積累下的經驗，並讓它們與自己的思想溶合在一處。
Snape只會在Harry開口時，詳盡地回答他的問題，其餘時間，魔藥大師的注意力始終放在了那幾本破舊不堪的——Harry發誓他看到了暗紅色血跡——巨大厚重的——幾乎佔滿了半張長桌——的書籍上。
Harry知道這是Snape的新收藏，大雨前剛剛與第一批運送魔藥材料的貓頭鷹同時抵達，而擔任郵遞員的鳥類，是十隻強壯的黑雕——它們在離開之前拜訪了Jimmy，鳥兒們因爲過往爲Snape遞送書籍所以早就熟識。
偶爾的擡頭，青年就能看到對面的人刷刷地在羊皮紙和書籍上書寫着什麼，眉頭微縮，眼神卻非常平和，蒼白的臉色因爲長時間的思考和宜人的室溫而泛着粉紅色——在兩頰——或許是因爲又一個難題被他攻破？
這麼多年來，Harry已經習慣了這在外人看來非常震撼的事情，Severus Snape的才華註定不被湮沒，時間也不能掩蓋他在魔法和魔藥上的成績，反而因爲歲月的沉澱讓他越加成熟、學識高超。
初時人們把他當做戰爭英雄來崇拜，獻給他不次於Harry的光環；但之後他在魔藥方面一個又一個重大貢獻讓魔法界沸騰，雙料間諜的過往成爲了爲他出色的人生履歷添彩的普通一筆。而本人完全不在乎，一直過着低調的教授生活，只有親近的友人才能夠介入他平靜的研究時間而不被驅逐。
Harry曾被Snape劃歸到有礙魔藥研究的範圍裡，即便青年現在不怎麼在意，不過想起時依舊苦惱。
『難道要繼續？還是放任他保持下去？』方法用盡的Harry，還是不知該如何面對Snape和魔藥永無止境的愛戀。
『我很難受，因爲你在乎它們勝於對我——如果這麼說，不知道會不會有用，對這個嘴上說着要照顧我、並且目前爲止做的不錯的人。』
Harry就要開口，可男人停下羽毛筆的滑動，擡頭看向了對面。
「Harry，怎麼了？」Snape的聲音很輕。
「不……沒什麼。」Harry說，「新書很不錯？」
「普通，」他隨意地說，盯住Harry茫然的表情幾秒種後，然後又補充道，「提及了幾種我一直沒有尋找到記錄的材料，雖然同樣描述模糊，但是比裹足不前要好。」
「那一定極其稀少，竟然會讓你苦惱。」
「不，目前還不能確定，」Snape輕揉着自己的眉頭，「因爲語言的變化，表示這些材料的單詞，並沒能在近代以及現代的文獻中找到記載……所以我仍舊不清楚它們到底指什麼。」
「呃……」Harry迷惑了，他從沒和Snape討論過這些——關於他並不擅長的魔藥學——所以他要怎麼回答，或許……「別灰心，你一定可以搞明白它們的。」
說出來之後，Harry立刻覺得自己傻極了……這是在安慰？可空洞得要命。
但是Snape竟然微微點頭，說道：「已經有了進展，相信很快就會明朗。」隨後他就恢復了沉思的模樣，沒有繼續談話的意願。
『呼……』慣常的諷刺未被聽到，Harry覺得既放鬆又彆扭，自己難道是期待着對方強橫的對待嗎？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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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
手搭上了肩膀，青年才從黑暗中醒來，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歪倒在了躺椅上，此時的他的眼睛正對上Snape靠得很近的臉龐。
「哦……」感覺依舊有些迷糊，Harry坐起身，純白的薄被從肩上滑落到膝頭，他下意識攥緊了它，只是視線一直粘在Snape身上。
「晚餐時間，今天就在這裡吧？」男人詢問Harry的意見，並把手掌撫上了他的額頭，微熱的溫度讓青年的腦子變得清明。
「不去大廳可以嗎？」他問。
「這些天你最好是待在塔上，你的身體還無法承受頻繁的活動。」Snape道。
「好吧，」Harry接受了這個提議，他覺得Snape說的對，況且即便他否定，對方也一定會讓他改變主意，「我同樣不想移動。」
聽到他的回答的人，似乎擴大了他所指的範圍，竟然用雙臂拉動Harry所在的躺椅，讓它緊貼在了桌子的旁邊，這樣Harry只要擡起胳膊，就能拿起餐盤上的刀叉。
「哦！Severus！」他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看着男人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Snape毫無所覺，只是把青年所鍾愛的菜餚擺放在他的近旁，用眼神示意他趕快吃飯。同時Harry發現，他甚至準備了草莓布丁——那是男人從來不屑於的東西。
『天啊！』Harry覺得世界都顛倒了。
而隨後的幾天，耗在塔頂庭院渡過暴雨日子的兩人，都保持着這樣的方式。
事實強迫Harry去扭轉自己驚異的心態，收回想要扶住下巴的手，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要冷靜地接受這一切，這些Snape爲他做出的改變——畢竟在不久之前，他還滿心盼望着，不是嗎？
體貼這個詞，從來都沒有被使用過，去形容Snape，但是Harry苦澀地想起了它，並且覺得很適合。
『我在不滿什麼？』他在Snape去地窖的空隙中，心想，『不滿他變得像爸爸一樣？』
『哦！不……我根本不知道爸爸是什麼樣子……況且他和Sirius一點也不像！』Harry被自己的第二種對比幻想嚇到，『我怎麼能把他和Sirius放到一塊兒！他們會殺了我的！兩個人都是！』
『呃……希望他們不會因爲爭奪關於——誰能先殺了我——的先後順序而打起來……』
已經混亂了的青年，不着邊際地想着莫名的事情：『我還是出去透透氣吧……』爲自己快要冒煙的腦子嘆息，Harry決定，『Severus應該會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