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入室內,莫名地使人心情大好。漫羅自在地坐在桌邊,含笑凝望着顏安晴,對其口中那番禮義廉恥的道德論不屑一顧,“第一,這裡是我的皇府,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第二,”她的話突然止住,而後看了容軒一眼,才復又啓口,口吻依然顯得強勢而自我,“容軒是我的男寵,我願意和他做什麼,你都管不着。”她笑起來,始終讓人感覺陰森無比。
顏安晴被漫羅氣得臉都紅了,卻又說不過她,只好杵在原地對之怒視,滿心怨氣。漫羅倒是不以爲然,莞爾一笑,她手指對面的座位,還算客氣有禮地道:“安寧郡主何不坐下來說話?”
顏安晴也不希望總站着,於是憤憤地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繼而狠狠對上漫羅的眼睛,壓低了嗓音斥責道:“是,容軒是你的男寵,可是你們兩個都是男人,你在爲所欲爲的時候,可曾想過他的感受?”
漫羅微微一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待半晌之餘,她方纔揚聲而笑,那笑聲分外囂張,“哈哈,安寧郡主好是天真,難道郡主平日裡沒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在爲所欲爲嗎?漫羅不信,你就會那麼在意你府上寵兒的想法?”她冷冷地譏笑了一番,後又甩出一句狠話,“這會兒卻是到我面前來端出一副善主的模樣,安寧郡主真夠虛僞的。”
她承認這話裡帶了不少私人感情,她也不否認因爲容軒的緣故,打從第一眼瞧見顏安晴她就很討厭她,而這會兒不過是被她抓到個機會來了一場口舌之戰罷了,照如今的形勢看來,這二人究竟誰佔上風一眼便能辨出。
顏安晴氣急,心裡抱怨着這七皇子上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回來之後倒是變得越發的牙尖嘴利了,“哼,顏漫羅,照你這麼說,可是承認了你不顧容軒的感受在爲所欲爲?”
漫羅對顏安晴這話不置可否,反是衝着立在牀邊的容軒招了招手,道:“容軒,你過來。”
容軒微怔着擡眸,而後邁着緩慢地步子來到漫羅身後,小心地問道:“七皇子有何吩咐?”在外人面前,他依然稱她爲“七皇子”。
而漫羅並沒有看他,只是冷聲下令道:“你告訴安寧郡主,你是誰的人。”那聲音聽上去不含絲毫感情,卻有着強大的魄力。
容軒擡起頭,看向顏安晴,見對方眼中含着一抹深情,他卻視若無睹地開口,“容軒感謝郡主的厚愛,只是自從三年前,我跟着七皇子回到這座府邸起,我這一生都註定是七皇子的人了。”
餘音仍繞樑,顏安晴激動地站起身,對着容軒尖銳地揚聲,“容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啊?難道你忘記了嗎?你曾經親口和我說,你恨顏漫羅,恨不得立刻殺死他!”
容軒淡淡地勾起脣角,“我是這麼說過,直到如今,我依然恨她,可是這與我是她的人不矛盾,即便我恨她恨到想將她碎屍萬段,但只要她還沒死,我就仍然是她的人。”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搶在顏安晴欲開口之前說道:“我奉勸郡主還是莫要太過擡愛容軒了,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值得。”
最後那句話容軒說得悲慼,而安寧郡主聽得悲憤,奈何一股火氣憋在心裡無處發泄,她惟有俯下身子,湊近漫羅如下戰帖般地道:“算你狠,不過顏漫羅,你不會快活很久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容軒奪到手。”
漫羅無所謂地笑笑,“是嗎?漫羅很期待安寧郡主的表現……”話音未落,顏安晴已拂袖而去,此刻漫羅臉上的笑意才慢慢地散了去,轉身對上容軒的眼睛,她略顯不悅地威脅道:“你要是敢跟着她跑了,就最好別被我又抓回來。”
而容軒只是冷然一笑,“看來漫羅很沒自信嘛,您怎就知道我一定會跟着郡主跑了?”
漫羅依然面無表情地開口,“我不知道,但我有必要讓你知道,背叛我的後果是什麼。”她承認她小心眼了,她也承認,她沒有自信,害怕眼前這個依然恨着她的少年會離開她,可是這不能怪她,真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會希望自己將身心交與的那個男子背叛自己。
如果這一刻的容軒仍舊恨着自己,那麼她會努力讓對方愛上她,當然在此之前的前提是,容軒沒有背叛她。
走到妝臺前坐下,漫羅執起梳子打算自己梳頭,雖說自從來到這個時空,梳頭這種事兒都是有芷蘭伺候着的,可此刻芷蘭不在身邊,她也只好自己動手,反正又不是難事。
說起來,顏筱朵一直都是留着短髮,乾淨清爽,在現代的時候,她每早起牀只消稍稍打理一番便可了事,怎比此刻一大把頭髮握在手裡的這種觸感?容軒在一旁瞧着漫羅與那一頭黑亮的長髮鬥爭了許久,終是按捺不住走上去,奪過漫羅手裡的梳子,他說:“還是我來爲您梳頭吧!”
漫羅也沒執意要自己來,只是淡然地吩咐了一句,“儘量從簡,速度快一些,等會兒我要趕着進宮。”
容軒輕一頷首,然後細心地爲漫羅順着髮絲。漫羅從鏡子中看到容軒的模樣,那般專注,竟是看得癡迷了。
容軒突然擡眼,與鏡中的漫羅四目相對,而後又垂下眼簾,漫羅見他這般模樣,於是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容軒又輕輕地點了點頭,此刻頭已梳好,他放下梳子,走到鏡子旁面向漫羅,“我之前同你說過,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你的人極有可能是罹湮,而且我認爲,昨夜你會出現中毒現象,也是那個想要救你的人事先沒想到的,但是,雖說如此,我勸你還是儘早查出那個人的真實身份來,不然你可能會有麻煩。”
漫羅一驚,略顯不解地對上容軒的雙眼,“此話怎講?”
容軒表現得很平靜,“你可知你身中的是什麼毒?”見漫羅搖搖頭,他復又開口,“是‘九轉丹砂’,一種只有在玄漪纔有的毒,如果說救你的人是罹湮,那麼他爲何會有九轉丹砂?”
漫羅也是聰明人,聽容軒如此道來,自是明白了他想說明的問題,“你懷疑罹湮是玄漪國的人,刻意接近我是有所目的的?”
容軒微抿了脣角,而後說道:“我沒有直指罹湮,但是不可否認,整座皇子府裡,他有最大的嫌疑。”
漫羅瞭然地頷了頷首,“這事我會想法子處理。”說着,她站起身,拍了拍容軒的肩膀,道了一句,“你有心了。”隨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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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另一邊,安寧郡主在七皇子那邊受了不小的氣,想來此女子一向刁蠻任性,哪受得了這般委屈,奈何連容軒也畏懼於七皇子,不敢跟着她離去,這直接導致了在她與七皇子的這場口水戰中,她落了個一敗塗地。
本來她已是一肚子的火,怎料運氣還特別的不好,從撫容苑出來,她也沒怎麼看方向,就徑直往前走,卻偏偏遇上了個不長眼的,將她猛地撞到在地,那一屁股坐在地上,可讓她疼了好一會兒。
一股怒氣得了個冤大頭找上門來被她當做出氣筒,這刁蠻郡主自是不會客氣,尖着嗓子就問:“是哪個不長眼的如此大膽,竟敢撞本郡主?”
此刻有一隻特別細嫩如玉的手伸了過來,那人拉過顏安晴的手,將她一把拉起,隨後連忙賠罪道:“是罹湮的過錯,不知有否傷了安寧郡主?”
顏安晴這纔看清眼前的這個少年,不同於容軒的傲骨錚錚,此人卻是媚色傾城,美得沒話說,“原來你就是罹湮?”
罹湮垂下頭,欠了欠身,道:“是,罹湮見過安寧郡主。”
顏安晴細細地打量了罹湮一番,從上到下絲毫不漏,她也曾聽過罹湮這個名字,前兩回來的時候都只是爲了見容軒,目光也全停在容軒身上,也許那時候罹湮躲在比較隱蔽的角落,所以她沒有發現他吧?沒想到竟是如此美人。可是,她總覺得這個人很面熟,“罹湮,我們以前見過嗎?”
罹湮這才緩緩擡起頭,很是不解地偏了偏腦袋,“安寧郡主何出此言?”
顏安晴依然專注地望着罹湮,許久才道:“我覺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罹湮笑了笑,那模樣分外嫵媚,“這也不奇怪啊,前兩回安寧郡主來府上,罹湮就在人羣之中,可能那時見過吧!”
顏安晴微微頷首,卻也沒再多說什麼,便與之擦肩而過。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沒入在晨光之中,罹湮嘴角邊噙的那一抹笑容才漸漸變得殘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