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子仰起頭噎回眼中的酸意, 她不能哭，伸出手擦掉眼眶裡的眼淚，母親還需要她, 有她在, 那女人就不能傷害她一絲。
起身回頭看了眼緊閉的門, 黑洞洞的彷彿封住一切, 不讓人覬覦。
柳青子返回頭, 搖晃得搖搖欲墜的燈籠，孤寂又美好，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想的太美好了。
什麼情愛都會淹沒世俗中，柳青子邁開腳步,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守門的婆子打開門行禮, “小姐。”
“父親, 可還在，”柳青子問道。
守門的婆子搖頭, 柳青子一愣，就留一夜都不行嗎？
柳青子踏進院子，見安靜的院落，男主人離去，就怕主母都無法挽住安靜的可怕。
柳青子看着要行禮的蘭可搖了搖頭, 蘭可低頭下頭。
輕輕走進屋裡, 柳青子就聽見了輕輕的抽泣聲, 散發着陣陣痛苦, 柳青子心一揪, 母親已被病痛熬得夠痛苦了，父親現在還來刺一刀。
柳青子憋回眼中的眼淚, 母親一個人傷心也是爲了不讓她擔憂，可此刻母親一人承受，她更加難受。
一聲痛苦的呢喃聲，柳青子立馬跑進裡間，見縮成一團的宋佳，柳青子大驚，“母親，母親，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宋佳迷濛中聽見柳青子的聲音睜開眼虛弱的開口，“青子，你怎麼在這。”
“擔心母親就來了，”柳青子擔憂的看着宋佳，“母親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宋佳壓着全身的痛虛弱的開口，“每晚都會如此，過一會就好了。”
“母親，你就別再騙女兒了，你痛就叫就喊，”柳青子看着憋着痛的宋佳再也忍不住哭泣，“母親如此裝着，難道女兒會不知嗎？女兒可是管着整個家。”
“真沒有，只是……”宋佳緊咬住牙關，見淚流滿面的柳青子，她不該這麼年輕現在就經歷這麼多，她應該無憂無慮長大的。
“我知道，你別說了，蘭可去找張女醫，”柳青子急切的朝外吼道。
“是，”蘭可立馬吩咐下去。
住在後廂房的張女醫沒一會就來了，見痛苦的宋佳立馬上前，“夫人，得罪了。”
說完一把按住宋佳身體，蘭可也是熟練的抓住宋佳的手。
柳青子看着痛苦得縮成一團的宋佳，眼淚嘩啦啦的掉，雖然腦中想過無數次母親痛苦的場景，可真如此看見這樣痛苦的母親，心裡真的疼的難以自抑。
許久後許久後，柳青子臉上淚痕幹了後，宋佳才抵抗不住痛苦昏過去。
看着地上的沾滿血跡的帕子，柳青子扭過頭，“張女醫，我母親還有多久。”
滿頭大汗的張女醫看着柳青子，“我也不知，只能儘量控制，不過夫人今晚吐瞭如此多血，剛補回來的氣血又……”
柳青子轉過頭看着宋佳，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框凹陷進去了，猶如一隻腳踏進……
“張女醫，需要採購什麼藥直接跟我說，我叫人去買，徽縣沒有就去杭州買，家裡並不缺錢，”柳青子起身，父親做的如此，那她也沒有必要再爲他節約錢，“蘭可照顧好母親。”
她現在想去算算，家裡還有多少餘錢，如果要花大力氣吊着母親，必定是一筆不菲的錢，趁父親還不知時，她要把錢先拿出來。
錢在手纔有保障，誰知父親會不會被那女人迷了心竅，更何況那女人肚中還有一個。
……
“母親，”進屋的柳青子看着屋內的人眼色一沉。
王婉兒聽見聲音回身，低聲細語的開口，“小姐。”
柳青子嗯了一聲，見王婉兒手中的藥，瞪了眼蘭可，怎麼要她來服侍，沒有人了嗎？
蘭可被盯的低垂下頭，這是夫人吩咐的。
柳青子繼續打量王婉兒，不得不承認這王婉兒的模樣，嬌嬌弱弱，害怕瞟過來的小眼神，就連她是女人看得都有點什麼，反正就是不喜歡她那樣矯揉造作。
女人不喜歡，但男人了，看見只會憐惜，只是她也沒有想到王婉兒會來這裡。
她來這裡，這不是刺激母親嗎？一大早來肯定是來耀武揚威。
“有身孕還來伺候母親，要是出了點什麼事，父親怪罪母親怎麼辦，或者你不小心…”
“青子，”宋佳開口阻止道，柳青子扭過頭，母親就是這樣。
“你懷有身孕，先回去休息，我這也不需要日日來我這伺候，你的心我知道，”宋佳回頭看向王婉兒。
“不，伺候夫人是妾身的義務，”王婉兒搖頭，“老爺一直和妾身說，要婉兒好好伺候夫人。”
“好了，”柳青子打斷道，老爺，老爺，一看就是來秀恩愛，如果孝敬夫人，那昨晚就不該無視主母，與老爺眉目傳情，一副柔弱的模樣，也就父親會信。
“你的心意，母親已經知道了，母親要休息了，王姨娘也懷着身孕不宜操勞，也早點回去休息，免得父親找。”
一聲姨娘讓王婉兒脣一咬。
“哦，對了，還沒敬茶，還不算姨娘，”柳青子輕輕開口，“母親，要不明日就讓王婉兒過來敬茶，正式進入柳府，不然這樣身份不明，”柳青子看了眼王婉兒顯懷的肚子，“對王婉兒不好。”
宋佳看着自有打算的女兒，難道青子不知，老爺打算扶正王婉兒嗎？也許不是青子不知，她是故意的。
柳青子一字一字打在王婉兒心裡，王婉兒心裡驚懼不已，什麼身份不明，她如何身份不明，老爺說過等夫人過世後就扶正她。更何況她也算是正經人家的小姐，現在扶成姨娘，她如何甘心，最主要是肚子裡的，一生下來就是庶出。
神色複雜的王婉兒，柳青子收回眼神，就知這女人不會如外表那樣柔弱，想當主母，想的美，她柳家只能有一個主母，就是她母親。
“沒事，你就可以下去了，懷孕了眼多休息，不然會營養不良。對了，明日記得來敬茶，我會準備好一切，以後有什麼需要也可以派人找我，家是我在管，”柳青子笑盈盈道。
“是，妾身先走了，”王婉兒壓下心裡的委屈離去，現在跟老爺鬧也不好，她的適當示弱和委屈，姨娘，她怎麼可能當姨娘。
……
“青子，我知你是爲我立下馬威，可王婉兒並沒有……”
“怎麼沒有，昨日你在，她就跟父親……”柳青子不想宋佳傷心轉移話題，“一大早來伺候你，在你跟前晃，能安什麼好心，剛剛還說父親說，這不是……”
“怎麼感覺你比我還急，”宋佳虛弱的笑了一下，“母親還沒怎樣。”
強顏歡笑的模樣，柳青子轉過頭，“反正這個王婉兒肯定不懷好意。”
“就算不懷好意又能怎樣，她懷了你父親的孩子，也是你父親喜愛的人，”宋佳不得不辛酸的承認，“你父親已經很好了，五年了，才找了個回來。”
“什麼五年才找了個回來，後院不是還有劉姨娘和李姨娘嗎？”柳青子反駁道。
“那不一樣，”宋佳搖頭，“母親離開後，要有人照顧你父親，你父親喜歡的自然更好。”
“我不是說不行，只是他們太着急，”柳青子憤憤不平道，再等等半年不可以嗎？要這樣急。
“不急行嗎？王婉兒已經有孕，你父親和王婉兒一年前……”宋佳想到昨晚柳江說的，他有次酒後把王婉兒給……後來她一直無名無分的跟着他，這次也是有孕，不得不帶回來。
她理解柳江，柳江心裡還是看重她的，只是子嗣事關重大，柳江只有文章一個兒子，多子多孫誰不想要。
“反正都有孕了，在外面生了再帶回來不一樣嗎？”遲個半年，現在這樣只會加重母親的病情。
埋怨的聲音，宋佳知道柳青子是一心爲她着想，“青子，母親是傷心，可更多的是安心，母親離去後，有人幫忙照顧你父親，你和文章也不是再孤獨得兩人，以後也許會有許多弟弟妹妹。”
“我纔不要什麼弟弟妹妹，我只要母親你，”柳青子轉過頭看着宋佳，“現在這樣多好。”
“青子，你最瞭解我病情，”宋佳對着柳青子招了招手，“過來，你父親有人照顧不是更好嗎？”
“母親照顧更好，”柳青子走到牀邊坐下。
“我也想，”宋佳想笑。卻發現臉部有點僵硬，只能緩緩開口，“可命不人，青子你扭轉不了我的命，不要再浪費錢，讓母親安心的離去可好。也別在爲難王婉兒，這隻會讓你父親爲難，你要是不接受，以後這個家怎麼辦？”
“我纔不要聽你說這麼多，反正我沒有母親心這麼大，”柳青子哽咽道，“我還有事沒有做完，我先先出去了，母親你好好休息。”
宋佳看着離去的柳青子，她不傷心是假，可她命不久矣，她還爭什麼？這樣反而更好，至少心裡放下了一件事，她沒有爲柳江開枝散葉，但現在有人了，而且還可以照顧老爺，青子和文章也不是孤孤單單的兩人，以後會有人幫扶。
柳青子緊憋着眼淚快速走着，什麼叫她不要計較，她可沒有母親這麼大度，她只是一個女兒，一個小女人而已。
前面煢煢孑立的一抹青影，柳青子尷尬的轉身，怎麼這個時候碰見陳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