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巖廷皺起眉頭,點着了一支菸,吸了起來。吸了一會兒叉掉那張照片道:“你試着和他接觸一下,查德大將剛被先王所殺,現在李港又倒臺,先王舊部可謂斷壁殘垣,新王年少,國家的國防力量眼下已然十分薄弱,假使有狼子野心之敵,國家就很是危急了!所以我纔要保李港,若是還有他可用,倒是國家之幸。”
馮弗陽:“好。不過對於‘阿花’之事,他還不知道,他大概以爲當年的孩子已被李港處死。”
姜巖廷倒是沒怎麼在意他後半段的話,而是糾結在他對李羣玉的稱呼上,他知道他(他)們是生死搭檔,可聽着這種稱呼還是有些不爽!他是那種少有的當事者清的人,他認爲李羣玉就是他的,所以別人這麼親近的叫他就是不爽,馮弗陽出面給她求情他也不爽!
“先這樣吧。”,他皺着眉頭道。
馮弗陽知道此時也不宜再提讓他釋放李羣玉之事,反怕催得急了適得其反。
結束了和馮弗陽的通話,姜巖廷又在書房處理了一部分緊要的工作,才起了身。
鯨魚腹,重症監護艙。
李羣玉已經醒了兩天了,但還不能起身,身上連了不少儀器,仍在進行24小時不間斷地監測。
姜巖廷穿着防護服,戴着口罩護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還是認出了他。明顯能從儀器上看出她心率加快,呼吸急促,眼中的神色,似乎有話要說。
姜巖廷看着,問陪同的尹博士,“氧氣面罩拿下一會兒要不要緊?”,他想聽聽她要說什麼。
尹點了點頭,親自上前將李羣玉的氧氣面罩摘了下來。
李羣玉的焦急也在那一瞬間表露無遺,她急切卻吃力的開口,儘管那只是很簡短的一句話,“我不會死,你不要爲難我父親,不要……傷害我家人。”
姜巖廷看着她,眼神似乎是冷漠的,語氣也是冷漠的,他說:“你活下來,我就不會爲難他們。”
她似乎鬆了一口氣,人卻像乾癟的枯骨,蒼白消瘦得嚇人。
姜巖廷:“把面罩給她戴上吧。”
尹博士聽命行事。
重新戴好氧氣面罩,姜巖廷對尹博士道:“你先出去。”
尹博士,“這?”
“出去。”
尹博士不敢再多說,只好先行出去。
姜巖廷站在病牀前,看着李羣玉,就只是這樣看着……
在這樣的注視下她看上去漸感不安,他才忽然開口道:“我見過馮弗陽, 他希望你能早日迴歸組織。”
李羣玉看上去又着急了,擔心之色瞬時復現。
姜巖廷似乎確認了一件事,心中很不是滋味。不過她現在的模樣……於是還是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畢竟他對我而言,不算陌生。”
他們兩個的“舊情”李羣玉自然知道。阿冥(馮弗陽)演技太好,還一度讓她以爲他真的對姜巖廷產生了感情,她爲此醋過,但是她從未對阿冥表露過任何心意,幹他(她)們這一行,感情是牽絆,彼此默默地守護對方纔是真愛。
“你休息吧,我想他也不希望你是這副模樣。”,姜巖廷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開。
***
貓耳島風景四季如春,碧海藍天,並且是皇傢俬島,不對外開放,所以環境也特別好。
姜巖廷掛着州長的公職,過往示人的面目都是常年玩忽職守,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貓耳島上,精力都消耗在吃喝玩樂上,即便事到如今,代理州長及領導班子依舊是這麼看待姜巖廷的,都城發生的事他們雖有耳聞,但也多以爲是太后在保全這“無用”的兒子。
而爲了佈局,姜巖廷一如既往地在地方敗壞自己的名聲,並且史無前例的荒唐,大擺宴席、大把花費,男女聚衆,一起做些難以啓齒的事情。
此消息自然很快會傳回都城,鄭太后的表演無縫對接——被氣病了。
國王李爾納來看她的時候,她揉着太陽穴道:“查德去了,李部長也去了,如今是越發沒有人能管束他了,如此無法無天當真忍無可忍,這是要氣死我。”
李爾納心知這肯定又是姜巖廷的什麼把戲,但不宜與母親爭論,於是只道:“那母親想如何管束?”
鄭太后似苦思瞑想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李港家的女兒,李三李瑤臺,王上覺得賜給他如何?”
這個提議十分出乎李爾納的意料!
鄭太后:“王上仔細想想。一,李港謀反即便定性,也終究有些莫須有的嫌疑,爲了安撫朝臣,體現您胸懷寬仁,以德報怨,不苛難其家眷宗族,正是收復人心的好機會。畢竟他曾是功臣,亦是你的老師,此一來說明皇家並非薄情寡義不念舊恩。二來,警告警告那個逆子,他再不知收斂,就要和李家一樣的下場了。三來,李家宗族定然視他爲敵人,他的精力用來對付這樣的岳家,就沒有精力做別的事了。”,也就是說姜巖廷娶了這麼個女人做正室,等同於失了一大股子能靠聯姻組建起來的權勢,對他自身還是莫大的阻礙,對王權則是大大減少威脅。
李爾納如遭醍醐灌頂,卻也更加忌憚自己的母親。幸好自己是血統純正的正統接班人。
想來不日前他召見姜巖廷,姜巖廷還虛情假意地爲李氏家族說過好話,既然他這麼愛作秀,那就成全他也無妨。於是,他假裝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批准了。
賜李氏三女李瑤臺爲廷王爵夫人,擬定於當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完婚。
消息傳至貓耳島,姜巖廷很是滿意,很好,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11天后,主場婚禮如期在貓耳島的廷王爵府舉行,高朋倒是沒多少,狐朋卻是熙熙攘攘,當然也不乏中央的特派員,以及暗中那無數雙窺視着的眼睛……
忙碌紛雜的一天總算在跨年鐘聲響過後漸漸落下帷幕,1月1日,元旦。
李瑤臺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她並非不識時務的女人,在李家這般光景下,她已然沒得選擇。她怨恨,怨恨那個害了她父親的霍德瑞。她憎惡,憎惡這個娶了她的僞皇室中人,他臭名昭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她還傷心,傷心她一腔衷情錯付了對象——國王李爾納,不肯娶她也就罷了,還把她推入這等火坑,還說什麼是顧念李家舊義,分明是更狠地羞辱她李家吧?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即便忍氣吞聲,未來要以淚洗面,好歹面子上還算是一位王爵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亦十年不晚。
在這個男權主義社會裡,上流社會的婚姻關係裡如果女方家族勢衰,那她就得做好份內事,八個字就可以概括:相夫教子,賢良淑德。
李瑤臺從來就不是一個蠢笨無腦的女人,逆境之中的她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又如何爲自己爭取地位。
儘管明知姜巖廷是個爛人,喜歡的也是男人,但總是同性戀中男性化的那一方,因此得出的結論就是生育能力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她首要之事,是要有個孩子,母憑子貴,這是貴族圈裡永恆不變的法則。
凌晨一點三十四分,姜巖廷總算進了喜房,一身的酒氣。
李瑤臺眉頭微蹙了蹙,但很快舒展開了,起身欲去挽扶他,但他並沒有身形不穩。
他看似不經意卻很巧妙地避開了李瑤臺伸出來的手,到沙發上坐下,醉熏熏地道:“女人,離我遠點!”
李瑤臺很尷尬,尷尬着收回抓空的手,心中的怒火已經躥了起來,但臉上最終還是維持了平靜,甚至還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姜巖廷瞟了她兩眼,覺得這姑娘若是也能經歷像她那位二姐姐一樣的訓練,工作執行起來也許比她姐姐更出色!
只不過,李港顯然是捨不得親生女兒受那樣的苦,冒那樣的險的。
姜巖廷鬆了鬆領帶,喝了一大口冷水,對李瑤臺道:“過來,我們說幾句話。”
李瑤臺也不懼,孔雀一般昂首挺胸,步履優雅地走過來,在他身旁一尺開外的位置坐了下來。
姜巖廷:“我知道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所以,你要是配合我的話,大家都好過,不配合,那就都不好過。”
李瑤臺微微揚起下巴:“喔?那你想我怎麼配合?”
姜巖廷:“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用事事我來挑明。演戲,你應該很拿手。”
對這句說不上是稱讚還是嘲諷的話,李瑤臺沒做反應。
姜巖廷:“所以,你家人過得好不好,全憑你的演技好不好了。”
李瑤臺:“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
姜巖廷:“需要你做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說着又喝了一口水,忽然起了身,在李瑤臺的仰視中留下一句話:“今晚,我來過了,接下來要怎麼演,你自己發揮吧。”說完,他竟然就走了,新婚之夜把新娘獨自扔在了房中。
李瑤臺也不以爲然。儘管她想到要儘快得個孩子穩固地位,但也不急於一時,何況她又不喜歡他,甚至是仇視厭惡的,迫不得已的和這樣的一個男人做夫妻,還要和他行夫妻之禮,真是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思想和行動確實是兩回事,需要很強的心理承受能力纔可以。這就是爲什麼道理人人都懂,能做到的卻鳳毛麟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