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沉和姑姑擔心她,阿生也在聯繫她,陳嘉棠問她去了哪兒?
機場休息區人來人往,林昇去取托運行李,她低頭看着手機,一遍遍滑動,一再確認,像是想從裡面找什麼,可最終她也並沒有看到那個名字。
櫻櫻摟住她的腿,仰着臉看她,因爲趕早班機,櫻櫻還沒睡醒,歐陽妤攸把她抱起來,櫻櫻困得小臉歪在肩頭,剛貼上就睡着了。
“你怎麼又抱她,給我。”林昇說過很多次,不讓櫻櫻找她抱,怕她累着,歐陽妤攸說:“她困了,再說她也不重。”林昇還是執意把櫻櫻抱走,歐陽妤攸去抓拉桿,他也不讓,他單手推着行李箱,兩人並肩走到機場出口攔車,卻意外碰見了來趕飛機的顏潼。
磕傷櫻櫻,林昇當時沒追究她,對她更沒幾分好感,沒想到顏潼見了他們,卻主動走來:“歐陽妤攸,你怎麼又回來了?難道是想看看恢復單身的季總,過得有多瀟灑?”
“顏潼,你有病。”歐陽妤攸看在顏老和陳嘉棠的情分上,不想跟她計較,可這女人偏要惹她。
她笑:“季總新交了個女朋友,跟你不是一款的,看來他是想換換口味。對了,我最近剛聽到一個更有意思的緋聞,原來策劃開業典禮的若綺小姐,也是季總的老相好,我說怎麼讓她的公司來做策劃,熟人好辦事,她那麼盡心盡力,嘖嘖,季總魅力無限啊,那麼多鶯鶯燕燕在身邊繞着,沒了你這個季太太,他瀟灑得很呢。”
歐陽妤攸愣神,開業典禮的若綺小姐?她沒印象,但季臨川夠厲害,她跟他結婚三年,從不過問他的前塵舊事,這才短短兩個月,一下冒出那麼多老相好。所以哪有什麼從一而終,非她不可,不過是他設下的假象,像絢麗煙霧般迷惑了她。
季夫人也沒說錯,她就不該把自己當個要緊的人。
此刻更不想被顏潼討到口頭上的便宜,歐陽妤攸反擊道:“別人分分合合,你看得倒是挺樂呵,你自己呢?玩盡手段,陳嘉棠不是一樣不要你,他寧可躲到雲南邊境,也不要見你,他就算缺了一條腿,你也一樣配不上他!”
戳人痛處誰都會,她不過以牙還牙,更不想再跟顏潼做無謂的口舌之爭,拉着林昇上了計程車。
回到林昇重新裝修好的公寓,歇了半天,下午他要去樓盤看裝修進度,問到她辦離婚手續的時間,歐陽妤攸陷在思緒裡沒出來,神情恍惚,答非所問:“不麻煩,到民政局很快就能辦好。”
“我是問你想什麼時候去?”林昇穿上外套,正打算出門,轉身走來看她:“不着急的話,等我忙完陪你一起。”
“哦,不急,讓我再想想。”
林昇知道真正到了這一刻,她也有猶豫不定的理由,那就給她時間,好好做這個決定。
林昇走後,歐陽妤攸還在琢磨另一件事,協議離婚的內容她根本沒來得及看,如果按季夫人所說,裡面必然是不可能涉及財產分割,她當時一氣之下籤了字,就等於自動放棄了爭取的機會,那騰遠從此以後就徹底姓季,跟她歐陽再無半點關係了。
她爸爸當初在遺囑裡把家業資產全部交給季臨川,這本就可疑,她過去不在乎,現在難道就這樣放棄一切,全都讓給季臨川?
不可能,她纔不想便宜了他。
晚上林昇還沒回來,櫻櫻就說想吃飯,歐陽妤攸帶她出門,路過梵森的專櫃,從車窗望過去,奢華門店高端大氣,開業後梵森珠寶已經聲名鵲起,銷售額屢創行業第一,記得當初他剛打算跨行做珠寶品牌,她曾爲他擔憂,投資轉型不是件容易事,短短半年,他已經做到了。
他那些不着調的玩笑話仍在耳旁,他說將來你就是梵森珠寶的頭牌,他說你想要的,老子都會給。無論當時他心意真假,這一切都跟她再無關係。
落下車窗,樓林投影從玻璃上移動,櫻櫻想吃意大利麪,她在街邊張望了一眼,讓司機師傅在市中心停車,她隨便挑了家意式西餐廳,帶着櫻櫻進去。
說是隨便,但在這地段開的餐廳,間間都是頂級的,對她這樣不懂吃的人來說,至少味道有保證,意外的是,剛到飯點,裝修極有格調的廳內,卻幾乎沒有客人,制服侍從走來,歉意地告訴她,餐廳被包場了,今天不對散客營業。
她正要離開,餐廳門口突然停下一輛車,歐陽妤攸腳定在原地。
白色瑪莎拉蒂上的車牌她再熟悉不過,她記得第一次坐上那輛車,還是老宅外遇到陳嘉棠那晚,卡宴被他撞壞,第二天林秘書從醫院換給他的,她沒想到,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會提前見到季臨川。
從副駕駛座下來的女人,媚眼如絲,黑直長髮及腰,穿着白色大衣,內搭及膝禮裙,裹不住的身段前凸後翹,不知是季夫人口中的殷茵,還是顏潼嘴裡的若綺小姐。
季臨川漆黑眼眸,瞥見她的那一刻,視線就未再動過。
斑斕燈光下,他一反常態穿上了白襯衫,領口敞開,黑色西裝上彆着耀眼的胸針,女人上去挽住他的手臂,順着目光望向了歐陽妤攸。
“這位是?”
“我前妻。”他毫不避諱。
離婚證還沒領,她已經是他前妻。
“哦,原來那個討人厭的貓是你養的。”女人笑着,擺動手指算打了招呼,不等季臨川介紹,主動說道:“我是殷茵。”
◆ ттκan◆ CO 她就是殷茵,她去過那個房子,見過珍妮。
歐陽妤攸不動聲色,緊了緊牙齦,雖林昇一再交代她不要再抱櫻櫻,但眼下她胃裡翻着噁心,再待下去她忍受不了,她彎腰抱起身側的小傢伙,漠然看向他:“季臨川,提醒你一下,那個房子是我的,裡面所有的東西,包括珍妮,請你都不要再碰,在我清理乾淨賣掉之前,煩請你趁早搬出去。”
她眼神果決,抱着櫻櫻正要走,季臨川緊繃着冷峻臉龐,伸展手臂,突然擋在她面前:“房產證都不在你手裡,拿什麼賣?”
歐陽妤攸着實一愣,被他那微微低頭,似有輕屑的語調,擊得又氣又惱。恰在此時,摟着她脖子的櫻櫻,突然奶音叫她:“媽媽,我好餓。”
歐陽妤攸微怔,這些天櫻櫻從未叫過她姑姑,但夜裡跟她睡覺,偶然起牀也會叫她兩聲媽媽,小孩子沒睡醒時總會有喊習慣的人,她並未在意,但沒想到櫻櫻此刻會如此叫她。
“乖,我們換個地方吃飯。”
她繞開眼前的人,卻被季臨川攥住胳膊,硬生生倒了回來,冰冷的眼神,冰冷的口吻:“你女兒餓了,就在這兒吃,老子請你。”
前三個字他咬字極種,歐陽妤攸看向殷茵,又擡眼望了季臨川:“好啊,包場的餐廳也清淨。”
燭光晚餐,香檳美女,伴着鋼琴演奏。
好一個有情調的季臨川。
可惜了這麼好的氛圍,硬是變成了四人同桌,歐陽妤攸不理對面女人的臉色,給櫻櫻點了番茄意麪和甜品,又要了一杯檸檬水,季臨川看完餐單,見她什麼也沒要,拿眼眯她,接着對侍從念出幾道菜名,提到煙燻三文魚配魚子醬,特意叮囑要用美國某品牌的黑魚子醬,別的都不行。
歐陽妤攸給櫻櫻鋪餐巾,殷茵看着對面的小女孩,很是奇怪,季臨川前妻的孩子,卻又不是他女兒,那是誰的,殷茵問:“你真是她媽媽?”
“後媽。”季臨川冷意盎然,他端酒杯時,歐陽妤攸才注意到,他的婚戒還在,藍錐石映光散着冷紫色,從前不甚留意的東西,此時卻格外晃眼,他喝得很猛,一口見底,落杯狠盯着她:“動作挺快啊。”
“彼此。”她淡聲回擊,卻也不看他。
殷茵忽然摟住季臨川的手臂,長髮垂落,靠在他肩頭:“歐陽妤攸,小時候我們見過,你可能不記得了,我爺爺有一年生日,你爸爸他們來祝賀,那時候臨川也在。”她擡臉問季臨川,“那會兒她是多大?”
他想了想:“九歲。”
歐陽妤攸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從前爸爸帶她去過不少宴會酒席,她不可能次次都記得清楚,殷茵不像是在拿那點事套近乎,反而是有意在透露她和季臨川的過去,她說:“我跟臨川一樣大,我這個人呢,不愛跟小孩玩,所以跟你不熟。臨川大學的時候,我們談過戀愛。對了,他是我初戀,這麼多年沒見,早知道有今天,那時候你們婚禮我就去搶婚了。”
菜上桌,那份魚子醬放在面前,腥味很濃,歐陽妤攸抓起檸檬水喝了幾口,企圖壓下胃裡的不適,耳邊飄着季臨川的聲音:“茵茵,現在不用搶,不是更好?”
“是呢。”她盈盈地笑。
歐陽妤攸扔下餐巾,捂着嘴衝去洗手間。他對她知根知底,瞭如指掌,而她卻像一無所知的傻子,季臨川就是這麼有本事,出招狠準,將她打得落花流水,歐陽妤攸扶着洗手池,嘔得扯心動骨,喝下的檸檬水順着嗓子咳出來,酸得她眼睛流了淚。
“胃不舒服就去看醫生,你突然離座,不知道以爲你是因爲老子吃醋呢。”季臨川突然出現在身後,一把轉過她的臉,手掌按住她的後頸,另一隻手臂擡起,用袖口給她擦嘴,熟悉的氣息噴染着她:“不擅長的事,你演得倒是挺逼真,怎麼?真難受了?”
歐陽妤攸掙脫他,退後幾步,疏遠淡聲問:“季臨川,我都是你前妻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辦手續?”
“着急?”他緊逼近她,拇指揉上她脣角,“老子還沒簽字呢,你找什麼急?姓林的這麼迫不及待要娶你?”
“你比我急。”她撥開他的手,眉目清淡看着他,字字清楚透着警告:“要麼協議書上你簽字,我們去辦手續。你不籤,我們走訴訟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