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做過軍人,做過大隊隊長,做過村書記,做過我心中崇拜的人。
今晚酒意正酣,我與舅舅聊起了往事,舅舅端着酒杯,回憶起了過去,給我講了一些關於外公的故事。
那時候的外公還年輕,剛剛退伍回到村裡,被分配到了村裡的大隊工作,無非也就是幫忙調節村裡人的和諧氣氛,比如今天誰家吵了架,明天誰家拌了嘴,總能看到我外公的身影。
還比如分配糧食,田地規整,等等響應黨政策的活動,皆都做的有聲有色,很快便在村裡有了名望。
可畢竟年輕氣盛,有時候氣性上來,也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不,在外公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得罪了村裡的支書。
但大家都是一個村裡的,表面上,支書不會說外公什麼,只不過暗地裡倒是總愛詆譭外公,編造一些不存在的流言蜚語。
但外公也沒有與其計較,畢竟都是一個村裡的。
可這一轉年便過去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年,畢竟我媽媽都生了我,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過去的那些年,外公已經從大隊隊長做到了村書記,又從村書記退休了,如今只不過是平凡的一個村民,生活在本就屬於他的天地間。
然而,這一年,一封泛黃的信件卻遞到了外公的手上。
那是一封老舊的信件,信封上的鋼筆字甚至都看不清了,而且信紙都有些變脆了,起碼說,這封信,也該有二三十年了。
但,這封信的確是寫給外公的。
外公緩緩的打開信封,戴上老花鏡,仔細的讀着信上的內容。
起初,外公很開心,很開心,可隨後,外公卻生氣了,很生氣。
那是一封任命的信件,發信人是縣城裡的公安局,內容是任命退伍之後在村裡做的很起色的外公,去縣城裡的公安局上班。
可如今這封信,已經過去了二三十年。
而外公,竟然是在二三十年後纔讀到這封信。
外公開心,是感激國家,感激黨,感激**,肯給外公這麼一個擁有良好前程的機會。
外公生氣,是因爲當年的村支書,在收到這封任命信後,竟然私自擱置起來,不讓外公知曉,其意背後竟是嫉妒和報復。
多麼可笑啊?
舅舅說到這裡,忍不住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舅舅說:“如果當時你外公及時收到任命信,及時去縣城公安局報道,你知道嗎?咱家的生活也不會像那時候那麼貧困,也不至於你媽媽只上了五年級就輟學了,還有你小舅和我,也不會早早的就去北京幹苦工,你小姨,也不會那麼早就嫁人了,哎……”
我想說,僅僅一封信,就足以改變一家人的生活狀況,以及以後的生活軌跡,對嗎?我想說,爲什麼會是這樣?
我問:“舅,那後來去找當年那個村支書理論了嗎?他這麼做太不對了吧!”
舅舅搖了搖頭,又喝了一杯酒,只簡單的出聲道:“你外公不讓去……”
舅舅這話中,有着諸多的無奈,我可以聽的出來,舅舅是多麼想找到當年的那個村支書,然後狠狠的揍上他一頓。
然而,我也知道,外公所謂的“不讓去”也自然有着外公的意思,怕是已經過去了二三十年,再去了解那些早已來不及的恩恩怨怨,又是何苦呢?
我想,外公該是這麼想的罷。
只不過,我有時候也在胡思亂想,如若當年外公真的就去公安局上了班,按照外公勇敢堅強的性格來說,定然不會後退,只會向前。
那麼,我媽媽是不是就不會只上小學五年級就輟學?我大舅和小舅是不是就不會年紀輕輕就遠走他鄉,幹着苦工掙錢?我小姨是不是就不會纔剛剛打了幾年工,就回來出嫁了呢?
還有,是不是如今我外公的腸胃病就不存在了?是不是如今我外婆的腿腳也不會疼了?
這一切是不是,也只是我遐想的罷了,畢竟,這世上哪裡有時光倒流一說。
而我,也只是在講一個我外公的故事,一個我崇拜的外公的故事。
當然,在我外公身上的故事還很多,這只不過是其中讓我較爲震撼的一個。比如,外公的膽子很大,外公的力氣很大,外公懂得很多,外公手藝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