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羅從未想過, 容軒竟會那麼的溫柔,她依然記得她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眼前這個男人的那一夜,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毫無憐香惜玉之意, 當時她只覺得, 也許對容軒而言, 即便是做愛, 也只是爲了報復罷了。
可是這一刻, 這個少年溫柔地親吻她的額頭,然後柔軟的脣緩緩地向下移動,至眼睛、鼻子、臉頰、脣瓣, 那動作是那樣的輕柔,彷彿包含了滿滿的深情與呵護。
迎合地閉上雙眼, 漫羅感受着那些溫潤的觸感落在皮膚上, 在一個漫長且激情的舌吻之後, 少年又開始吻她的鎖骨,一點點的吸允、舔舐, 輕而柔,帶着深情,叫人忍不住地沉淪。
“你知道嗎?其實,愛上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踮起腳尖,漫羅伸出雙臂緊緊環住容軒的脖子, 而後微微睜開一條眼縫, 略帶沙啞地在對方耳畔曖昧地吐霧, “因爲, 我原本以爲, 容軒一點都不愛我。”言下之意便是她此刻突然意識到,其實容軒是愛她的。
而那個向來倨傲的少年在聽過漫羅的話後, 他的身子不禁輕顫了一下,繼而對上她的雙眸,本想要否認些什麼,然而雙脣微啓,卻終究難以吐出一個字來。也許,他這樣便叫做默認吧?默認了心中的愛,同時也默許了這份愛的存在。
“主子,蘇河求見。”門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頓時將二人間一份尷尬的氣氛打破,漫羅從容軒懷裡離開,而後整了整衣衫,纔對着門外喚道:“進來吧!”
蘇總管進到內室,見漫羅坐在桌旁,而容軒則守在其身後,他只是福了福身,道:“蘇河見過主子,見過容軒公子。”擡眸的那一際,對上漫羅的瞳仁,他復又啓口,“主子,您讓查的關於安寧郡主的事兒有結果了。”
漫羅瞭然地點了點頭,“怎麼說?”
蘇河很冷靜地揚聲,語調極爲平緩,聽不出任何情緒,“據屬下調查,安寧郡主的身份並沒有任何虛假。”說着,他將一個信封遞到漫羅面前,“這裡面寫着安寧郡主的生辰八字,郡主是蒼蘅三年出生在京都的寧王府上,當時寧王還未被封爵,而蒼蘅十年寧王一家奉皇命至玄漪參加祭天大典,同時在蒼蘅與玄漪交接之處新建王府,駐守當地,在那兒當了個藩王,其間安寧郡主一直和他爹生活在一塊兒,沒有出過任何問題。”
待蘇河將一切娓娓道來,漫羅卻暗自思忖了好一會兒,才略顯不解地問道:“你說,顏安晴這些年來一直都住在蒼蘅與玄漪的交界處?”
蘇河點點頭,應了一聲,“是。”
“寧王時常出入玄漪辦事,有時也會帶上顏安晴,那麼,會不會顏安晴之死根本就與玄漪有關呢?”挑起柳眉,漫羅如是而問。
此刻,站在她身後的容軒突然開了口,“雖然有這種可能,但是之前我們也已證明了,罹湮並非玄漪的人,漫羅又要如何解釋這個呢?”
側過臉,漫羅深深地望入容軒的眼中,“你說,會不會有這種可能,雖然說罹湮不是玄漪人,但其實他是爲玄漪辦事的?或者說,殺顏安晴的人根本就不是罹湮,而他爲了保護某個人而一直在頂着罪名?”
容軒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以分外平靜的口吻說道:“殺人的確實是罹湮,您不要忘記了,當日留在案發現場的那些證物,當然,罹湮至今都不願說出他殺人的動機,倒是有可能是因爲他在拼命保護某個人。”稍稍停頓了一會兒,他再度啓口,“至於說罹湮是在爲玄漪辦事,我不覺得他有機會與玄漪那邊得到聯繫,但是,倘若玄漪那邊有眼線在蒼蘅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聽聞之前罹湮曾兩次私自離府,難道漫羅就沒有徹查過他是去了哪裡嗎?”
一說到這事兒,漫羅不禁嘆了一口氣,“我問過他,可是他始終不願意說。”
“那就很明白了。”容軒淡淡地給出自己的看法,“看來罹湮確實是在保護某個人,而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那兩次他出去所見的人。”
“這我當然知道,只是容軒,如今我們的問題是不明白爲何罹湮要殺顏安晴。”漫羅很無奈,明明她那麼想要救罹湮,偏偏對方不合作。
容軒抿了抿脣角,而後說道:“我能想到的只是有人叫他這麼做,至於這件事後的隱情,你只要拿着這封信去尚香樓,自然有人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經容軒這麼一提醒,漫羅這才意識到她已經拿到了同寐瞳交易的籌碼,真是的,之前她到底在糾結些什麼啊,心煩了那麼久還不如這就去尚香樓會會寐瞳呢!
“好,我這就去找寐瞳。”說着,她便站起身,帶着容軒和蘇河二人一同走出了柒林閣。
讓蘇總管去備轎的時候,容軒突然問漫羅,“要不要我陪您一塊兒去?”而漫羅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不了,你去了也沒用,寐瞳那人也不是多一個你就能對付得了的,如果有時間的話,替我去看看罹湮。”語畢,她轉過身朝着府外而去。
被留下來的容軒望着逐漸遠去的漫羅的身影,竟是淡淡地勾起了脣角,那抹笑容便是那個女子最愛的容軒式微笑,她曾說過,他的笑容特別的好看,她很喜歡看他這樣微笑的樣子,溫暖得就好似那和煦的陽光。
直到漫羅的身影完全從他視線中消失,脣邊的笑意才慢慢地斂了去,繼而暗自低語,“你讓我去看望罹湮,就不怕我與他一語不合而吵起來嗎?我們也算情敵,不是嗎?”他自嘲地笑了笑,隨之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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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軒走在地牢那條陰暗潮溼的通道上,他依然不喜歡那種森然的感覺,總覺得會讓人毛骨悚然,或許,只是他一人有這樣的錯覺,只因這個地方給過他太多的不快樂。
幾個月前,他也如此刻的罹湮一般,被關在黑暗盡頭的這間牢房內,日夜如一,只是那時的自己相比罹湮還要更悲慘一些,有個姓唐的狗官整日在對他用刑,想要逼問出他一些什麼,當時他甚至覺得生不如死。
鑰匙插入鎖內,發出金屬混沌的聲響,容軒不禁皺起眉頭,有些難以忍受那刺耳的聲音,待牢門被打開,他立馬擡起腳步走進去,彷彿這樣就可以避開那他所厭惡的,卻終究會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走近了黑暗。
罹湮坐在角落處,淡漠地凝望着他,卻始終未曾開口。身後的牢門又被合上,容軒沒有回頭,而是一步步地走到罹湮面前,隨後蹲下身子,低沉地啓口,“漫羅讓我來瞧瞧你。”
罹湮忽而勾起脣角,笑得如以往一般妖嬈,只是他的臉色依然曝露了身體的虛弱,將那抹笑容染上了幾絲病態的蒼白。
“瞧我?”他反問道,而後又嘲諷地笑起來,“難道不是來逼問我殺死顏安晴的動機嗎?”
容軒搖搖頭,乾脆在罹湮面前席地而坐,“若是換作你,屈打成招下所謂的真相你會相信嗎?”他撇嘴一笑,繼而又道:“雖然我不理解你爲何要殺了郡主,但那也與我無關,今日我來,只是單純好奇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罹湮不解地反問道:“難道你還認爲我是玄漪的人?”
容軒抿了抿脣角,不答反問,“一個刺青並不能說明什麼,不是嗎?更何況,玄漪子民身上的刺青是在孩子出生的同時由刺青師傅立刻人工刺上的,倘若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打算隱瞞你的身份,那麼因此而不刺上刺青也是可能的吧?”他突然湊近罹湮,意味深長地問道:“罹湮公子,你說,我分析得有道理嗎?”
罹湮笑笑,“容軒公子,看來你是認定了我是玄漪的人了?”
容軒不置可否,“敢問罹湮公子,當日你用來救漫羅的那塊九轉丹砂在何處呢?”而罹湮卻表現得淡淡的,“沒有人規定我一定要將九轉丹砂放在身邊吧?”然而話音未落,容軒卻突然一手摸到罹湮的腰際,未等對方有所反應,他已先行開口,“明明在這裡啊。”他突然對着罹湮笑起來,“你身上的這件衣服不是你的,只有玄漪的服裝纔會在腰內縫上一條帶子,爲了掛九轉丹砂的護身符。”
罹湮駭然地睜大了雙眼,隨之突然憶起,那一天,他的衣服上沾染了顏安晴的血,所以他就換了件乾淨的衣裳回來,怎料一回來就被漫羅打入牢內,以至於沒有機會將這件不屬於他的衣服給換了,容軒他說對了,其實他身上的這件衣服,屬於淺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