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把蓋在小包子身上的西裝往上拽了拽,確定了自己沒看錯,“這是什麼?”
“你兒子被女生告白了。”顧景桓只淡淡地解釋了一句,其餘的留給隨淺腦補。
隨淺:“……”
把那條內褲從小包子手裡拽出來,隨淺提着放在眼前看,眼睛裡滿是駭然,“他沒做什麼不該做的吧?”
“基本沒有。只是他覺得應該禮尚往來,也給了那女生一條內褲。”
“誰的?”這下隨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聽說是一個暗戀那個女生到甘願脫褲子的小傢伙的。放心,除了你,你兒子不會把內褲隨便送人的。”
“……”
隨淺死心地閉上眼,想象到小女孩光着屁股回到家,手裡攥着一條小男生的內褲,而那女孩的媽媽抓狂的場面……
唉呀媽呀,讓她再頭疼了一會兒。
“小包子越來越淘氣了。我小時候可不這樣。”隨淺嘆氣扶額。
顧景桓:“……”
過了半晌,男人悶悶地道,“其實我也不這樣。”
“難道你三四歲的時候就沒有小姑娘和你表白過?”
“還真沒有。”顧景桓一本正經地道。
隨淺輕嗤一聲,“不可能。”
她心說就衝着你微博上那些腦殘女粉絲吧,說你沒小女孩兒表白,鬼才信。
“因爲我那時候對外宣稱我喜歡小男孩。”
隨淺:“……”得,你贏了!
“明天我親自去一趟學校吧。”隨淺無奈地抖落抖落小粉內褲,彷彿是一塊燙手的山芋無處安放。
最後找了個小兜,終於眼不見爲淨了。
兩人車裡說着話的功夫,顧家老宅也到了。
顧景桓的車開進去,莊嚴的大門緩緩地大開。隨淺的心也緩緩地提了起來。
“一會進去,隨心情就好。”顧景桓停下車子,捏了捏她的耳垂,輕聲囑咐道。
隨淺點點頭,身後小包子隨着車子停下來也醒過來了。
一邊平順着髮型一邊迷迷糊糊地四處尋摸呢。
“醒了?”隨淺扭頭看他。
有殺氣!小包子激靈一下就清醒了。
東西不找了,他已然明白了。東西落到隨淺淺手裡了。小包子灰溜溜地點點頭,乖巧得賣萌,“媽媽抱。”
隨淺微眯鳳眸,剛要開口。
“爸爸抱吧。”顧景桓趁機解圍。
他抱着兒子,牽着隨淺,向燈火通明的顧家老宅裡走去……
顧景桓和隨淺進屋的時候,還差五分鐘到八點。
屋子裡香氣四溢,曾嬸指揮着傭人忙碌着,看到顧景桓三口人進來,熱情地迎上來。
“少爺,少奶奶,小少爺,您們回來啦。”
曾嬸笑得臉上全都是包子褶兒,她說話的功夫已經有傭人上前來幫忙換衣服換鞋子。
如果是平常,隨淺就都自己來了。但今天她還代表着隨氏大小姐的身份,自然就不適合把身段降得太低了。
小包子和曾嬸打了招呼,三個人從玄關往客廳裡面走去。
客廳裡隱隱的說話聲傳來,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顧景桓眉頭微微蹙起。
隨淺領着小包子,走進客廳裡。
就見沙發正中央,一個頭發全白的老者正拄着一支龍頭柺杖,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上的新聞。而說話聲在看到三人時也戛然而止。
隨淺瞅了電視一眼,是關於她的報道。
“回來了?坐。”顧長風舉起柺杖,對着顧景桓指了指一旁的空沙發。他沒讓隨淺坐。
顧景桓陪着隨淺站着。
“您好,沒有早些拜訪您,是晚輩的不是。以後還請多多指教。”隨淺處變不驚地打招呼。神色安靜,客氣有禮。
“你就是隨淺?”顧長風明知故問,神色莫測,隨淺一時也猜不出他的意圖。
“我是隨淺。”
“嗯,坐吧。”顧長風點點頭,一雙鳳眸已經在不經意間將她打量了個透徹,到底薑還是老的辣,短短的兩句話,什麼都沒透露,卻也什麼都透露了。
“兜兜,這是太爺爺。”隨淺沒直接坐,而是半蹲下給兜兜介紹。
“太爺爺好。”兜兜乖巧地問好,在顧長風眼睛落到他身上的時候,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似乎是燦爛的笑溫暖了老人,顧長風硬朗的神情有些柔和。
“吃飯吧。”
顧長風對旁邊的兩人說。
他這一說,隨淺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兩個人。
“爸,我扶您。”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扶起顧長風。
衣着華麗的文靜女人也已經起身,站在了顧長風的另一面。兩人配合默契地扶着顧長風往飯桌走去,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事兒。
“顧澤凱。”顧景桓小聲說。
有了顧景桓的提點,隨淺立刻就對號入座了。
顧長風有三個兒子。老大顧澤濤,老二顧澤麟,老三顧澤凱。
老大顧澤濤繼承了父親的商業頭腦,成爲顧氏的總裁。
老二性本愛丘山。逍遙物外,十幾年沒回過顧家。
老三顧澤凱,最孝順最乖巧最努力的小弟弟,深得顧澤濤器重。
不誇張的說,顧澤濤對弟弟的器重要比對顧景桓這個兒子多得多。
顧澤凱這半生都規規矩矩,娶得妻子也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和他一樣的不爭性子,對顧長風極爲孝順。
隨淺腦子裡迅速地竄出這些信息,當她都消化之後,人已經坐在了餐桌前。
“今兒做了不少菜,大家都多吃點。”曾嬸笑呵呵地說了一句,就識趣地退下了。再像主人,她也不是主人。
大家族的禮儀,食不言寢不語。
飯菜上來,每個人都安靜優雅地用餐,就連小包子都強忍着上手的舉動,慢條斯理地用着晚餐。
然而剛吃了五分鐘,顧景桓的手機就響了。
是蘇曼,公安局那邊又來人請他過去配合調查。不能不去。
顧景桓說了聲“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看向老爺子,“我們還有事,飯改天再吃吧。”
說完,作勢就要帶着人走。
“等等。”顧長風放下碗筷,緩緩地道。
“景桓他有事,隨淺你也有事麼?”顧長風直接問隨淺。
這話問得巧妙,如果隨淺說是,那就是睜眼說瞎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顧景桓有事不是隨淺有事,說了是那就等於是和顧家人撕破了臉。
說不是,那自己就得留下吃飯。她也確實不想留下。
“景桓你去辦事吧。辦完了再回來。正好我還有事情和你商量。他們就留下吧。飯才吃到一半,和你去幹什麼。”
見顧景桓不接茬,顧長風眉眼豎起,“難道我還能吃了她們不成麼?”
顧景桓仍舊堅持。
顧長風的眉心蹙成了一團。
隨淺眼見兩人要打起來,連忙推了推顧景桓,“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顧景桓深深地看了隨淺一眼,見她眼神堅定,心中也相信自家老婆的戰鬥力,說了聲“我去去就回”句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看着顧景桓逐漸消失的背影,飯桌上顧澤凱的妻子宋曉靜情不自禁地動情感嘆,“景桓還真是在意你們,連這麼一會兒工夫都不捨得放你一個人。當初我還以爲,經歷了那次打擊,他再也不會結婚了。沒想到其實是緣分還沒到啊。”
隨淺坐回椅子,聽到這句話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一旁顧澤凱連忙呵斥,“曉靜,你說得太多了。快吃飯吧。”
宋曉靜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隨淺抱歉一笑,又低頭吃飯了。
隨淺說沒聽見那是假的,只是聽見了又不能問什麼。她不時地給身旁的兜兜佈菜,自己倒是沒吃幾口。
飯後,曾嬸陪小包子在樓上玩,隨淺被顧長風叫到了客廳裡。
隨淺一人坐在沙發上。
顧長風,顧澤凱和宋曉靜,坐在另外一側。
“既然已經和景桓結婚了,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顧長風喝着茶問道。
“爺爺說呢?”隨淺將皮球踢了回去。
“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直說了。”顧長風端着茶杯,“女人應該以家庭爲重。你既然已經和景桓結婚了,就應該儘快辭去隨氏董事長的職位退居二線。專心在家裡相夫教子,照顧景桓的生活起居。”
隨淺面色淡淡,眸子清冷且專注地看着顧長風,“這一點我可能要讓爺爺失望了。隨氏只有我一個人。在兜兜長大成人之前,隨氏只能由我掌管。”
“胡鬧!女人就該養養花種種草,出去拋頭露面成什麼樣子!我們顧家已經淪落到需要女人賺錢養家了麼?還是說,你覺得顧氏不如隨氏,養不起你了?”顧長風拔高了聲音。
“如果不是你野心勃勃地吞掉了江氏,怎麼可能招出了有心人對付你?對付你就算了,還連累景桓被懷疑,這就是你當妻子的爲丈夫做的事麼?除了連累他,你還會做什麼!”
隨淺臉色透白,頷首不言。
顧氏和隨氏百年的恩怨,她從嫁進門的第一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只是不得不說,顧長風后面的話戳到了隨淺的心尖兒上。
“你這什麼態度?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滾出顧家的大門!”顧長風握着柺杖“吭吭”地敲擊地面,非常強硬地道,“做個選擇吧。是離婚,還是辭職。”
半晌過去。
“顧老,我不是被嚇唬大的。”隨淺冷冷地開口,已經換了稱呼。
“您說的這兩個選擇,我都不可能選。至於您之前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我承認我這個妻子做得確實不稱職。我會努力改進。”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些事,今晚就不在這兒住了。我先帶着兜兜回去了。”
隨淺嘴角帶笑,平靜地站起了身。
在衆人的目光中她上樓去把小包子帶下來。
“跟太爺爺說再見。”隨淺溫和地道。
“太爺爺再見。”小包子揮舞着小手,萌萌地道別。
隨後隨淺也道,“顧老,我們先走了。”
“站住!誰准許你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