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雨很冷,它可以涼透你的心,更會在你不知所措的時候,爲你唱上一首歌,一首悠揚的歌。
北方的雨很兇,它可以恐嚇到你不敢哭泣,也會在你惆悵的時候,陪你一起靜靜的坐着,甚至還會陪你入睡。
北方的雨很暖,它可以撫慰你受傷的心,或許還會在你喝醉的時候,爲你跳上一支唯美的舞蹈,讓你開心。
不可否認,我很喜歡下雨,相比較晴天,可能我的內心比較陰暗,或者說,我喜歡安靜,亦或者是,我從來沒有牴觸過下雨,最是北方的雨。
惆悵和懷念,以及心酸和幸福,彷彿都藏在雨中,慢慢的訴說着。
就像那一年的秋天,爸爸沒有出去打工,而是在村裡開了一間機器零件維修部,只不過店鋪的位置在街上,每晚我都要陪着爸爸,抱着棉被,帶着狗的,去往店鋪裡睡覺,一是防賊,二還是防賊。
記得那一晚,在家裡吃過晚飯,我和爸爸便準備去往店鋪睡覺,可還未跑到,路途中便下起了雨,爸爸生怕棉被淋溼了,便脫下了他長長的外套,蓋上了棉被。
我則是一手牽着狗的,一手拿着手電筒,瘋狂的奔跑着,跟在爸爸的身後。
到了店鋪之後,棉被沒溼,我和爸爸還有狗的,全身都溼透了。
狗的在用力甩着身上的雨水,我跟爸爸則是脫去了外衣,拿着毛巾簡單的擦拭了一番。
爸爸鋪好了牀被之後,讓我睡覺,我並沒有睡意,只是躺在牀上,睜着眼。
而爸爸卻獨自一個人蹲在了門旁邊,靜靜的看着雨水,默默的抽着一根菸,許久也沒有說話,菸圈跑到了雨水中,頃刻間便消失不見了。
雨水拍打着地面,彷彿也在拍打着爸爸的心。
那時候我還小,不懂爸爸爲何不睡覺,反而在看着雨水入神,後來,我才明白,那是一種惆悵的寄託,一種對雨水的依賴。
也是在長大之後,聽聞媽媽說起,爸爸那時候做機器零件維修部的時候,欠了一屁股的賬,鄉里鄉親從維修部裡買東西,大多又是賒賬,不肯還錢,我爸爸又是大方好面子的人,長而久之,債臺高築。
我如今再想起,倒是能夠理解爸爸當時在雨水中的靜思了,也許,那一刻,爸爸才能得到真正的心裡放鬆,恐怕僅僅也只是那一刻罷了。
後來,我長大了,出外做生意,倒也遇到了和爸爸那時候同樣的心境,其實我也不確定,算不算是同一心境,也許只是自我誇張罷了。
那是在山西太谷縣的那一年,同樣的夜裡,同樣的大雨,我獨自一個人蹲坐在店鋪的門邊,靜靜的看着雨水落下,同樣的一根接着一根的香菸,彷彿像是能夠看透萬物塵世一般。
我遭遇到了自我長大以來二十多年中的人生低谷,最起碼目前來說,算是低谷,生意極端的不景氣,我還是堅持了一年,苦苦的支撐。
剛好那一夜的大雨,暫時緩解了我壓抑的心情。
遠處的山風呼嘯而過,夾雜在雨水之中,讓人不自覺的會打一個冷顫,我忍不住向下挪移了一個臺階,任由雨水可以拍打到我的臉龐,我得到了難得的清醒。
我想,這一刻的心情,該是和多年前爸爸那時的心境一樣罷。
只不過已是時過境遷,人去樓空。
我想,這北方的雨,很是安逸。
我想,這北方的雨,很是溫柔。
我想,這北方的雨,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