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後臺演出完畢更換戲服的安晴晴,將假睫毛撕掉,看着鏡子中自己的容顏,冷淡地問經紀人,“在檸檬水裡加了多少?”
經紀人看了一眼周圍來來往往的演員,低聲說道:“量不大,但是足夠她嗨到演出結束!”
安晴晴看了一眼前臺陸續撤下來的道具,鼻息端嗤然冷笑,“就算有霍擎蒼的仗勢,我就不信她能吃了冰毒以後還能拿到女主角!”
另外一個助理走過來,低聲說道:“晴晴姐,就算她熬過這一場,威亞這一關她未必過得去,我相信她這一次非死即傷!”
安晴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的助理,笑了一下,“曉菲,你越來越長進了!”
正在說話之間,就看見直播電視上的畫面突然抖了抖。
安晴晴拿着卸妝棉,將眼睛上的睫毛膏卸去,“看來,藥已經發揮作用了!”
……
林幼希正吊着威亞在半空中旋轉,和鹿澤飾演的屠岸賈對打,她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了。
威亞不算高,四米左右,她的身體有些失去平衡,舞蹈指導在耳麥裡低聲問她,“林幼希,你怎麼了?”
林幼希心裡有些慌,在幾萬人面前,她不能這樣丟人,就算爬也要將這場戲爬着演完,極力空着身體,一個長劍走出,挽出一個劍花,對着屠岸賈刺去。
眼前的鹿澤身體有些發虛,她的手逐漸在失去力氣。
鹿澤眉頭有些微皺,用脣語問她,“小希,你怎麼了?”
一劍刺空,她的身子晃了晃,武術指導在耳麥裡對她說,“林幼希,你要堅持一下!”
對,要堅持!
鹿澤顯然在幫她救場,身子迎着她的劍,配合她的表演。
很多人都看出她的異樣,紛紛將目光關注到她的身上。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喝下去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她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檸檬水中下了毒,上大學那會兒,爲了掙學費在酒吧裡駐唱。
因爲唱歌唱得動聽,在酒吧魚龍混雜的地方,自然有人對她產生了非分的想法,有人明確向酒吧的老闆說要包養她。
第一次,她用酒潑了對方一臉。
第二次,那個小老闆就動了歪心思,在酒裡下了冰毒,她不知道喝了。
霍擎蒼就酒吧接她的時候,知道她出事了,那一次,惹怒了霍擎蒼,小老闆第二天就破產了,那是霍擎蒼第一次動用了家族的力量。
爲了戒毒,林幼希向學校請了假,在戒毒所呆了三個月,三個月出來後,整個人都瘦脫形了,從那以後她就不再去這種場所,霍擎蒼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
她熟悉這種感覺,還有半場,下半場的戲份並不太多,只要將下半場熬過去,她就贏了。
咬了咬牙,對着武術指導說道:“威亞降低!”
說完,她手腳特別不協調地朝着虛晃的鹿澤刺了一劍。
……
正在臺下的霍擎蒼已經坐不住了,方洛挽着他的胳膊,他不耐煩地抽出胳膊,劃拉開手機對着周家衛撥出電話,周家衛的電話沒有人接聽。
方洛的手空落落地在半空中晾着,她眉頭微微蹙着,這是公衆場合,霍擎蒼就算再不耐煩她,表面文章還是要做足的,臺上的林幼希出了狀況?
霍擎蒼冷靜地對一旁的人員喊道:“立即停止這場演出!”
工作人員哆嗦了一下,這場男女主海選從年初準備到現在足足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到了第一輪終極pk階段,他說停止就停止了?況且是現場直播!
霍擎蒼一把扯着工作人員的衣領朝着舞臺方向大步而去。
方洛在一旁呆了呆,霍擎蒼到底要出什麼幺蛾子,什麼樣的女人讓他動怒成這樣?從上一次林幼希被綁架至今,她沒有再插手小三和小四之間的關係,但是據娛樂圈傳聞已經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她要的就是這個結局。
林幼希在臺上又想控制住身體冷靜地表演,又想將衣服脫到自由飛翔。
這種分裂的感覺讓她視覺出現了虛幻。
場務已經發出指令,讓她立即結束表演到後臺。
她不能,在耳麥裡對武術指導說道:“我還能堅持住,再堅持二十分鐘,讓我將這場戲演完!”
燈光再次亮起,舞臺從下面緩緩升起,一個穿着一身火紅衣服的絕色男子斜躺在牀上,頭髮散落下來,小小的美人尖,白皙的肌膚,瓜子臉,聲音如夢似幻。
小樓昨夜又東風,燈影留戀處,青荇重重
空煩惱,夕陽好
歲月催人老
我的心在遠山外,故人不曾歸來
……
燈光打出一條流動的河流,坐在正中央拿着話筒唱歌的正是安貝西。
不管林幼希和安貝西之間究竟有多少仇恨,現在,安貝西都報復回去了。
林幼希身上的威亞緩緩吊起,越升越高,她的身體在微微地發抖,她怕在威亞下自由旋轉,一隻手一直牢牢地空着威亞,下脣幾乎咬出血來。
她用疼痛感來緩解身體想飛的感覺,若是常人,早已經控制不住毒品帶來的副作用,早已經拿刀砍人了。
只是,這個時候安貝西爲什麼突然要出來唱歌?如果是需要烘托氣氛,也沒有必要讓安貝西來現場唱歌。
林幼希確定自己不是出現幻覺。
她第一次進戒毒所的時候,霍擎蒼爲了陪她戒毒,請假住進了戒毒所,每天看她毒癮發作的時候,就將自己的胳膊貢獻出來,任由她哭着喊着咬。
她的毒戒了,他渾身傷痕累累。
在將她從戒毒所接出來的時候,她問他,“擎蒼,爲什麼要這樣,戒毒所什麼樣的器具都有,實在控制不了打針也可以,爲什麼要貢獻你的胳膊?”
霍擎蒼揉了揉她的頭髮,“我怎麼捨得你一個人受苦!”
夜風吹亂月光,生如放逐,誰瞭解我的悲傷。
許多感情已經遺忘,許多希望已經封藏。
人生在世大夢一場。
小樓昨夜又東風,燈影留戀處,青荇重重
空煩惱,夕陽好
……
兩行熱淚從眼眶奪目而出,安貝西唱歌,就是要她哭出聲來,她偏不。
安晴晴想將她鬥倒,她偏不。
不遠處的射燈像月亮一般明亮,她特別想哭,憋得太難受,她突然抽泣了一聲,站在一旁的唐曉棠嚇了一跳。
電視實況直播已經播了出去,畫面還來個特寫,林幼希的臉龐經過電視放大後更加清晰。
霍宏森已經趕到了現場。
安晴晴看着林幼希流淚的臉龐得意地笑了起來。
安貝西靜靜地斜躺在牀上,擡頭望着半空中的林幼希,看着威亞已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
“快,將舞臺升起來,將威亞放下去!”霍宏森大步朝着後臺的工作人員走去。
林幼希這會兒特別想吃冰激凌,還是大大蛋筒冰激凌,那時候她喜歡吃這個牌子的,霍擎蒼就天天給她買。
唐曉棠邊跳舞邊驚恐地看着半空中的林幼希。
舞臺緩緩地升起,中央出現一個梳理着小爪髻的孩子,這個孩子飾演的就是趙氏孤兒中的趙武。
穿着戲服的林幼念擡頭,突然看見了林幼希,多日不見林幼希的他,仰着小臉一個勁兒地叫“媽媽!”
清脆的童音響起,立即驚動了在場的所有人。
林幼希幻覺中自己正在飛,幻覺戰勝了理智,她手中的長劍突然劈向了眼前的“石頭”!
誰也沒有想到林幼念竟然飾演戲劇中的兒時趙武。
眼看着一見劈向了林幼念,飾演奸臣屠岸賈的鹿澤既要照顧戲中的角色,又要照顧林幼念,他奮力將長劍刺向了林幼希手中的長劍。
兩劍相擊,林幼希手中的長劍偏斜了,念念躲過一劍。
念念的哭聲更響了。
她耳邊響起“媽媽”的叫聲,她理智在一點一點回來,“石頭”怎麼變成一張孩子童真的臉龐?是她的念念嗎?
不,不可能,念念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鹿澤在刺中的時候,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小希,你一定要堅持住!”
突然他驚恐地看着林幼希身上的威亞,已經出現了裂痕,隨着她的動作,裂痕在加大,林幼念正站在林幼希正下方哭泣。
空煩惱,夕陽好
歲月催人老
我的心在遠山外,故人不曾歸來
……
安貝西幽幽的歌聲在繼續,彷彿索命歌聲一樣,林幼希看清是念唸的臉龐之後,她徹底繃不住了,一瞬間就哭得淚流滿面。
她張開雙臂想飛翔,想飛到念念身邊抱住他,可是,念念的臉龐時兒近,時而遠。
鹿澤突然就將林幼念抱到一旁,念念看着半空中旋轉哭泣的媽媽,又邁着小碎步跑了她正下方。
霍擎蒼聽着被放大的哭聲,一瞬間有些失神,他找不到周家衛,直接朝着控制室的門撲去,“我命令你們,立即將威亞放下來!立即!”
他幾乎是在嘶吼了。
林幼希哭了一首歌的時間,她發現後背上的威亞發生了斷裂,下面,距離自己四米,她掙扎了一下,威亞嘎吱斷裂的聲音更大了。
四米、三米,二米……
鹿澤已經不管是不是在演戲,他將念念死死地抱在懷裡,他既然不能救兩個人,他先把念念抱走,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林幼希掉下來砸傷念念。
就在他抱走念念的一瞬間。
威亞突然就崩裂了,林幼希衣衫飛舞地從空中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