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回到車上，一屁股坐上柔軟座椅的張軟軟連上車機藍牙，接通林羨魚的來電。
“軟軟。”
林羨魚的聲音從車載音響裡傳出。
“怎麼了？”張軟軟繫上安全帶。
“我倒閉了！”林羨魚的聲音居然有一種興奮，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把開業和倒閉說反了：“你明天要是有空，就可以開始裝修了。”
“不是還有大半個月嗎？”張軟軟記得，談好合同的時候林羨魚說還要再幹兩個月。
“我媽給我介紹了一個老闆，他把我的原材料八折買走了。”這纔是林羨魚興奮的真正原因。
既然倒閉已成定局，那麼早點倒閉就是早點放假。
“那行，明天我過去看看。”張軟軟笑着說。
“嗯吶，你過來記得告訴我，我過去把鑰匙給你。”林羨魚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娛樂場所。
說好了這些，電話就掛了。
張軟軟看着已經掛掉的界面，搖了搖頭。
“這是慶祝上了？”
果然是富二代創業，賠了還是賺了都不影響享受生活。
……
第二天，張軟軟就叫上張陽陽，一起前往7號餐廳。
今天的7號餐廳已經掛上了不再營業的牌子了，張軟軟和張陽陽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有林羨魚在裡面坐着，哈欠連連。
顯然，她還沒有完全睡醒。
見到張軟軟進來了，起來把鑰匙交給張軟軟，就回去睡覺了。
四下寂靜，張軟軟看向張陽陽：“你覺得怎麼裝修？”
張陽陽沒有立即回答，先是先四周看了看。
這裡摸摸，哪裡敲敲。
如此一會之後，他給出建議：“這裡的裝修用料很不錯啊！而且風格也挺好的，如果你想裝修的話，小改一下就行了，沒有必要大改。”
衆所周知，店面的裝修價格多少全看老闆的良心。
因爲五百塊錢一平方，可以和三千塊錢一平方裝修出來的效果差不多。
只從外在來看，有些人可能還會覺得五百塊錢一平方的更好看。
但是實際上是便宜的裝修產品都是甲醛和有毒氣體，待久了員工和客人都不舒服。
而現在有這方面經驗的張陽陽一眼看出了，林羨魚的原裝修是很有良心的那種，用料什麼的都很捨得，可以說如果拿去裝修商品房，完全可以達到裝修完就拎包入住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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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張陽陽的建議就是小改一下，不要大改。
不然想要回到現在這個質量，起碼要多花幾十萬。
“嗯。”
對於張陽陽的提議，張軟軟也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林羨魚也是年輕人，審美還是沒有大問題的，張軟軟稍微加點奶茶店的風格元素就可以無縫開業了。
要說最大的改動，還是坐位問題。
7號餐廳之前的餐飲店，所以座位最差的也是四人桌，而且桌子的大小也不差，最次也是一個平方左右，甚至還有可以12個人同時用餐的大圓桌。
而這樣的佈局，在奶茶店顯然是不需要的。
“這些還是全部撤了吧。”
張陽陽對這個就熟悉了。
他的奶茶店裡面也有堂食，但是桌椅都比這裡的小巧很多。
“嗯，那就按照你說的做吧。”張軟軟點了點頭。
“？”
張陽陽的額頭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怎麼了？”張軟軟注意到了張陽陽的眼神。
“你今天怎麼這麼聽話。”張陽陽感到有些奇怪，今天的張軟軟怎麼一直在問他的意見，而且還全部聽了。
要知道自從開始創業之後，張軟軟對於別人的意見都是貫徹落實一個理念：那就是你說的很對，但是我有更好的方案。
“你是總店長，只要不是很離譜的提議，當然聽你的。”張軟軟理所當然的道。
張陽陽點了點頭。
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自己畢竟是開了幾年奶茶店的店長，張軟軟向自己這個老前輩取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哎，等等。
好像有些不對。
“總店長？”
張陽陽眨了眨眼睛。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個外號？
“噢，忘記和你說了。”張軟軟一拍額頭：“以後你就到張多希餐飲上班，職位是奶茶店總店長。”
“啊？”
張陽陽連下巴都要驚掉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決定？我怎麼不知道，我纔不要呢。”
反應過來的張陽陽果斷搖頭。
他現在的日子不知道多滋潤，每天就去奶茶店坐坐，跑跑腿，跟進一下原材料問題，一個月就能分賬七八千甚至一萬。
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習慣了，鬼才去上班。
“你一個人是滋潤了，但是如果你以後要結婚生子呢？”張軟軟淡定的戳中張陽陽的肺管。
“鎮上開奶茶店穩定嗎？如果你以後你去見女朋友父母，你怎麼介紹自己？她怎麼向父母介紹你？”
張陽陽沉默了。
是啊，小鎮上的奶茶店做到盡頭，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了。
一個月七八千，旺季過萬。對於年輕人來說已經是很好了，但是要養家餬口就差點意思。
因爲沒有人可以保證以後每年都是這樣。
時間在流逝，一切都在改變，小鎮的人口也在以一個不太明顯的速度流失。
年輕人都在往市區和大城市跑，還留在鎮上的人年紀越來越大。
而這些年紀大的人，不是奶茶店的潛在客戶。
所以，張陽陽幾乎可以預見，小鎮上喝奶茶的人會越來越少。
未來他或許還能賺到錢，但是肯定沒有現在多。
到那時候，他還有勇氣去喜歡一個女孩子嗎？
沒有穩定的工作，也沒有穩定的收入，自己的女孩又該怎麼向別人介紹自己呢？
一問就是自己當老闆，好聽是好聽了，但是月入三千？
“我先想想。”張陽陽道。
“嗯。”張軟軟點頭。
兩人繼續討論了一下奶茶店的佈局，張陽陽就先回去了。
明顯走神的張陽陽出門的時候還撞了一下桌子的一角。
顯然還在想總店長的事。
張軟軟望着張陽陽離去的方向，眼神古井無波。
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幹涉張陽陽的生活的，但是重生回來的張軟軟清楚，張陽陽繼續在鎮上幹下去沒有前途。
因爲未來兩三年內，名城將會掀起一股檸檬茶加盟店的浪潮。
到哪時候，什麼朱大媽檸檬茶，莫大叔檸檬茶，還有各種品牌的檸檬茶將會席捲全國各地的三四線小城市。
因爲是加盟店，名氣更大，加上前期的整體讓利，價格更便宜，很快就搞死了一大片個人經營的奶茶店。
也就現在還是2019年，個人經營的奶茶店還能運作下去，再過兩年各大品牌加盟店無孔不入，一條不長的街道起碼15家XX檸檬茶，XX奶茶的飲品店，個人經營的奶茶店就沒有生意了。
畢竟加盟店的名氣更大，口味也統一，集團更是捨得鋪天蓋地的打廣告，佔據了外賣APP的首頁，大家點着點着，買着買着，自然而然只在加盟店消費了。
張軟軟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景象，一條街20個店面，18家是賣喝的。
每次路過的時候，大家都會忍不住調侃說這條街是不是曾經渴死了很多人。
不然也不至於十家店有八家是賣喝的。
而就是在這樣的浪潮下，張陽陽的奶茶店倒閉也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張軟軟的決定雖然有些自作主張，但是卻是最正確的。
……
……
（這一章不是誇張，是我這邊小城市的真實情況，一條街全是吃喝的，實業被網購打敗不賺錢，低工資高消費，要麼出去打工，要麼開店做餐飲。）