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捂着胸口咳嗽着,極力調和:“大家都請息怒,靜下心來,燕小友真的只是個凡人罷了,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還能有什麼誤會!”一人道,“混沌珠乃是姬氏親自贈與我們,淨宗上下已經延續使用千年之久,期間從無差錯!”
“沒錯!怕是這邪物陰毒狡詐,纔會讓大家誤以爲是她是凡人。”
也有人嘟嘟囔囔道:“我就說這種小世界怎麼會有這般天姿靈秀的人物,美豔不詳,原是邪物,這就難怪了。”
陳珊珊冷哼一聲:“明太子,你若再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我等心狠手辣。”
阿荼緊緊揪住燕殊的衣襬,看着已經決心誅殺燕殊的淨宗衆人,小臉慘白:“現在事情都沒有搞清楚,你們就殺心四起,難道就不怕錯殺無辜嗎?身爲修仙之人,竟如此罔顧是非嗎?”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速速讓開!”
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眼見就要起刀兵之禍。
燕殊從地上撿起那顆鏽紅色的混沌珠,對着他們道:“你們所說的混沌珠,就是這個嗎?”
迎着明媚晨光,那顆被纖弱玉指捻着的鏽紅色珠,肉眼可見地很快恢復先前的乳白色。
“怎麼會這樣?”
淨宗弟子瞠目結舌,然而拿着混沌珠再試,依舊是鏽紅色!
陳珊珊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你做了什麼?!”
“你淨宗不是自詡鎮惡誅邪數千年,怎麼沒用到現在都沒發現邪物在哪裡?”
燕殊喟然長嘆,“真是叫人懷疑,在這數千年時光裡,到底有多少人因你們無辜冤死。十惡之首爲殺生,淨宗居然還好意說自己是代天行事,你們這等無能,足見是天道瞎了眼,什麼歪瓜裂棗都收。”
語氣平靜,其間譏嘲不屑,卻不啻於當面給了他們一耳光。
她目光落在陳珊珊身上,側頭思索半晌,笑意清淺和善:“哦,剛剛是你對我出劍。如果不是靈均攔下,你是想殺了我的,對嗎?”
系在她腰上的衿帶掛飾,彷彿突然活了過來,順着她身線盤旋而上,如蛇般悄無聲息繞上她手腕,遊移挪動着接過她指尖的珠子,在珠子染上不詳之色時,迴旋絞殺成齏粉!
擺脫僞相,那條骨節嶙峋,呈現出胭脂色的骨節鞭,宛若惡龍盤繞着至寶一般將燕殊護在其中。
見此情景,哪怕是一直站在她身邊的觀主等人,也不由駭然,下意識後退兩步。
饒是姬靈均,也陷入不可名狀地震驚當中,愣在原地。
燕殊握上深色鞭頭,猙獰龍形長影呼嘯而出,她隨意一甩,龍形長影如臂指使,龍尾一擺,就將愣在原地的陳珊珊擊飛數丈,直至破牆撞出觀外,才堪堪停下。
“陳師姐!”
“陳師姐,你怎麼樣了?”
回過神的淨宗弟子去攙扶陳珊珊,將身上攜帶的傷藥給她服下,可她根本無法嚥下,哇得吐出一口精血,面如金紙,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
有人對着姬靈均大吼:“明太子,姬氏與我淨宗向來交好!你們怎可出此狠手!”
也有人認準了罪魁禍首,一臉看錯她的悔恨:“你這女人好毒,竟傷了陳師姐的丹脈!”
“我們擔心明太子纔會過來的,如今你們反而重傷了師姐,我們懷江峰一脈定不會善罷甘休!”
燕殊忍不住笑出聲,手中的骨節鞭漫不經心地甩着:“人是我打的,你們衝靈均叫囂什麼?哼,是你們先對我喊打喊殺,又暗中偷襲。若不是有姬靈均護着,我也許會死在你們手中也說不定。怎麼,現在技不如人就準備倒打一耙嗎?看來淨宗不僅廢物遍地,而且還蛇鼠橫行呢,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怪不得靈均拜入小門小派,都不願意跟你們扯上關係。”
“……反正你又沒受傷!”
“對!你這樣斤斤計較,可真是心如蛇蠍!”
“夠了!”
他們的話越來越不堪入目,姬靈均上前握着她執鞭的手腕,對着振振有詞,甚是不服的他們道,“這事端,本就是由你們淨宗自行挑起,我已經告訴過你們了,燕殊只是個普通人罷了,是你們不信,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她罪有應得。哪怕到了嬴宗主面前,你們也討不了好!”
淨宗弟子也不甘示弱:“事到如今,明太子還要護着她?哪怕她不是邪物,單憑她驅使這骨鞭,她便於惡海脫不了關係!”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普通人,哪有凡人能御用靈器的?”
姬靈均答不上來,低頭望向燕殊,卻見骨節鞭將他們二人罩在一處,而她處之泰然,還有心情對着自己嫣然一笑。
那個骨鞭的來歷,恐怕就是他想得那般,可那又如何?
燕殊雖來歷不明,但至今爲止,未曾做過一件惡事。平日裡也是不拘小節的隨性之人,如果不是觸碰到她的逆鱗,她哪裡會下此狠手?
念及此,叱責的話在喉嚨裡轉了三圈,最終化爲一聲嘆息,可就這樣放任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道:“燕殊,你下手是有些重了。”
“重嗎?”
挑眉瞅了一眼奄奄一息地陳珊珊,燕殊擰眉思忖半晌,還是覺得自己無辜至極,“她可是想殺我啊!雖然我沒死在她手上,但就因爲我僥倖沒事,便要寬宏大量地放過她嗎?她恨不得我死的惡意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會因爲她沒得手就當成不存在。靈均,你品行高潔正直,不願與她計較,這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強硬要求你與我一樣睚眥必報,但是,事情沒落在你身上,沒有人能幫我原諒她,慨他人之康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越說越覺得自己對,望着姬靈均習慣性抿起脣角,露出一種難以理解的嚴肅的表情,燕殊甚至還有心情走神,覺得他這個樣子更有氣質,簡直秀色可餐!
她笑眯眯的:“我都沒殺她,已經是極力控制本能的結果了。我其實一點也不解氣,只是碎了她丹脈,讓她以後嚐嚐凡人的生老病死而已,這種痛苦怎麼比得上殺生害命?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女孩子的份上,我早取了她性命。此間聖者有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我也不過是按聖人之言行事罷了。”
姬靈均有些苦惱:“我說不過你,只是你這般恣意妄爲,會無辜招惹很多仇恨。淨宗……並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麼無用。陳珊珊不過萬千懷江峰弟子中的一員罷了。在她上面還有更多實力修爲深不可測之人,與他們爲敵,並不是明智之舉。”
“沒錯。”朱一天點頭應和,心大的他很快忘記了骨節鞭帶來的恐懼,神情猶豫,“俗話說‘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陳氏在淨宗淵源頗深,並不好惹。”
雖然明白他們是好意,但燕殊仍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難道就爲了讓他們滿意,我就必須點頭哈腰、畏手畏腳過日子嗎?那可不行,與其爲難自己,我更願意爲難別人。她不知好歹,行事無狀,得罪與我,我想打就打了。敢尋仇妨礙我的,有一殺一,舉族與我爲敵,我便殺到他們全族盡滅爲止……哎哎,你們別這樣看着我呀,我又不是什麼壞人。不過希望今後遇到的人都能識相一點,不要妨礙到我。畢竟我出世是來尋找那人的,可不是專程爲了殺人。”
聽着她漫不經心的誅心之言,郯都心底泛起一片刺骨涼意,勉強穩住心神,其他人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他身爲大師兄,有照顧師弟的責任。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弄清楚。
組織好語言,他慎重地審視着燕殊:“燕姑娘,在下有一事,希望能得到姑娘解惑。”
見她示意自己直說,郯都才謹慎地問道:“師弟一直說你是凡人,我自是相信師弟。可那骨節鞭不似正派靈器,身爲凡人,如何能夠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